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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劝君莫惜金镂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作品名称:下雨的早晨      作者:林绿      发布时间:2012-04-28 18:04:48      字数:4277


随着比赛日期的一天天临近,我对那厚厚的竞赛题也越来越厌烦,从心理上极其排斥和抗拒。“让谁来看它几个月,都会看得想吐的。”方盈说。但是我清楚自己想得到第一,这样可以去参加市里的竞赛,就意味着有机会见到于过了。只有继续克制、忍耐着。
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只是努力就行了,越不怎么去想结果,就越是天时地利人和。大家对我们没什么期待,轻装上阵,结果一路顺风的拿到名次。去市里是一定的了,又要苦熬上一阵,但仍是喜悦的。
隔上一段时间,县里的领导就把我们几个叫去,检查一下我们的准备情况。市里要求,知识竞赛占七十分,有关计划生育的演讲占十分,讲授计生知识占十分,文艺演出占十分。三名队员除了共同参加知识竞赛外,还要分别参加这三个项目。
我在学校时就拿过演讲比赛的第一,自然演讲。周丽擅长唱歌。方盈哪方面都平平,只有讲课了。她总是紧张,干干巴巴的毫无表情,要不就忘词,卡壳,让我们都很困扰。
比赛要求统一服装。县里的人陪我们去选,那些中年的领导从庄重的角度出发,总往古板的样式上盯。我们拼命抗议,总算是中和了一下。小方领的简单白丅恤,黑裤子。怎么想怎么认真的装扮。好在我和方莹的长裤是宽松的,膝盖那有兜的那种,有点创意,弥补了一点不足。因为它是传统的黑色,让领导们勉强接受了。这样的一身衣服不会引人注目,但想象一下,这身行头出现在于过眼前,也还勉强凑合,不是太惨。
一直都像热锅上挣扎着的鱼一样饱受煎熬。市里也象县里一样将日期改来改去,都是向后拖。我们却一直当做马上要竞赛的样子,紧迫感强烈,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
像听了无数遍“狼来了”的孩子,真的到了出发的前一天,都麻木得不能再麻木了。我失眠,深夜起来,望着窗外的灯火发呆。对面新开了一家歌厅,巨幅的霓虹灯将我们的窗也镀上了一片红霞。是怎样不眠的人在夜夜笙歌。明天将去的地方,那里并没有亲切的朋友在等待我的到来。而于过,他尚不知这世上有我的存在。人总在某一种时刻空虚沮丧,万念俱灰。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世界是一个多么荒凉的旷野,那里真的有我想要的东西吗?还是一切仅仅是我的幻觉。
厨房里透出隐隐的灯光,方莹也没睡,在背题。她怕在客厅会影响到我们,她总是像姐姐一样处处照顾别人的感受,一个温良的女子。我走过去,推开门,清冷、晕黄的光线下,她孤寒地站在那儿,疲乏的睁不开眼睛,瘦了很多。何应这段时间又在与她闹别扭,不给她鼓励支持,还不断添乱。她的心里,是否也会感到维系这段感情的辛苦、无奈和寒冷呢?我不由心疼起她来:“早点睡吧。”
“不行。对讲课我还没信心,得多熟悉几遍。否则一紧张很容易忘词的。”她说。
我决定帮帮她,象往常一样,让她讲给我听,分析问题出在哪里。我们声音很小,一片模糊而柔和的嗡嗡声。虽然她讲得很流利,可是总象缺了点什么。
“放一点感情进去。但不要刻意,不能煸情……自然而然的温和。”我启发她。这种分寸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方莹试了一次又一次。看着她努力的样子,我对她的怜惜中又添了敬意。我想以后我会对她更好一些。一起朝夕相处,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们自然的更加亲密了。
第二天的清早,在困意中迷迷糊糊的被闹钟吵醒。方莹煮了面。只是我没休息好,味觉麻木,对辣辣的面都味同嚼蜡。出门时娜娜祝我们旗开得胜。笑,对结果没去想什么,一直面对的都是背题,一遍又一遍的演讲,尽人力,听天命吧。
凌晨的空气很清新,有微微的凉意。行人很少,街道上空空如也,象被丢弃的战场,陷在一片寂静的疲倦中。我想起忘记了买预防晕车的话梅糖,又去了商店一家一家的寻觅,很多店还没有开门。
