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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锯战


作者:绿叶草根 探花,19138.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11发表时间:2012-05-18 22:25:08

比济福人没有文化的难处,彭永富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比济福人却身处困境而不觉,反而觉得习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祖祖辈辈不都有这样过来了吗?彭永富提出办学的事,吴明尧等人一唱一合,振振有词,唾沫乱飞,说得头头是道:只要肯劳动就有饭吃,读书有什么用,书能当饭吃吗?
   比济福人由于没有文化,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还不以为然。如一个不识文化的人,一次上街买肥料,把猪税票当作肥料票;又一个用除草剂当农药使用,结果是几亩秧苗死掉了,教训十分深刻。
   可是,彭永富要招生办学的事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不管难度多大彭永富就是初衷不改,信念不移。
   机会终于来了。
   1964年2月29日,石堤学区书记田维耕召集全区5个公社(大溪、石堤、海洋、里仁、保安)的有文化而又愿意教书的人到学区开会,向他们宣传介绍了外地办耕读学校(后改称民办学校)的情况和经验,发动和鼓励与会人员回到各地依靠党的好政策,放手发动群众,大打文化教育的翻身仗。
   县教育局财会股还派杨胜冲到石堤学区主持总务工作,给各耕读学校发放纸张、粉笔等教学必需品。
   会议期间,彭永富巧遇了老同学龚泽龙。龚泽龙对他说:“我每天划一个船到对面的梨坪教耕读班,我觉得很有意思,你不搞这个,搞什么?学来的知识不用,未必拿去沤大粪?”彭永富听后非常激动,更加坚定了办学的决心。
   回到比济福的当晚,正好召开生产队社员大会,彭永富便高高兴兴的向社员群众传达了学区会议精神。彭永富话音刚落,一场不可避免的思想斗争立即电光石火,短兵相接。
   第一个发表火爆意见的,是一队最高掌权人——队长吴明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吴明尧有着根深蒂固的世袭眼光,对彭永富当会计一事他就心生嫉妒,此时看到彭永富又要招生办学,更是妒火中烧。在吴明尧眼中,彭永富只是一个残废,他只应该低人一等,不做讨米叫花,也是碌碌无为,怎么他反而比我还神气,还快活?不行!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比同等劳力还要多拿15%的工分,每月还有6元津贴,太便宜他了;有我吴明尧在,就决不能让彭永富办学教书。
   想到此,只见吴明尧红眉毛绿眼睛嗓子粗大,恶狠狠怒冲冲咬紧黄牙,声音洪亮,秽语污言,唾沫直溅:“喂羊子也能吃屎,何必喂狗?公办教师也教得不怎么样,你彭永富能行吗?话又说回来,你这个彭永富一心只想吃活乐食,你还宣传什么加15%工分,那么容易?我讲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硬是痴心妄想!你宣传的东西到别处去恐怕也行不通,到我这里更行不通。你要办学?我不答应,我不让大家送子女来。你如果实在要教书也只能拿妇女工分的一半,就是一天四分,怎么样?你干不干?你还想不想教书?”
