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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监 殇(六) ——黑监狱调查(纪实文学)


作者:上弦月 布衣,369.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46发表时间:2012-05-29 14:03:30


  
   古城胶州,老城的前面是近些年来拓展的新城区。新城的前面有一条横贯东西、双向八道的香港路,在路的东端靠近东湖的地方,路南有一座阴森森的院落,“乔老爷”与上面说的周老师一样,被关押在同一个地方。
   几分钟之前“乔老爷”是被“请”上车的;几分钟之后,“乔老爷”被从车上硬拖了下来,被几个“地痞”塞进了“牢房”,哐啷一声,铁门从外面给锁上!
   “乔老爷”火冒三丈,奋力的击打着铁门大声的怒吼:“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依法上访,谁给你们非法抓人的权利?给我开门……”尽管他声嘶力竭的吼叫,“牢房”外面依然是死一般沉寂。
   “小伙子,别上火,没有用!”这时候,听见有人说话“乔老爷”回过神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十几平米的一个脏兮兮的房间,一铺水泥炕占据了空间的三分之二。唯一的物件是墙角的一个塑料桶,散发着冲天的臭气。刚好一个人过去撒尿,哗啦啦的响声让臊臭的气味更加扑鼻!吃、喝、拉、撒、住都在这里。人性伦理及道德尊严一下子给剥夺了个“彻底”!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汉,与几个年轻的一起躺在湿露露的水泥板上。看见老乔如此暴怒,他们纷纷起身对老乔进行劝说:“我们刚被关进来的时候,火气都与你差不多,到后来一点作用起不了,反而自己被气坏了。”
   经过交流,“乔老爷”了解到他们的情况与自己大同小异,同是农民,差不多都是揭发村官的贪污腐败和土地维权被关进来的。白发老汉当年已73岁,被关了多长时间他自己都忘记了。但他清楚的告诉老乔,这一排房子共有6个监室,男女老少一共关了40多人。
   正规的拘留所或者监狱都有国家的统一方式,甚至要按国际惯例:犯人被羁押之后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同时还享有很多权利。譬如:衣、食、住及直系亲属的探望等等;而黑监狱则不然,抓人如同黑社会绑票不走任何法律程序;无论被关押的时间有多长,家里人一概得不到任何信息,更谈不上探望。因此被关押者不但伙食得不到改善,连衣服也不能更替,穿着单衣进去的天冷了只能挨冻;而穿冬衣进去夏天就被逼光着屁股,衣服脏成啥样也不能换洗;一顿饭一个小馒头一块咸菜和一碗凉水爱吃不吃;水泥板冰凉潮湿,蟑螂、昆虫遍地,爱睡不睡没人理你!既没人给你谈话,也没人与你讲理,一天天让你煎熬这生不如死的日子!
   “乔老爷”被关押到22天的时候,他180斤的重量刷下来足足有20斤,人整个的变了型。他的妻子费了很多周折,才让村干部花一万元将他赎出,具说这一万元是“教育经费”,没有任何手续和票据。一本万利的买卖,比拦路打劫来钱还容易!
   如其说:信访抓人是严重违法;那么他们放人的方式同样也是违法的。乔老爷说:“进门容易出门难。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被抓进来,要出去就容不得你自己。被关押的时间长短,关键在于地方政府解没解气,这其间家人需花钱设法打通关系,并向他们承认“错误”。无管你因什么事进去,千篇一律,放人之前都被逼写下永不上访的《保证书》。否则要出去是不可能的!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象一件华而不实的外衣,在这里又一次就给扒了个彻底!
  
