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浮生半日闲
我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对那些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场所,有一种天生的抗拒。除非必要,我是不会轻易“涉险”的。
初次去府城隍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个喜欢古玩的同事泽生约我去城隍庙浏览,经不住他的再三撺掇,便跟他去了,不想那一去,却不小心跟隍庙结下了十多年的宿缘。
去府城隍庙,要穿过一个特色小吃为主的闹市,周围裙楼环簇,商肆鳞集,逗留其间者也大多是进出隍庙的游客。和泽生从人缝里穿过,城隍庙牌坊挂着的“兰州市第一工人俱乐部”的牌子赫然眼前,巍峨的门楼被两棵大树深掩其间,略显出几分神秘。进入院内,虽然也人多眼杂,但没有了油烟味和小贩的叫卖声,画栋雕梁飞檐翘楚,立马能让人感到庄严肃穆的气氛,院内几棵老槐树青葱郁盛,掩映在红墙碧瓦上。
隍庙整体为四进庭院式建筑,按中轴线依次为牌坊、享殿、正殿、寝宫、客堂。不过这块早先供奉城隍爷的地方,当时已经是这座城市最大的民间收藏品市场了。
喜欢寻古访幽、嗜古玩如命的泽生,进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整个隍庙的摊点和小店匆匆浏览了一遍,生怕漏掉新近入场的宝贝。而我,本来就不懂不好,也就没有兴趣陪他二次琢磨他心里的宝贝了。
坐在隍庙西北角一隅的老槐树下,问旁边茶园里买一壶清茶,对着石桌自斟自饮起来,任由泽生去多远多久,浑然不理,只是让他惦记着磨完嘴皮子后喊我一声。
那个季节的下午并不热,最让人舒服的就是飘着白色槐花、挂着葱绿的细叶串、枝干苍劲的老槐树了。槐荫下不时有缕缕微风,飘着丝丝甜味的槐香,摇曳着穿过树叶罅隙漏在地上的明黄色阳光,斑斑驳驳,煞是好看。
旁边的茶园里不时传来高昂激越的西北戏腔,邻座的老人闭目摇首,激昂时和着唱词兴致地亮一个推窗望月、回眸一瞥的扮相,旁若无人的陶醉在戏中,怡然着返朴归真的童真趣味。
“一壶好茶一壶月,半日浮生半日闲”,闲适的日子平淡却飞快,转眼间暮色浮动,院内的游人也三三两两悄然离去。泽生一脸失落地回来,显然是磨破了嘴皮也没能获得到心仪的宝贝,见我悠哉悠然的品茗逍遥,竟然懒得倒一杯水,端起我的茶杯一饮而尽。
如今的隍庙,摆满了各种陶器铁器玉器、铜炉铜鼎、黄河奇石、刀剑矛戈、各代钱币。茶园,戏院也在十数年内悄然消失了,这里演变成了真正的古玩市场。好在槐荫仍在,悠闲仍在,气定神闲的人们仍在。在幢幢现代化高楼的包围中,隍庙能从四周的嘈杂中安静下来,静然而有序,也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来这里“淘宝”的人们,自然如我,淘的是一份心情、都市喧嚣中的宁静。
泽生已经是大名鼎鼎的“西北麻钱王”了,而我,也已在多年的逛庙中窥得几分生活的真意。周末的早晨去逛隍庙,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