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记
　　 高考即将到来，在这最后的时光里，高三学生的心态都是敏感的。是顺应自然自由发挥，抑或身体透支死命拼搏，抑或游戏高考玩转人生。
　　 高考俗称“独木桥”，势必会有很多人落水。落水后，是拼毅力游上岸，或是悬浮水中自由飘浮，或是沉于河底自此消失，这都靠我们自己去把握，去找准方向。
　　
　　 一
　　 晚上十点，某某高中的宿舍楼准时熄灯，只有楼道口和卫生间里传出点点亮光，把整栋宿舍楼的轮廓显现出来。
　　 502宿舍在一束光闪烁了一下后，传来了一声咒骂声：“斌子，你他妈的照我眼睛上了。都熄灯了你还看啥看啊，眼睛都要看瞎了。”林锋冲着对面下铺的王斌轻声吼道。
　　 王斌抬着朝上铺笑了笑，整张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半明半暗，说不出的诡异。接着，王斌一拉被子整个人钻进了被窝，只有被子与床铺之间的空隙映出缕缕亮光。
　　 “疯子，今天胡子还没回来吗？”吴海涛双脚浸在脚盆里，一手拿着擦脚毛巾，一手敲敲床铺上面的木板问道。
　　 王斌刚好上衣长袖T恤脱了一半，听了吴海涛的问话，飞快地把衣服一脱甩在里床后，光着上半身伸出床外贼贼笑道：“这家伙肯定在哪啃小馒头咧。”
　　 “小馒头是啥？”只见对面下铺的王斌把被子一掀钻出了头问道。
　　 “你小孩子不懂事，别啥屁事都管。”吴海涛挥舞着擦脚毛巾说道。
　　 “你才小屁孩，不说拉倒。”王斌一听不乐意了，又埋头钻进了被窝。
　　 吴海涛接着抬头也朝林锋贼贼一笑道：“昨天晚上你知道我看到啥了？”
　　 “啥。”这时林锋扯过整床被子，裹住脖子以下的身子，脸朝下问道。
　　 “昨晚晚自修我不尿急嘛，就匆匆忙忙跑向厕所。一看，不知道是我人品太差还是咋的，厕所竟然满员。”吴海涛一手抬着脚，一手擦着脚得意说道。
　　 “切，厕所满员也值得炫耀。你真是晚饭吃太饱了。”王斌作一脸鄙视状。
　　 “去去，不爱听别听。滚，还没说完就乱吼吼。”说着吴海涛把擦脚毛巾朝上面甩上去。
　　 “靠，你想放毒啊。”林锋一个急转身躲向床铺里侧。
　　 王涛见状也不趁胜追击，他把用过的洗脚水朝床底踢了进去，咣铛一声。接着把擦脚毛巾在床尾的木栏上一甩，开始悉悉索索脱起了长裤。
　　 “那你快讲下面的事啊。”林锋见吴海涛开始爬床睡觉又把头伸出来问话。
　　 “下面，我还下饺子咧，哼。”吴海涛不理林锋的问话，把脚伸被窝里继续脱衣服。
　　 “我知道你下面没的。嘻嘻。”林锋阴笑道，故意刺激吴海涛。
　　 “你才没的，妈的。”吴海涛把脚朝上，朝上铺床板狠命地蹬了几下。
　　 “唉哟，你不怕吃灰尘啊。”林锋背上磕得生痛，不服气说道。
　　 “那你还说不说。”吴海涛喝道。
　　 “不说了不说了，胖子，快说下面怎么回事啊？”林锋整个身子钻进了下铺的空间。
　　 “嘿嘿。”吴海涛未言先自己笑开了。
　　 “喂，你厚道点好不啦。”林锋抗议道。
　　 “好好。我啊，看到胡子和彩霞在偷食，嘿嘿。”吴海涛两眼放光说道。
　　 “偷食有啥奇怪的，我也经常偷吃啊，肚子饿了不吃东西会伤胃的。”王斌又钻出了被子插嘴道。
　　 “滚，看你书去。”林锋和吴海涛两人凶人恶煞、异口同声地吼道。“你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林锋补了一句。
　　 “胡子那手啊，像蛇一样乱游。嘴里净是呼气了。”吴海涛吃吃地笑道。
　　 “你这死胖子好眼福啊。”林锋一脸的羡慕。
　　 “好眼福个屁，当时我尿急的要命，跑得快了点，一脚踢扶拦上了，当时痛得我呀。害得我也只看到那一小幕。”吴海涛恨恨地说道。
　　 笃笃—“快点开门，我是胡子。”宿舍外面传来一声叫门声。
　　 吴海涛不情愿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嘴里抱怨道：“你小子自己吃香的，让哥我来受西北风。”