   《保证书》,狗屁!凭什么剥夺我的合法权利?我就不信若大的中国就没有个说理的地方!”此刻,他还真的上来了“乔老爷”那犟脾气!第二天一大早老乔踉踉跄跄的就登上了去省城济南的列车。这一次他除了反映以上的事又增加了一项“非法拘禁”的问题。
   最近十几年来,“非法拘禁罪”好象只针对平民。《刑法》中的这一条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政府部门凌驾于法律之上,以“维稳”做幌子抓人已经成瘾,“非法拘禁罪”对他们来说如“一纸空文”。没做过访民的不知道,政府信访及相关单位经常在车站、码头等交通要塞及市级以上信访接待场所24小时有人蹲点守候,发现访民及时“处置”。所以说,上访者问题总是得不到解决。上访无果是正常;不被抓进去当属万幸!万恶的旧社会流传下来一句带有血泪的古训:“打死不报官、冤死别告状”。此话恰到好处的印证了当今这“和谐社会”!
   接下来老乔又一次被迫进入了“怪圈”,省、市、县、镇,然后再由镇、县、市、省。耗时两年半时间又被踢了五圈。除了一肚子血泪辛酸之外一无所获!
   2006年度10月25日“乔老爷”一怒之下又去了北京国家信访局,费尽周折终于拿到了一份《信访转送单》,上面打印着一行简单字句:意思是让基层政府给乔文斌同志认真调查处理!
   这《信访转送单》“乔老爷”如获至宝,甚至高兴的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回来后立即就把《转送单》交到了胶州市政府信访办公室,一个叫汪勇的接单受理。汪勇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吭气,他让老乔“回家等电话,研究之后给予处理”。
   2006年的冬天已改往年的干燥气候,雨雪交加给人增添了无尽的寒意。“乔老爷”已经年过五十,早已不是抵御风寒的年纪。他身子冷的发抖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如历经十几年黑暗刚刚看见了一缕晨曦;象果农多年栽种的果树上,第一次挂满了即将丰收的果实。他每隔一天就往市信访办跑一次,几乎每次他们都笑呵呵的迎送着老乔,并告诉他:“别太着急,领导说了,等忙过这几天,亲自给他处理!”
  
   2006年12月28日老乔在家里接到市信访办汪勇的电话,汪勇说:“经调查,你反映的问题基本真实。按信访原则,明天八点半你到营海镇政府,镇党委书记浩强和信访主任李先贵为你办理。”
   原来该镇的镇长浩强不久前升为镇书记。一个乡镇小官本属牛毛小吏,其职责除了引导农民科学种田之外,理应努力发展农村经济。但他们的路子一下脚就走歪了:置国家土地法律法规和农村的土地承包权利而不顾,强行占有和破坏了大量的农民耕地!在运作过程中一边倒的维护非法圈地者的利益,其中肯定暗藏着潜规则或私下交易。一边是农民被强行掠夺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一边是他“功勋卓著”每年上百万元的奖金。在他执政营海镇的几年里,非法占地几千亩,非法采土挖坏耕地一千多亩;因非法占地和强制拆迁被他关进“黑牢”的上访农民不下于四十人。按他的逻辑:在他管辖范围内,应该一切由他说了算!不管是拆你房子还是占你的耕地,都得无条件服从!张嘴闭嘴一句话:“土地是国家的!”意思是:国家让他在这里称王称霸,草民百姓一切都要无条件听他的。这真是:伤天害理老百姓千古唾骂;枉自尊大俨然一个“土皇帝”!
   “乔老爷”自从接到电话心里就开始算计:“乡镇一级干部,政策、法律意识最低,做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平时与村干部、甚至与地痞流氓串通一气,经常做一些祸国殃民的事。在这等地方告状或解决问题就等于土匪面前与强盗打官司!”不过,“乔老爷”又想:“国家信访局的《转送单》差不多就是‘圣旨’,镇书记亲自与我商谈,论规格在当今来说实在不低!这《转送单》还真有“面子”,要不还用费那么大劲去北京拿这张纸?值、值!”
   第二天老乔起了个一大早,除了准备材料还特为梳洗打扮了一下,在这个官贵民贱的时代,平民百姓能见个镇书记实在不易!
   周家村离镇政府仅一公里,老乔蹬着自行车离上班提前半个小时上了路,过了胶州湾高速路口、到国家粮库就走了一半儿。一辆“大面包”停在路边上,老乔刚想从边上绕过,忽啦啦一帮地痞从车上下来将老乔摁倒在地,其凶猛如同饿狼扑食!
  