和方莹一起坐长途车有种安心的感觉。可以信赖和托付。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即使晕车了也有人照料。她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将窗开了一半,又放下了窗帘,避免风直接吹到脸上。车一上路,我大部分时间在晕车药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睡,醒来时就含酸酸甜甜的话梅糖。有时间长久地注视窗外。那连绵的绿色的原野,远处的山峦,那些青葱沉默的树木。满目的绿让人沉醉,绿得漫山遍野。而天也额外的蓝,蓝得澄澈高远。
恶心和不适阵阵袭来。良辰美景,只是我处于憔悴的境地,无力欣赏。车开到一半,照例停了下来。人们陆续下车透气。方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脸很黄。”胃里翻江倒海,我已不能回答她,急急欲冲出去,也顾不上和其他人解释,就硬挤硬塞下了车,没走几步就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有人轻轻拍我的后背,不用回头,也知是紧跟过来的方莹。吐过了,一阵虚弱,泪也憋了下来。另一个参赛队员周丽,回去取了一瓶纯净水给我:“溶溶漱一下口。”
带队领导也问道:“怎么晕得这样厉害?吃晕车药了吗?”
剧烈晕车的人,是恐惧远行的。可是当终于快熬到终点的时候,看到城市的轮廓远远出现在眼前,仍是一阵激动。那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地方,那里生活着一个我深深思念着的人。于过,你好吗?这里的一草一木,在我眼中都是和你联系在一起的,你是这里山水的钟灵秀气的凝聚,只有这样大气的北方,才会有象你一样的男子。
客车驶进了市中心,商店、车流、行人,宽敞的街道,都像流水一样从眼前滑过。车在一个宾馆前停了下来。下车时我又是一阵恶心,晕眩。好在撑住了,没有出事。市里的领导出来迎接我们这个队,我的眼光急切地在他们之中流转,没有发现于过。真好,此时的我已与晕车搏斗得不堪。幸好他看不到。
下午市里开了一个会议,强调竞赛的纪律,重申了一下内容、形式、规则。我仍有迷迷糊糊身在车上的错觉,看了整个会议室,仍无于过的身影。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在餐厅看到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出现了。可是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到背题。我的到来完全是与他无关的一次活动,怎么能一心只为私人的情绪所囚呢?
晚饭没有吃。方莹和周丽以为我是晕车的缘故。能量只是在消耗之中,这些题更加让我无精打采,它们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令我无法忍耐。

第二天早晨八点,我们换上了统一的服装,在带队领导的率领下一起走进了会场。很明显就能看到散在会议室里其它县的队员。她们也都是整齐统一的衣服,有红色的半袖衬衫,有鹅黄的丅恤,白色套裙……看来看去大家彼此彼此,严谨大方,像已脱鞘的剑一样锐利寒澶。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坐到竞赛台上,我仍在焦急地张望。直到主持人开始宣读竞赛规则,我彻底感到了冰冷的失望。“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必须将心收回来了,否则我怎么融入现场的气氛。
方莹摸索到我的手,紧紧的抓着我。我看到她额头上沁出的汗。我并不紧张,冷静得不能再冷静,因为是那么绝望。场上的形势已不容人去多想什么。必答题是从我开始的,发挥得很正常。答完了,可以放松一段时间,轮到她们毎人也答必答题,我不必神经紧绷。只是我保持着思维的运转,听到别人抽到的题目也会跟着思考,怕一不留心,就会失神。
