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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但真实到我不知道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叫什么名字,但请相信,这个故事无时无刻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你也许就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
那么,请让时间回归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单纯的年代。
那个时代,没有所谓的LV,貌似最好的包就是用皮做的;
那个时代,没有所谓的耐克阿迪,有布鞋有粗布衣服穿就很不错了;
那个时代,没有所谓的日漫和MP3,能听听收音机就是天方夜谭;
那个时代,没有所谓的三星摩托罗拉,寄封信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个时代,没有所谓的麦当劳KFC必胜客,每个人都期望吃上一个白馒头和一罐咸菜。
没错,一罐咸菜而已,对他们来说,就是足够足够的了。
八十年代初,刚刚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人们所接触的一切事物都是新鲜的。高考制度恢复,各种学校刚刚建起,好像生活还是相对比较贫穷的。
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因为村子的分布太过杂乱,政府决定把批下来的唯一一所中学放在镇上。镇离着一个个村庄都很遥远,最重要的是那个时代没有Taxi和班车,家里富一点的能弄辆老版自行车来,家里穷一点的、人口比较多的,就只能委屈孩子走路上学。
当时每个孩子背着用粗布做成的斜挎包,穿着好坏不一的服装,有时会在路上碰见几个同学,便一块交换早餐,蹦蹦跳跳的前往学校,当时村里的地很宽阔,每家都有院子,而且是没有围墙的那种,大片大片的土地上种满萝卜和野菜,万一早上没有早饭吃,就可以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在路上拔几颗萝卜或摘点野菜吃,总之一路上零嘴不断,和现在的零食还是有点不同的。
那个年代基本每家每户都会养狗,而且不止养一只,因为家人和狗的关系浓厚,所以每当上学或放学时,村头和学校门口就会挤满各式各样的狗,等着自己的主人,准备接他们回家。说得严重点,当时村里死一只狗比死一个老人还让人哭的严重。
为了让孩子在学校里不饿肚子,家长每天都会做一些杂粮给远在村外上学的孩子带着,吃得好一点的会带咸菜、馒头,吃的烂一点的只有粗面窝头,也就是因为这个,导致二十一世纪后有些大人发毒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碰粗面窝头。
女孩家里很穷,而且又是家中的老大,家人本不打算让她继续上学,但在她哭闹、冷战、和父母吵架吵了一个月后,家里终于经不起她折腾,卖了一头牛供她上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自从上初中开始,她的成绩一直不错,不能说是学校第一第二,但考高中是有希望的。是有希望的。
因为家里很穷,所以她连窝头都没办法啃。
每天走好几公里的泥路,从村里走到镇上,再从镇上走回村里,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大约要熬到十二点多,她为了省电而点蜡烛学习,蜡烛用完了只能跑到同村的同学家,等一块学习完再偷偷回家休息。
男孩家住镇上,离学校很近,父亲是大队书记,家庭成分很好,条件也不错,即使离得不远也有自行车可以骑,不用在下雨天趟泥水。他每天都能捎一罐咸菜和两个馒头,细粮做的,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吃窝头。这在他们班里就算是少爷一般的待遇了。很巧的是,他和女孩是同桌,拼在一块儿坐的那种同桌。
可能是当时思想还未完全开放,封建思想还保存着,更何况在村里,男孩和女孩即使是同桌,两个人也不是经常说话,只是偶尔会借支笔、借个橡皮之类的,往往都是女孩借男孩的,男孩知道女孩家里穷,每次都会很慷慨的借给她,即使不还也没关系。
在别人眼里,两个人关系不错,但是当时没有人散播什么谣言,也不去管他们有什么关系,或许当时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八婆”一类的东西。
总之,两个人相处得还算不错,没有什么矛盾。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年。
一年后,女孩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弟弟,全家人的精力全集中在最小的孩子身上,根本没有人在乎女孩的存在,女孩好像也习惯了,每天匆匆忙忙的走,匆匆忙忙的回,根本不去想家庭中的事情。
但因为添了一口人,本来很穷的家变得更穷了,穷到只够给小孩子喂奶和比她小的弟弟妹妹吃饭,她连窝头都吃不上,连野菜、粗粮淡饭都吃不上。
每天在学校饿的昏天晕地,好朋友看见了,在自己能吃饭的基础上会给她半个或一个窝头吃,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救世主,即使是好朋友也有贫穷的时候。
男孩无意识中看见了,其实是从一开始就看在心里,只不过不好意思去帮助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帮助她。
他每天徘徊在要不要帮助同学的边缘。然后,他将一切放置在后来。
后来。
一天,男孩中午出去了,听说他为了休息,每天中午都要回家吃饭,把书包和其他东西都留在教室里。
女孩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正在饿的全身没劲的时候,一个透明的罐头突然折射出一丝光线。她有气无力的转过头,旁边男孩的桌洞边上放着一个装了满满一罐子的咸菜,而且没有盖盖子。
满满的咸菜,没有盖盖子。
女孩倔强的心动摇了。因为没有盖盖子,这是关键。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然后偷偷地伸出手,握住那一大罐咸菜,然后悄悄拿到自己面前,翻出好长时间没有用过的筷子,夹出一小块咸菜,放到自己嘴里。
