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社上班那几年，只要是晴天的清晨，都要陪妻子去公园打一会儿羽毛球。为方便，每次出门都只带一只球，从没出过问题。但那天，问题出来了：只打了一拍，羽毛球就被突然而起的一阵风刮上了房顶。两人大眼瞪小眼，傻住了。我提议，既然来了，还是再打一会儿球吧。怎么打？想象着空中有一只球在飞，然后做着打球的样子，你一拍我一拍……
　　 妻子一听，也赞成——都是锻炼身体嘛。两人相继挥起了羽毛球拍。可挥了没几下，妻子就笑得直不起腰来，大声叫道：“两个神经病！两个神经病！”她不挥拍，我一个人也挥不下去了。
　　
　　 是啊，真是两个神经病。试想想，如果在NBA赛场上，姚明、大郅、乔丹、约翰逊、科比……在场上勇猛地传球、抢断、扣篮、盖帽、投三分球，裁判一会儿吹犯规、打手势、叫暂停，一会儿示意比赛继续，观众在四周吹着喇叭喊着口号大声叫骂……其他都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球场上根本没有篮球。如果真是这样，你是不是也会骂姚明、骂乔丹、骂裁判、骂观众一声“神经病”？
　　
　　 相信，你会。
　　
　　 但你想过吗？还是那个场地、那些人、那些动作，只是少了一只小小的球，怎么这么多人就成神经病了呢？
　　
　　 其实，这是一个目标和评价标准问题。
　　
　　 有了篮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运动员就有了可以拼抢的目标，有了这个眼睛可及的“小小目标”，裁判员可以执法，观众可以喝彩。如果没有这个“目标”，那就是一群“神经病”。
　　
　　 赛场如人生，人生如赛场。
　　
　　 有工资，有奖金，可以起早贪黑、加班加点；为名，为利，为权，可以贪污受贿溜须拍马……别说失去工资、奖金、名利这个“小小目标”，哪怕这个目标被稍稍打点折扣，上班迟到了，办事拖沓了，甚至“门难进，脸难看”了。如果有人愿意义务劳动，有人捐款、做好事不留名，就有人在背地里偷偷骂上一声：“神经病！”
　　
　　 工资、名利不是坏东西，你尽管去追求好了，但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违法乱纪。
　　
　　 还有一个更有趣的问题：羽毛球真的在飞，你打一两个小时也不会觉得累。如果只是一个假设的球（目标），就没有几个人愿意陪你玩了。突然就想起了朋友要辞职的事：
　　
　　 朋友在一家大型外企干中层。最近，这家外企准备按职位降低员工的工资，并配给每个人相应的股份。朋友说，谁知道它能撑几年？到时候，股份变成了一张废纸怎么办？不如发现金来得痛快。
　　
　　 原来，看得见的“目标”才能吸引人。“未来”这一目标没法看见，你描绘得再美好，还不如可以触摸的人民币“来得痛快”。
　　
　　 诸多念佛、修禅者何尝不是如此？
　　
　　 人们往往不能理解“无眼耳鼻舌身意”、“遇魔杀魔，见佛杀佛”的真正含义，追求可感的、可视的、可听的所谓“效果”，标榜的是自己修禅时“感觉”到身上某处麻痒胀热，“感觉”到自己“身处”某个“境界”、“层次”、某“重天”。问别人“你念佛时见过菩萨吗？”“佛菩萨有给你托梦吗？”别人若答没有，便斥之心不诚、修不认真，自认受到了佛菩萨的特别护持；甚至自己“见”到的是药师佛，人家“去”的是“洛迦山”，也觉得自己心比别人诚、修为比别人深、受到的礼遇比别人高……而没有“感觉”、没有“梦”、没有“受礼遇”的人往往也会一脸失落，对念佛、修禅心生倦意。
　　
　　 曾有修禅者问我：修禅时有某某某某感觉到底是好是坏？
　　
　　 其实，这个问题，前辈早已回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可是，不给点回答又不行，于是，给她举了个生癌的例子：一个癌细胞产生时，你有感觉吗？十个癌细胞产生时你什么感觉？一百个、一百万个……修禅就像生癌，质变总会引起量变，比喻虽不当，但意思应该明白吧？
　　
　　 “感觉”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修者，重在修，付出总会有回报。但是没点“感觉”、无法“检验”、“考核”，大多数人会坚持不了。
　　
　　 或许，这就是强调有法、可考核、分级别的密宗越来越受人欢迎的原因所在吧；
　　
　　 或许，这就是达摩、慧能、虚云少，普通修行者多的原因吧；
　　
　　 或许，这就是普通人多，牛顿、华罗庚、比尔盖茨、李嘉诚少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