   彭永富的回答很干脆、斩钉截铁,简直是寸步不让、义无反顾:“我干,我愿意,一个工分都可以不要,但这书我是教定了。只要我教会孩子们识字,有了文化,他们这一代不再像祖祖辈辈一样当睁眼瞎,我想学生家长会支持我的,他们也不会让我饿死的。”
   虽然会场上没有发出掌声,但是彭永富的诚实和决心、真言和真情,打动了大家的心。
   会场沉静一会儿,吴明尧满脸得意。
   可是,吴明尧万万没有想到――沉静之后是沸腾。
   人民需要文化,山区需要文化,孩子们需要文化。
   大队支书吴景富、副大队长张贵华和另外一些干部和群众都站在彭永富一边,坚决支持招生办学。
   这时老农民吴明亮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没有文化,就不能更好地生活。远的不说,就说我们队,彭永富来我队以前,我队所有分配没兴记账,不搞找补,实在不公平,不像话,决算前出生的小孩分不到口粮,这太不合理了!婴儿出生后赶到小春分小春,赶到大春分大春,赶不到就分不到,分不到就吃不成,没搞决算和找补,我们心里没底,一塌糊涂。由于分配不公,社员们胀的胀死,饿的饿死,大家会忘记吗?没有文化的苦头我们吃够了,还要让我们的下一代没有文化,那可不行,彭永富办学是积德,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只要有人站了出来,心里早就想说话的大部分社员说话了,生产队长不给彭永富记工分不怕,我们私人给彭永富称口粮,还凑钱,比工分管用。不论怎样,生产队长不支持,我们社员支持,一定要把我们的学校办起来。
   眼看支持彭永富的人占了上风,吴明尧就像泄气的皮球,虽然他很不甘心,但在众多支持办学的人面前,无可奈何,不敢再说反对和拆台的话了。
   会议趋向平静,经过大家讨论,最后作出决定,每年给彭永富的报酬是700斤粗粮,70元钱,分别由招生范围的3个生产队按人口平均分摊,粮出称粮、油出称油。
   第二天,也就是1964年3月1日,张贵华的女儿张鲜花、吴明亮的女儿吴显菊、李元章的儿子李顺富等20多个孩子都来上学了。
   耕读学校初办时,大孩子能就近照顾小弟小妹,也能帮助大人做家务,因此学校就分下午班和上午班,一、二队学生为上午班,在比济福上课,三队的16个学生为下午班,在新寨上课。
   再丰大队地处八面山脚,地无三尺平,出门就爬坡,边远、贫穷,又没有文化,生产生活条件极为艰苦,赶集要到湖南龙山县里耶镇,去来要走80多里山路,山路崎岖很是难走,不论去来都要身负100多斤重担。
   彭永富上课的条件也很艰苦,从比济福到新寨,其间相距3里多路,羊肠小道,弯弯拐拐,彭永富每天要来回走两次,其工作之艰苦可想而知。
   但是,彭永富不仅不叫苦,还高兴有余。
   彭永富不认为自己有多能干,他深知只有党和人民政府的英明领导,才能使广大社员群众走向进步、文明和幸福,自己只是享受幸福的一员。再丰大队耕读学校的建立,并非哪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上级和大队党支部、管委会和广大社员群体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全身心地投入教育工作,他决心在教育事业上做出成绩来回报党和人民。
   几年来盼啊盼啊,盼的就是这一天,他怎么能不努力呢?
   他每天9—12点在比济福教上午课;中午从比济福往新寨走,算是“休息”了一会;12点半—16点半在新寨教下午课。上午班和下午班都是(一、二年级)复式班,彭永富上课,一天喊个不停,每天下午嗓子就沙哑,最严重的时候嗓子大量出血。后来学生大一点,有时他让尖子生当“小先生”替他一阵,放学后吃了一些保护嗓子的药,嗓子才渐渐好起来。
   晚饭后,他又走3里路到新寨,与大队团支部书记张贵友一起组织团员、青年排节目,搞业余文艺演出,宣传毛泽东思想。彭永富当导演,必须每晚到场,有时搞到半夜,彭永富一个人要走3里多的夜路回家。他们为了宣传党的政策,经常到各生产小组演出,完全是尽义务,没有任何报酬的。
   当然,他每天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教书工作上。他一天跑上跑下,忙里忙外,辛勤的耕耘开始有了收获。
   耕读学校的学生,年龄都有在十岁左右,年龄小的相对较少,因此,学生学得快,才学两个多月,尖子生如张鲜花、吴显菊、李顺富、李长生、张贵万等人,就可以拿起话筒和稿子喊广播了,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做出了贡献,成为名符其实的宣传员。
   听了学生的广播,家长乐了:彭永富有本事,孩子们有出息!