　　 这时胡凯的身子嗖得一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然后一推吴海涛的门板身子道：“快锁门上床，生活老师来了。我刚看到好像是柳光头。”
　　 “啊。”在发了同一声响后，四周一下子安静起来，连窗外清风钻过窗缝的声音都能清晰传到耳朵里。
　　
　　 二
　　 “死胖子，又穿我拖鞋。”林锋穿好衣服从上铺爬下来蹲在下铺床面上，一边找拖鞋一边念叨着。“也不怕脚气传染给我。”
　　 “咣铛。”林锋一个没注意，脚后跟把胖子放在床底下的半盆洗脚水踩翻了一半。半只脚上全是水。
　　 “真是晦气。”林锋甩了甩脚无奈地穿上了胖子的拖鞋，拿起墙角的脸盆跑了出去，回头还冲对面上铺的胡凯大声喊道：“快起床，快迟到了。”
　　 “唉哟，头难受死了。”胡凯拍拍脑袋钻出了被窝。“咦，人都跑光啦。哎呀，不会迟到了吧。”说着，胡凯把床头的手机拿了出来一看：“还好还好，还有十五分钟。”
　　 这时，胖子端着个脸盆，踩着双拖鞋“踢嗒、踢嗒”走了进来。“你还不起来啊，都要到点了。”说着把脸盆往床底下一塞，也不管脸盆脚盆是否混在一起。
　　 “起来了。你待会帮我带下早饭。”说着坐起身来，飞快地穿起了衣服。
　　 “你咋晚是不是没洗脚就睡了呀，臭死了。”吴海涛系好一根球鞋带，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嘲讽道。
　　 胡凯用手弹了弹昨晚没脱的黑袜子说道：“还行，才穿了三天，不是很臭。”
　　 “哎呀我的妈呀，真恶心，真不知道彩霞喜欢你哪点。”吴海涛看了差点吐出来。
　　 “当然是我玉树临风、风流儒雅、雅俗共赏这一点喽。”胡凯一边爬下床铺一边说道。
　　 “又来这一句，真伤胃啊。幸好早饭没吃，我跑！”说着蹬着球鞋一溜烟地跑了。
　　 “喂胖子等我。”刚好林锋端着个脸盆洗漱好回房，看见了急忙大声呼道。
　　 “牙膏借我用用。”胡凯一伸手从林锋脸盆里抢过牙膏，急冲冲地挤了点牙膏，又拿着一块毛巾跑了出去。“门关了吧，我不进来了。”转弯之前又回头对林锋说道。
　　 “唉，啥人啊真是的。”说着放下脸盆，换了双鞋关上门也出去了。
　　
　　 三
　　 “你小子，每天都这么早，真不知晚上睡不睡觉的。”胖子拎着一袋豆奶和一袋包子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经过王斌座位时哼哼说道。
　　 “少废话，快点走，别挡着道，老师马上就要到了。”林锋跟在王斌后面，看吴海涛停了一下，急忙推搡催促道。
　　 这时，后面又鱼贯进来很多同学，大家推推挤挤地拥到各自座位上坐下。接着，每人从桌上的书墙里抽出一本英语课本开始朗读起来。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和地面的亲吻声从教室外钻进朗读课文的同学们耳中，只见大家的朗读声愈来愈响，愈来愈整齐。
　　 十秒后，一位头发染成褐黄，后脑勺扎着整齐马尾的年轻少妇出现在教室门口。只见她上身外穿粉红色线织圆领薄毛衣，内套白色T恤，下身穿一条淡蓝色磨旧牛仔裤，细小弯眉略略舒展，鲜红欲滴的红唇微翘，脸露满意笑容，犹如桃花拂面。引得教室里大多数男生一眼瞄书，两眼瞄人，频频抬头，恰似野猫寻食。
　　 “哼，嗯。”女老师刚想转身离去，眼角突然闯入一个阴影。只见那阴影猫着身子，从后门窜入，轻手蹑脚地想快速移动冲向最后一排的座位。
　　 女老师快走几步出现在最后一排，刚好见那阴影手忙脚乱地抽出一本书端坐着假意朗读。
　　 阴影见面前出现了一座伟岸的高山，抬头仰望，只见女老师粉脸含怒，伸手敲了下桌面，示意阴影跟着她到外面去。
　　 “唉，就差三十秒啊，功亏一馈啊。”阴影低声叹道。说着，阴影站起身来跟在女教师后面朝教室后门走去。吴海涛、林锋等男生抬起头用书捂嘴暗暗窃笑，女生们用鄙视目光白了阴影一眼，依旧吟声不断。阴影将手背在后面，朝众学生暗竖食指。
　　 “你给我站好了。”女老师看见胡凯满不在乎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跟你说多少次了，高考了，要用点心了。你看看别的同学，个个都在用功复习，只剩一个多月啦，同志。”女老师手指点着胡凯娇叱道。
