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微小说】等待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就因为那场突来其来的车祸,却让那沉重的影子从此罩在了“家”的上空。
香儿虽然大难不死,却不幸成了植物人儿。每天她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生活令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放松一下,好好地休息休息,她在沉沉的睡梦中不愿醒来。可惜那如花似玉的好年华,却过早地凋零在飞驰而来的车轮之下。
村里的闲杂人们总是耐不得寂寞,有事没事儿地都凑在一起嘀咕些张家长李家短的,更何况身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就更有了茶余饭后的闲聊资料了。村中墙角旮旯朝阳的地方,一些老娘们儿在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随风飞舞到处流传。
“她婶子,你说啊真的有些可惜了,一个大美人儿就这么倒下了!”
“是啊!才三十多岁的年纪,那么能干的精细人儿,这回可完了!”
“你说那赵刚正当年,血气方刚的壮实小伙子能和她继续过吗?我看啊够呛,散——那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可是,不管别人如何胡乱猜测,赵刚都一笑了之不予理睬,他有自己的一定之规。他忘不了香儿的好、忘不了自己和香儿的情。既然结婚时说好了要相扶百年,白头偕老,就要履行丈夫的责任,自己岂能丧了良心,把病重的妻子抛弃?
他每天除了去自己家的地里侍弄庄稼,就是守在妻子的身旁,为香儿擦洗身子、按摩后背和四肢,一边默默照顾妻子、一边和她说着悄悄话儿。在他的心里妻子是个要强的人儿,她不会甘心一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躺在这里。幸福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们还要有孩子、还要一起去经管自己的美好家园。
等待,漫长的等待,在春夏秋冬间走过。春天时节,他把嫩黄的柳芽儿和淡紫色的丁香花儿带到香儿的面前,告诉妻子春天来了,万物都在复苏。燕子已经从南方飞回,在咱家的屋檐下又下了一窝小燕儿。外面正是柳暗花明的好时光,美好的一年已经在布谷鸟的欢唱声中开始了。夏天时光,他把大地里盛开的“勿忘我”带给妻子,趴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告诉她自己没有忘记当年的海誓山盟,这一大捧盛开的“勿忘我”就是最好的见证。金秋十月,他把金灿灿的玉米和红红的高粱穗子摆在妻子的面前,告诉香儿今年风调雨顺,庄稼又丰收了。当北风呼啸大雪飘飘时,他把屋内的火炉烧得通红,把炕烧得暖暖的,因为怕病中的妻子受了风寒。农活忙时,他会告诉妻子静静地躺在这里等待自己回来、闲暇时他就陪伴在香儿的身边,一边为她按摩躯体一边在她耳边讲述恋爱时的美好时光,企图用自己的一往情深唤醒妻子呆滞的神经,唤回她曾经的美好记忆。
日月如梭,焦急的等待在不知不觉中转瞬而过。第一年,等待、第二年,等待、第三年,依然在等待。到了第四年,一些好心人开始在劝他放弃这无尽的等待了。就是赵刚的岳父也流着老泪在劝他“这么些年了,孩子你也算对得起她了,还是找个好人儿家吧!不能让我这傻女儿坑你一辈子啊!”可是在赵刚的心中却只有一个信念,就算是等待一辈子又有何妨?既然有过花前月下的美好,就要经得起秋霜寒露的磨练,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决不能变为空谈,他依然执著地守候在香儿的身边。
无人的时候,他常常流着泪轻轻地拉住妻子的手,仔细地观察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期盼奇迹在瞬间会发生,其实那是很难醒转的迹象。赵刚爱抚地凝视着沉睡中的妻子,悄悄地问她“你都睡了那么长时间了,一定做了许多美梦。你在梦中可曾见陪伴在你身边的我?香儿,你快些醒过来吧!我们还有好多人生计划没有实现呢!”他俯下身子在妻子的额头印下了深深的吻痕,对她说“别急啊老婆,我一定等守候在你的身边,一直到你想起我,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来,因为我们恋爱时拉过勾的,要不离不弃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擦去腮边的泪滴向地里走去……
赵刚走后,一颗硕大的泪滴缓缓地流出了香儿的眼窝,又慢慢地经过脸颊滴落在枕巾上。她心里知道爱人在等她,只是睡得太沉无法醒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