分数一直跟得很紧。也许是没有抢答题干扰的缘故,抢答器的快慢影响不到局面,大家都回答得不错。我想也许是准备的时间太长了,看样子毎个人背得都很好。等知识竞赛的部分结束,并没有拉开差距,只有另一个陈县以微弱优势领先。其他四个队(包括我们在内)排在第二,只有一个队以十分之差落在后面。就等着看接下来的三项了。
演讲是先开始的。我抽到的序号是第三个出场。看了前两人的表现平平,我明白这一轮我一定会将他们远远甩开。他们的讲演稿就写得平淡,根本不可能有抑扬顿挫,更谈不上偶尔的慷慨激昂,和部分的煸情。
我走上台时,在意料之外,腿却有一点发抖。克制住自己,不让众人发觉就是了。发挥正常,很快进入角色,就从容自然起来。我流畅的表达着,望着下面的人们。知道这一刻,我将焕发出光彩,感情将在气氛中得到升华,他们会记住这张陌生的面孔,会感受到我潜在的力量。只是没有于过,此刻的我是孤独的讲演者,只在那些陌生的目光中飘飞,有一点别人无法察觉的忧伤。那恰恰帮助了我,使演讲有一点打动人的真切,褪去了平时无法掩饰的浮华。
先是自己沉浸在那种气氛里,渐渐周围越来越静默无声。仿佛他在,仿佛我只在讲给他一个人听,仿佛他体会得到那些压抑着的敏感的心声。结束的那一刻我松懈下来。听到下面响起的掌声,消极的没有表情。
评委的高分是众望所归。我没有一点喜悦。辉煌在得到的时候就已失去了意义,因为没有你。演讲使我们的分数立刻排在了最前面。领导看到有希望夺冠,很高兴地对我们微笑示意。连队友的快乐也没有感染我,我冷漠而麻木。
方莹的压力最大。讲课时,陈县的那个选手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她声情并茂,有声有色。我一联想到方莹平时的表现,没有悬念了。安慰她:“上场别紧张就可以。”她对我微微一笑。她一直坐得背躯挺直,脸上有我陌生的神情。也许是她化了妆的缘故,很职业化的精细的眉目,没有一丝表情。
等她走上台前,一开始讲,我就惊奇地发现她变了,往日的拘束和沉闷全消失了,她坦然,从容,娴熟,她的微笑也有了亲和力。不知她从哪里借来的魔力,这根本不是平时我所认识的那个普通的女孩么?我惊喜,虽然方莹的分比陈县的选手低了一点点,但她已属超常发挥;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这场比赛我们志在必得了。
周丽在才艺表演中,抽到了最后一个序号。她感冒了,一直在含金嗓子喉宝。答题时她的山东口音就引来了观众的笑声。我们派她去唱歌,他们更不看好。但她一开口唱《阳关大道》,那奔放热烈的歌声,让人顿觉豁然开朗,立刻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共鸣。演讲和讲课虽然不乏精彩表现,但对人们来说仍是枯燥的,歌曲却让人精神一振,我看到下面一个一直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不但睁大了眼睛,还酣畅地大笑,和众人一起欢呼了。
台下沸腾了。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热烈地为周丽鼓掌,叫好,气氛一下子推向了**。几年以后,参加过那次竞赛的人再见到周丽时,还会对她提及此事,那一幕给人的印象太深了,难以磨灭。
最后的合影时,我和方莹、周莉都笑得阳光灿烂。虽然比赛在那时已是终结,已成为了过去。那几个月的压力,一直沉重的控制着我们。突然的放松了下来,一时之间反而不可置信,无法摆脱背负什么东西似的沉重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为竞赛的折磨所苦时,我对结束它后的生活有诸多设想。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了,仿佛生活的内容一下子被抽空了。似乎除了竞赛我不知自己还要做什么。多少有些心灰意冷。有幻灭感和空虚。
市里没有让我们代表他们去参加省里的竞赛。却让第二名陈县去了。理由是我们的身份证都是城镇户口,他们组织的本是基层人员的竞赛。我略有耿耿于怀,陈县的队员会留在市里接受为期一周的培训。只是留下来就有机会见到于过吗?他就象天上的云朵,对它“可望”已是一种难以实现的奢求,未敢想象对它“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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