　　 这时，教室靠走廊的窗户口伸出了几个头，像乌龟脑袋似得在窗口吊着。
　　 女老师因背对着窗户，没有察觉，只是继续训斥胡凯。胡凯本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原则，侧着脸呆呆地听着，时不时微微朝窗口示威似地扬扬拳头。
　　 “进去吧，以后别再迟到了，算给我读书成不。”女老师说了一通气也有点消了。她朝胡凯挥挥手，示意他快走进去，自己也返身打算回办公室去。
　　 她一边走一边拍拍额头，“唉，真烦死个人咧。”
　　
　　 四
　　 “胡凯，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下。”一个戴着大黑框眼镜，白面无须，身形略胖，上穿灰白茄克衫，下穿黑色牛仔裤，年约四十的男教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批评道。
　　 胡凯低头看着鞋子不语。
　　 “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男教师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问道。“高中开始，我一直是你的班主任，我也不希望我的学生被劝退。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向校领导求个情。”
　　 “老师，我知道一直来我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谢谢你。昨天那个事我也做好被学校劝退的心理准备了。本来我就没看得起我自个，呵呵。”胡凯自嘲地笑笑，同时用手撸了下额前快遮住眼的长发。
　　 “少来这一套，你也不替你爸妈想想。”男教师眼睛一瞪，怒视着胡凯。
　　 胡凯一见男教师瞪眼心里也有点发怵。其实一直来，班主任对他还算照顾的，虽说凶了点，但也是为了自己好啊。不过一听男教师提到父母就心里来气。“他们哪会管我，以前一天到晚就知道赚钱，现在有钱了，就知道一天到晚玩乐。还以为给我几个臭钱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胡凯愤愤说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管你家的家务事，那你自己估摸着把情况说一下吧。”男教师一听胡凯发牢骚就头大了。
　　 “昨天傍晚，我和彩霞放学后打算去校外的小吃店吃饭。”胡凯也结束了牢骚，开始叙说昨天发生的事。
　　 “彩霞？四班那个？想不到你还在谈，唉，你这人咋这么不听劝啊！”男老师一听火气又上来了。
　　 “哪能说分就分啊，大家都有感情了嘛。”胡凯一听班主任火气上来，嘟哝着轻轻解释了一句。
　　 “说吧、说下去。”男教师挥了下手。
　　 “后来，我们吃着饭时，外面走进来两个瘪三。”
　　 “别讲粗话。”
　　 “喔，是社会上的两个小青年。他们见了彩霞漂亮，就在隔壁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还说着一些下流话。”
　　 “嗯。”
　　 “我一听气不过啊，就走过去跟他们理论。他们越讲越难听，我一气之下，就拿起桌上的那个辣酱瓶砸了其中一个的头顶。”
　　 “打得好。不，你咋能出手打人呢，真是的。”
　　 “谁知道那辣酱瓶太差劲了，一砸就破，玻璃碎片还割破了对方的头皮。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知道了。反正我尽量帮你在校领导那边求求情，你呢自己最近表现也好点，知道了吗？”男教师听完，想了一下后对胡凯说道。