   听了学生的广播,彭永富更是高兴得热泪盈眶。
   新寨学生张贵万力气大,脾气好,每天背三个小妹妹上学,不仅能取得好成绩,而且还经常帮家里做很多农活,因此,全村人对彭永富和他的学校都刮目相看了。
   正当学校办得红红火火的时候,谁知又有一股冷风吹来。
   吹冷风的还是再丰一队队长吴明尧,他手上有权,说话最具煽动性:“你们看,彭永富9点钟上课,下午4点半就放学,我们呢?天一亮就上坡,天黑才收工,累得要死;他玩得要死还不算,每天还要多加15%的工分,我们划得来吗?以后,你们不送小孩上学,他就快活不起来了。那么多公办教师都没教出几个好学生来,他还搞得出什么名堂来?”
   他的毒计确实起到到了一定的效果,第二天就有3个学生没来上课了;第三天又有5个学生没到校了。彭老师一问学生,才知道真相:“我们队长说:‘我已经决定了,不给彭永富称粮食;谁去读书,谁家就给他称粮食。’所以我们就不敢来读书了。”
   如此下去,不要几天时间,学生就会都不来上课了。
   眼看学校难保,彭永富心急如焚,立即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到石堤,向学区领导汇报。学区书记田维耕看信后,立即来到再丰大队。他找到大队干部和有关生产队干部,教育他们充分认识办学的重要性,劝告他们一定要重视教育事业:只有这样,农村贫困落后的状况才能改变。田维耕又讲了没有文化的苦处:“很多农村人进城,由于没有文化,说一句不怕笑人的话,尿胀了连厕所都找不到。”接着大队支书吴景富说:“我们的学校不但要办,而且要办好。上午班和下午班要合并,耕读学校要办成全日制民办小学。”
   辍学的学生都回校读书了,新寨的下午班所有学生来到比济福,上午班与下午班合成了全日制。对学习进步很大的学生,立即设立五年级。比济福民办小学有了三级复式班,三级复式一直持续到1976年春期。
   吴明尧再次失败了,但是他思想还顽固得非同一般。当年收割季节,眼看分配在即,劳动果实要被彭永富分走一些,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再搞阴谋活动:“你们看,我们打谷子,汗水满脸满身都是,裤子都湿尽了,彭永富却在那里和学生丢帕帕,你们看得过意吗?”,原来动摇过的学生家长再次被说动了,又不让子女上学了。
   彭永富又一封信写到了石堤学区,学区知情后,派民师专干田维宽前来调查处理,田维宽工作细致,解决问题对症下药,指出破坏办学是违法行为,这才说服了吴明尧,表示从此不再犯类似错误了。
   1964年,彭永富经过风风雨雨、斗争坎坷,参与创办了再丰民办小学,终于事业有成;婚姻的喜事也随之到来了,本队姑娘李金莲看上了这个不屈不挠的年青小伙子,不久就结婚了。彭永富总算有个正式的家了,开始了新的生活。
   过了四年,彭永富教过的学生已有两届,绝大部分已经上初中,因此彭永富受到了领导的好评和群众的赞扬。
   大溪公社社长吴乾浩,公社信用社主任彭炳之先后通知他离校帮征,先到喇叭寨油房收油钱,之后就有转正的机会。
   但是,永富谢绝了各位领导对他的关心,除了教书当孩子王,什么其它工作都动摇不了彭永富办学教书的决心。因为他是“王巴吃秤砣,铁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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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场教育拉锯战,在彭永富老师的执著的追求下,在艰苦的环境中,在特殊的时代背景里坚持了下来,并取得优异的成绩,嬴来群众的好评。作者据实描写,语言干净利落,情感自蕴其中,欣赏。【编辑:冰煌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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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煌雪舞        2012-05-19 18:27:43
  问候老师,向彭永富老师致敬!
作品见于《新民晚报》、《羊城晚报》《小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青年教师》《椰城》《青少年与法》《深圳警察》《燕赵都市报》《北方作家》《做人与处世》《考试与招生》等全国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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