   浩瀚黄海的西岸有一座驰名中外的崂山,崂山的北面是青岛所辖的即墨县,紧靠县城的西边有一座马山,山虽不大,却以灵验的寺庙和希奇的石林而著名。在小山的前面是一大片工业园区,园区前边村子叫阎家岭,村子的东南角上有一座漂亮的二层小别墅,套在高墙深院之中;墙头上的铁丝网和黑色的大铁门,彰显出它的神秘和阴森。这里就是即墨县政府信访局专门用来关押上访人员的“黑监狱”。说它黑,是因为它的设立严重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是继国家司法机关的《监狱法》之外,由政府部门,为打击和迫害信访人员而非法设立。“乔老爷”被第二次非法抓捕就异地关押在这里。
   同为“黑监狱”,情况各异。不知道即墨县无人上访,还是县政府善解人意?“乔老爷”来这里发现,整座监狱是空的。护院的老头是雇工,看守(地痞)是从胶州带来的,正式人员只有一个姓吴的“监狱长”。
   老乔被关在1号监室,木门外面加铁门,钢窗铁棂加铁网,潮湿的水泥炕脏兮兮的,一只摄像探头一天到晚24小时瞪着红眼看着你,臭气熏天的塑料马桶羞答答蹲在角落里。硬件设施与胶州黑监狱哥俩比鸡巴——差不离!
   说到这里,“乔老爷”话茬儿一转有点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会他红着脸说出了下文:“吃、喝、拉、撒的事再苦再难都在意料之中,唯独没想到的是这姓吴的‘狱长’还国家干部,他简直就不是人!”说到此处老乔的表情由羞涩转向愤怒!“我被囚的1号监室紧靠着楼房的大门,院子里的一切隔窗相望一目了然:院子里停着挂政府牌照鲁BA0013号的老奥迪,很显然那是‘吴狱长’的座骑。傍晚时分吴所给我训完话驾车离去,我因为他下班了。可不一会又返回来,从车上同时下来的还有一妙龄女郎,挽着‘吴狱’的胳膊妖里妖气的走进楼里。看其年龄比‘吴狱’小了一半,看起来根本就不象‘夫妻’。”
   “十分钟不到,楼上传下来类似“打抖”的响声,那女人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叫娘,桌椅板凳磕击着地板咯吱、咯吱的节奏声,伴着那女人高一声低一声浪叫的声音。”
   原来,“吴狱长”的宿舍正在1号监室的上面,窗子的外面有一道上下贯通向外凸出的玻璃幕墙,将上下两层的窗子连成一体,楼上与楼下的声音由于窗户构造上的缺陷直接向下传输。(现在照片是非功过2008年重新装修的,玻璃幕墙已拆除)
   正置寒冬,这一夜,楼上传下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楼下,冰冷水泥板上一床破被下“乔老爷”被冻的缩成一团一个劲的哆嗦!
   楼上,吴“狱长”三天两头换女人,“高歌猛进”;楼下“乔老爷”饥寒交迫、痛苦呻吟。
   大凡世界人在做、天在看。此时此刻,苍天呵,你眼在那里?,上帝呵,你看没看着?
   寒冬腊月,零下十几度严寒,老乔就这样半死半活的熬过了十七个昼夜。
   2007年1月14日已临近春节,老乔的妻子经多方奔走,经浩强和李先贵默许,她和村里共凑了一万块钱交到了“吴狱长”手里。奄奄一息的“乔老爷”是被抬上车拉回家里。
   上次,我为周老师去胶州“黑监狱”拍照,有人出来吹胡子瞪眼;这次我给老乔去拍照,“黑监狱”的大门上竟然挂上了四个大“福”字。非年非节、不论不类,是做贼心虚、是掩人耳目还是另有目的?事情做的卑鄙无耻,门面却要“堂而皇之”。即做婊子又立牌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乔老爷现年已57岁,十几年的上访之路让他走的筋疲力尽,加上“黑监狱”的两次非法拘禁,被折磨的浑身是病,特别是心理的创伤可能是终生无法医治。“黑监狱”本属社会焦点,我关注过今年的北京中央两会上,那么多代表委员,没有一个人提及这个事。什么时候能有个说法,是我们这个社会至今仍在极力回避的一个现实问题!(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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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乔老爷被请上车最终是被拖下车关进了小号里,不论乔老爷怎样叫喊都无济于事,熬了二十二天后,是他的妻子几经周折花了一万多块钱写下保证书才把他保出去,乔老爷算是体验到了宪法赋予的公民的权利的时代性。不服输的乔老爷又上国家信访局去告状,拿到了一个《信访转送单》,这下乔老爷心里有些踏实,层层落实上面的文件这还能有假吗?乔老爷这次可是精心打扮之后才去见镇书记的,令他没想到的是得到的是同样的结局。乔老爷在监室里备受煎熬,而吴狱长则在其楼上享受着美女给他带来的快乐。到哪里去说理呢?两次黑监狱的经历让乔老爷身心饱受伤害,他翘首盼望着对于他们的问题何时能有个说法。欣赏!问好!【编辑:六月竹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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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六月竹子        2012-05-29 14:06:14
  像乔老爷这样经历的人何止他一个呢?什么时候也能还老百姓一个说法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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