大概是好长时间没吃饭了,第一口吃下去竟然没有一点味道。她太饿了,完全不顾别人的称呼,狼吞虎咽开始吃没有馒头当伴侣的咸菜,当然她知道,这是偷吃,一次不能偷吃太多,否则会被男孩发现的。
以后,男孩每天都回家吃午饭,留下一瓶吃过一点的咸菜,打开瓶盖无意识的放在桌洞里,好像每天上午下课的时候吃一点补充精力,然后就好像忘记了一样,扔在教室里,忘记带回去,并且他一直没有发现,每天晚上的时候,咸菜罐里的咸菜会少一大半,他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每天能吃很多,少一大半咸菜不足为怪。
然后,男生每天都带一罐咸菜,自己吃一部分,放在学校里,中午回家吃饭,女孩见男孩回家以后,悄悄拿出那剩下的咸菜,自己慢慢吃,不求吃饱,有吃的就行。
这种平衡的生活一直维持了接近一年,再往后,两个人毕业了,是这一级的学生一块儿毕业了。里面有的学生回家种地、结婚、生孩子,有的拖了拖关系花点钱进了中专学技能打算将来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有的学生很幸运,考上了高中,继续学习。
女孩经过努力,考上了她所期望的高中,直接从村里跨到市里,市里毕竟是市里,因为刚刚改革开放,学生考上高中乃是好几代人的希望,所以学校会有食宿补贴,学费交的也不算太多,总之起码的生活费还是够的,不至于饿肚子。
男孩也通过父亲的关系勉勉强强上了区里的高中,条件是肯定不如市里的好,但有学上就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当时没有电话,他想写信给女孩却不知道对方的地址,他也根本不知道女孩住在那么破旧的村里,每天是怎样上学的。
就这样,两个人的联系断了。女孩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和咸菜,有时领导来检查学校还能吃上肉菜,比初中的生活好多了,学习条件也提高了很多,曾经的土墙变成了现在的黑板,教室里有电灯,而且有像样的课桌。
男孩的生活从此就无人问津了。
女孩拼命学了三年,考上了当时就算有再多钱也很难托关系进得大学,得到了进一步的学习和深造。
大学在当时是一个人们想都不敢想的词语,因为它离村里人的生活太远太远,对人的要求也不是一般的高,如果这样简单的描述不足以形容那个年代考大学的艰难,那么举一个例子就会让人很清楚的明白了:
假如一所中学这一个年级有十个班,那么这十个班里通过学习成绩的比较,只有一个班有资格参加中考,假如这个班里有五十个同学,那么也只有十个同学能考上高中;
假如一所高中这一个年级有一千个学生,那么这一千个学生只有一百个有继续上学的机会;假如只有这一百个学生有能继续上学的机会,那么平均只有一个学生能考上所谓的大学。
简单地说,就是百里挑一中的百里挑一,很幸运,女孩成为了那“百里挑一”中的“挑一”。
她也一直想知道男孩高考完去了哪里,可惜,她再也找不到他了。不知道他是留在市里上了师专还是回家结婚还是和她一样破纪录般的考上了大学呢?
没有电话号码、没有家庭住址,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可以寻找到对方的东西。
女孩也放弃了,她找的很累;男孩也放弃了,他太辛苦了。
女孩大学毕业后留在了那所城市,被分配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找了一个不错的对象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家庭过得很和睦,初中的那些故事早就渐渐遗忘了。
就这样,时间推迟,时代变迁,进入二十一世纪,人们的生活渐渐好了,因为工作关系,女孩和她丈夫出了国,在国外平安的生活着。
算起来,约莫过了十年了。
十年,对于人们来说,是一个恐怖的字眼。
十年,什么都可能变。
事实证明,十年的时间,确实什么都变了。
女孩不再是曾经那个贫穷的吃不起饭的乡村姑娘,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在生活中体验一切的妩媚女人。
男孩的名字被人淡忘了,包括他这个人,也被淡忘了。
突然有一天,当年会偷吃咸菜的女孩自己在家里看报纸,打算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突然间,电话响了。她很自然的接过电话,用很流利的英语打招呼:
“Hello?”
“……”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Hello?”
女孩又问了一遍。
“你现在在美国吗?”
对方传来了标准的普通话。是中国来的电话。
女孩一怔,“是的,请问你是谁?国际长途很贵的。”
等了许久,对方传来了一句话:
“你还记得……吗?每天中午开着盖子的咸菜罐。”
“……?”女孩的脑海里零零散散闪出一些记忆片段,但就是想不去来当初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只顾学习呢。”男孩用调侃的语气对女孩说。
女孩恍惚的想起了什么,“你是我的同位?”
“终于想起来了呢。其实我这次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的咸菜瓶子,是我故意打开放在桌洞里的……”
然后对方便匆匆的挂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女孩僵在原地很久很久,一行泪珠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但过了一会,女孩从僵硬中恢复过来了,她翻开电话记录单,找出刚才打过来的中国电话号码,再次犹豫了。
一时的怀念最终没有阻碍女孩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农村出生女孩的自尊还是关于其他形形色色的理由,她按下了删除键,删除了关于那个电话号码的一切。
当然,她在删除电话号码的一切时,也删除了关于那个男孩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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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的作者居然能体味女孩的心情,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