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润是中山学校的教师，她勤勤恳恳，二十几年如一日地坚守在教育第一线上，几乎年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她的学生可以用桃李满天下来形容，无论多么乱的班级，只要一到她的手上，很快就会改观，不久就会成为先进班级。同事们提起她没有不竖大拇指的，问她的诀窍，她谦虚地说你把孩子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他们就会和你交心，和你成为朋友，其余的事情就迎刃而结解了。
　　 然而，命运就是那么捉弄人。一九七0年的春天，由于她爱人是基督教的传道员，被诬陷为特嫌，家里的一切都被打乱了。大字报甚至贴到了家门口的墙上，红卫兵几乎天天找上门来，不明真相的人都害怕地躲得远远地，惟恐粘上边儿脱不了干系。
　　 无奈之下，全家做了个决定，离开这里回山东老家去。因为那儿的村支书是堂弟，也许会有些照应。其实到家后才知道，那个堂弟早就被打倒靠边站了。这是后话。
　　 经过37个小时的火车折磨，他们一家终于在四月初的一天踏入了家乡的土地。李老师举目望去，发现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她这个城里生城里长的人，从十七岁开始就做教师，哪知道这地里长的是什么东西啊！于是说：山东这地方韭菜真多啊！旁边的大哥赶紧纠正：可别胡说，那是冬小麦啊！新的生活就在这尴尬的对话中开始了。
　　 休息两天后，为了生存一家人都到队里去干活儿挣工分儿。队长看看文质彬彬的李玉润，心想她能做什么呀？考虑再三说：你去看水车吧！那边果园里有个水井，你就看住那驴让它别停下来，把水抽出来浇地。好多老娘们都羡慕死了，那可是个美差事儿，不费劲儿不说，还有树荫凉遮着太阳......。
　　 在别人的帮助下，把驴套好了也蒙上了驴的眼睛，那驴开始慢慢悠悠地转起来。清澈的地下水在驴蹄儿踏踏的节奏伴随下，也翻着浪花不断地从井口涌出，顺着沟渠向地里缓缓流去。一切都那么自然，和电影里的情节是那么相似，李老师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谢过了帮他的老乡，在一旁开始了下乡第一天的劳动。
　　 没想到好景不长。过了一会儿，那驴听着旁边没有往日的斥责声，于是就慢下了脚步，最后竟大大咧咧地停下了。李老师一看急了，我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啊！假如它不走，队长肯定要说我。可她手里拿着的小棍儿根本不敢往驴身上打，生怕惹翻儿了那驴给自己一脚。可刚才那人是怎么喊的，她也根本没学会，这可怎么好啊？喊“你快走”！那驴根本不理睬、喊“再不走我打你了”！那驴竟啊！啊地叫了起来......我的天啊，把个教育战线的标兵弄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好歹熬到了中午，她回到家中黯然泪下说：“我今天终于算知道了什么是对驴弹琴”。
　　
　　 ■ 拔牙
　　
　　 刘老汉今年六十四了，身体硬朗得很，几乎和医院没什么瓜葛，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随便到药房去买盒安乃近，吃过后再发点汗也就过去了。所以每天悠哉游哉过得也十分惬意。
　　 可最近他却遭了罪了，由于年轻时不注意保养自己的牙齿，这不找上门儿来了。先是一颗大牙开始疼，闹得他是吃不好睡不香，真想拿头往床头上撞。接着又一颗牙也跟着起哄，断断续续地疼个不休。他心里那个烦啊！常和他在一起下棋的老梁头故意逗他说：“我有个祖传的秘方你试试”？老刘一听大喜：“快说，要是好了我请你下饭店”！老梁头不紧不慢地卖起了关子“你呀找一只大红公鸡，就要它正亮翅打鸣时拉的屎，回来后用纱布包好放在牙疼处使劲儿地咬......，那牙就不疼了”。老刘先是一喜，可又犯愁了，这正亮翅打鸣时拉的屎上哪找去啊？要不老话说“当事者迷呢”？他楞没听出来这是玩笑话。等他反应过来，气得把棋子儿一摔走人了。
　　 气是气那疼还是疼啊，没办法老刘头只好在老伴儿的陪同下，硬着头皮进了市牙病防治所的大门。经过挂号、诊察、照相的烦琐程序后，医生发话了“你的牙根坏了必须拔掉，否则时间长了容易引起其它病变”。老刘当时汗就下来了，虽然他是个七尺高的汉子，平时也算做好汉一条。可他听人家说过“那拔牙就象起钉子一样，尤其打麻药时是往牙花子上打，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半张脸都是木的......”。想到这感到腿有些发软。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了，只好紧紧裤腰带拿出一付英勇就义的架势，躺在了手术椅上。医生安慰他说：“现在是无痛拔牙，不象以前了你别紧张，要配合我好吗”？老刘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就拔吧，我什么阵势没见过啊”！旁边的老伴儿算看明白了，老头子的手紧张地握成拳头，不知放在哪儿才好。心想“你个老东西，一辈子就是个嘴硬不服输，看你一会儿还硬不”？
　　 医生拿来拔牙的工具，当啷放在了老刘头旁边的工作台上。然后命令他张嘴，他心里那个紧张啊，真想蹦下手术椅溜之大吉。针分别扎在病牙周围的牙花子上，不是很疼但很难受。过了一会儿这一侧的脸有些麻木的感觉，好象忽然半边脸胖了许多。医生用镊子点一点他的病牙问“疼吗”？在得到他确切地摇头后，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在拔牙钳子伸进口腔的那一刻，原本不信佛主的老刘把眼睛紧紧闭上，心里直念“阿弥托佛”！那钳子夹住了老刘的病牙左晃右晃，老刘的头也不由自主地配合起来，医生严肃地说“别动”！他只好乖乖地稳住了头。耳边传来牙齿和骨头剥离时的喀喀声，在宁静的病房里余外糁人。经过漫长的折腾，终于把那牙拔了下来。医生让他咬紧一大块药棉花，并且嘱咐说“四十分钟之内不能吐出来，两天内不能漱口不能刷牙......”。老伴儿代替他道谢后，俩人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儿。
　　 老刘头嘴不敢张也不能说话，回头看看那医院的大楼，心里说“我的乖乖，果然和起钉子一样，下次我是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