　　 “知道了。老师，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好，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但是如果校领导不同意，也无所谓，反正我考上大学的机会也不是很大。”胡凯认真地对男老师说道。
　　 “现在关键不在于考不考上大学，如果你被劝退，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的。”男老师按了下太阳穴说道。
　　 “无所谓，反正我又不需要文凭。”胡凯不屑地说道。
　　 “走吧、走吧，烦人精。”男老师挥挥手。
　　
　　 五
　　 三天后，学校的处分通知书下来了，胡凯被勒令退学，原因是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恶劣。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谁让那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他爸是司法局局长呢。最后，鉴于胡凯班主任的多次求情，学校给予发放《肄业证书》。胡凯整理行李回家时，宿舍其他三位同学一齐帮忙整理。
　　 “胡子，你爸妈谁来接你啊？”林锋问道。
　　 “谁？我都没告诉他们这事。”胡凯嘻嘻一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那你回去打算咋解释呢？”吴海涛白了一眼胡凯的笑脸说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管他们了。我就是放心不下彩霞啊，弟兄们，到时帮我照顾着点吧，兄弟我感激不尽。”胡凯作抱拳道。
　　 “唉，你放弃了高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真是可惜了。”王斌像个怨妇一样幽幽地说道。
　　 “斌子，人生不是只有高考这条路。你呀，别太死板了，我看你最近都紧张成啥样了。”胡凯拍拍王斌的肩膀反劝道。“这下我可以好好到加里顿大学深造了，恭喜我吧，弟兄们。”胡凯豪迈地说道。
　　 “胡子。”502宿舍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美女。她长发乌黑笔直，柔顺地披在肩膀上，面容端正清纯，肌肤滑润如剥了皮的荔枝，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虽校服宽大，亦掩饰不了美女柔软苗条的身姿。只见少女红着一双凤眼，满眼怨苦地看着胡凯。
　　 王斌、吴海涛、林锋三人见状知趣地走出宿舍，顺便带上了宿舍门。三人静静地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操场上那些娇健的身姿，谁也没有吱声。
　　 过了一刻钟，背后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接着一个身影捂着嘴巴奔出了宿舍。
　　 三人鱼贯地进入宿舍，注视着胡凯，只见胡凯眼圈红红的。
　　 胡凯被他们看得不甚自然，咧嘴露出个难看的笑脸后说道：“别看了，我也准备好了，走了。”
　　 “我们送你。”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接着宿舍门关上了，四人勾肩搭背，一路无语地出了校园。看着胡凯坐让一辆出租车，三人偷偷用手抹了下眼睛，挥了挥手告别。胡凯在出租车中从观后镜上看着三人的身影，也偷偷用手抹了下眼睛。
　　
　　 六
　　 “王斌，你快下来，别做傻事。”一个中年女老师急得满头是汗，对着实验楼的楼顶大声喊道。“快去，快去找校长。”女老师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女学生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