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同桌的你,现在还好吗(散文)
不知怎么的,最近经常想起校园的事,想起以前的同学,想起同桌的你,想你那憨憨的微笑,想你那单薄如纸的身体,想你那悲哀无奈的眼神——
记得和你同桌,是在小学五年级。其实你个不高,不知怎么就被老师阴差阳错列你与高个的我同桌了。因为反感,和你交流不多。我不是很了解你,唯一知道的是你没有了妈妈。你爸给你找了个后妈,但她对你是不闻不问的。也许是缺少母亲暖暖的关爱和谆谆的教导,十几岁的你还不知道怎么整理自己,每天蓬头垢脸的连头发也不知道梳扎好;搭在胸前的两根辫子就像两根大麻绳,粗糙而混乱;鼻前的两条“小白狗”,常常不听话进进出出地捣乱。没有母亲的关爱,你的眼神是悲哀失落的,你是样子是可怜兮兮的。我不喜欢和你同桌,看着你极为反感却也无可奈何。上课时,你喜欢找我讲话,也爱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因实在无法忍受你的噪音,我向老师打了小报告。见你被罚站黑板底,我高兴地在你面前扮鬼脸,觉得对着你无助悲伤的眼神挑逗你是件十分好玩十分痛快的事。不曾想张大后却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的——后悔那时怎么就不懂得宽容和理解呢。
心胸狭窄的我讨厌你到了极点。一天,找到老师我极力提出不想和你同桌的想法。我的想法被老师否认了,也受了老师严厉的批评。我把一切怨恨归终于你,于是我就报复你。为了赶你走,我没心没肺地取笑你,挖空心思地捉弄你,不折手段地让你出尽了洋相。记得有一次,老师让我们用“同归于尽”和“津津有味”这两个成语造句。你成绩不是很好,这两个成语可把你给难倒了。你想抄我的,我不允许。后来你用十张“金糖纸”跟我交换,求我帮你造句,我大方地说:“没问题,一定帮你造世界上最经典的句子”,心里却狡诈地想到,嘿嘿!整你的机会又来了。
我“好心”帮你造好了这两个句子,第二天,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了这两个绝世佳句;同归于尽——我和爸爸妈妈同归于尽了。津津有味——辣椒抄肉吃起来津津有味。老师说:雪彩同学真不错,我都佩服得你“五体投地”了。不会读书,做个“英雄“也可英名与世。当个美食家或大厨,也不是件坏事。同学们听了都笑得前俯后仰,而你却趴在桌上哭了。看你哭得惊天动地,我心里一惊,有些内疚起来。我伤害了一个本来就不幸女孩的自尊心,我觉得自己过分了。我低下头跟你说对不起,你没理我,我想你一定恨死我了。过了一会儿,你抬起头说:没关系,就当平时不用功学习的惩罚吧。看你没事,我安心了一点。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好意思捉弄你了,但我还是反感你的,和你之间还是保持在一定的距离里。
日子在黑白之间辗转着,季节在青黄交替中更换着,很快夏天就到了。夏季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的,中午来学校时候还是阳光普照的,而放学时突然就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至了。班里勇敢的男生一个个往雨里冲,胆大的女生也跟着走了几个。我一边整理书包,一边想等雨小些再走。雨小了些,女生陆陆续续几乎也都走光了。我怕打雷,硬是躲着不敢走。小时候我见过在屋檐下避雨而被雷劈死的人,烧得一身漆黑,面目狰狞的好难看好吓人。听大人说那是做了恶事的坏人遭天谴。想平时除了捉弄你,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但我还是提不起胆踏出教室的门。看着越来越暗的天,又怕又急的我已泪盈满眶了。这时你撑着伞从学校门口经过看着我焦急的样子,就关心地问:怎么还不回去?
等雨停了再走。看着乌云密布电光闪烁的天我怯怯道。
那要是雨不停,你打算在这里过夜吗?来,我送你回家吧。看我一脸的沮丧,你已明白我的心思。
不了,你还是帮你妈买盐去吧,我等会再走。倔强的我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是很想你能送我回家的。
真噜苏,走。你拽着我出了教室的门,半搂着我的腰就往雨里走。
走在雨中,俯视着低我一头的你,发现你其实并不那么讨人嫌;端详着你唇边的一对小酒窝,调皮又可爱;俊俏的瓜子脸有点脏兮兮,但也美丽随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里虽然藏着浅浅的忧伤却也充满善意。我心里一颤,禁不住轻轻地牵起了你的手。握着你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我感觉到温暖、塌实,胆也顿时也大了许多。想着平时对你的种种不是,我惭愧地低下头。半路,雨越下越大,一道明亮的闪电拌着雷声劈头划过,吓得我惊叫一声就往你的怀里钻。你揽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些。“别怕!我们搂紧些一起走,没事的!”你仰起头对我说。看着鼻尖下的你,突然间感觉你是那么的高大。
第二天早上来学校,我一进门就看见你的半边脸青紫了。后来才知道昨天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你弟弟被开水给烫伤了。你妈说你贪玩,没有照顾好弟弟,把你狠狠地揍了一顿。看着你那青紫的半边脸,我心里挺难过的。我知道,要不是因为送我回家,你弟弟也不可能会出事,你弟弟不出事,你也不会被打成这样。还有你的胸怀,更深深地感动了。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对你那么坏,经常捉弄你,你怎么就不会记恨我呢?我再也没勇气面对你,看着你青紫的半个脸,我把头压得很低很低。以后,为了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我决定用帮你补课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可你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不该属于你牵挂的家务压得你一心挂两头,一道题讲好几篇你都还记不住,老搞得你焦头烂额烦。一学期还没结束,你因成绩老跟不上,也因你那被烫伤的弟弟需要照顾;你弃学了。
你走后的一连几天,我都没了精神,总有种失落的感觉。面对你空荡荡的座位,我好像丢了魂似的恍惚起来。是呀!人的一生,不经意间就会失去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当明白过来想去珍惜的时候,也许一却都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不存在了。
新学期,我有了新同学。而对你的思念,只留在了记忆里。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思想的成熟,我懂得友情在内心的定量。在挽惜与伤感中,对你的思念日渐强大了起来。终于,我忍不住的向你邻居打听你的去处。邻居说你不到20岁就嫁人了,具体嫁到哪里她也不知道。我试着想去找你,但都因种种原因而被拖开了。再后来,我去了别的城市,从此天隔一方,我们就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各自的天空中漂泊着。
不知时间怎么就过得如此之快,眨眼间几十年就过去了,如今我也有了称心的家庭和如意的工作。同桌的你,不知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你是否还记得有过我这样的一个同桌——一个曾经捉弄过你的同桌?一个小鸡肚肠的同桌?但,无论如何,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雨中送我回家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