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微小说】深夜,电话声
1】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犹如一个空壳的幽灵,在游荡着……街上两旁楼房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人们都在自己家里,享受着家庭的温馨。唯独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一颗万念俱灰的心,在蹒跚着……
家,他曾经有个温暖的家,一份丰厚的家业;在他的事业最辉煌的时候,他像丢垃圾似得,丢弃了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跟了现在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看重的,是他阔绰的老板地位,和源源不断的手中票子,当他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甚至到了破产地步时,这个女人开始鄙夷他,对他,甚至不如对待她心爱的狗……就在前一个小时,他破落地找不到工作,又回到那个女人的住处时,看到了一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不堪入目的丑态,当他愤怒地拾起他那可怜的自尊,扑向那个女人时,被那个男人一阵拳打脚踢,扔到了楼下。
“报应啊!报应!”他在心里喊着,他,抛弃了曾经的家,跟了现在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又抛弃了他,跟了别的男人;难道只就是人们所说的轮回报应?还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对他这个负心郎的惩罚?他还有什么脸回曾经的家?自己风光得意时抛弃了他们,落难时去乞求她们原谅?曾经的幸福他不去珍惜、爱护!今天,失去了它,他才感到深深的懊悔!……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此时,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流浪的狗,到处被人哄赶着。他想到了死,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让所有的耻辱都化作尘埃吧!不久,他将变成一堆灰烬,一团泥土,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拿出了一只锋利的刀片,划向自己的手腕……血,在一滴、一滴地开始流,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死了,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他此时此刻,是那么想念曾经的家,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临死前,他也要对妻子、儿子说声“对不起”,对她们忏悔,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安息,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妻子家的电话……
2】
“叮玲玲……”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在深夜里响起,是那么地响亮,刺耳。
电话声,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一对母子,俩人急忙起来,走到电话旁。
电话那头,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声音:“是您吗?我……现在……快……不行了,想……跟……您们……说两句话……”妻子一听,是他的声音,愣住了。
见母亲发呆,儿子夺过电话:“是爸爸吗?您怎么了?”
“对不起……您们啊!……再见了,……儿子,跟您妈……说声..我对不起……了……”
“爸爸,爸爸,您怎么了?”儿子急促地问道:“您在那里?您等等我,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儿子说完,挂上电话,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
妈妈喊到:“孩子,不要去管那个畜生!他罪有应得……”
儿子抓着妈妈的肩膀摇晃着,急切地说道:“妈,这个时候,您先把一切恩怨放到一边,救人要紧啊!”说完,不管妈妈的态度置否,儿子推开屋门,急匆匆地消失在夜幕中。
3】
儿子走了,母亲呆呆地坐在家中,感情的闸门,顿时被这个电话搅得狂腾不已,,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大哭起来。
那个割脉自杀的男人,是她的前夫,她们已经离婚多年,这些年来,只要一想起他,她就恨得牙根疼……
她和他当初相识、相恋时,他家穷得叮当响,他也是一个刚刚毕业的穷学生。那时,她不顾家庭的反对,和他相恋了。他疯狂地追求她,对她穷追不舍,信誓旦旦,发誓要让她一辈子过上幸福的日子;在他的甜言蜜语下,她爱上了他,钟情于他;为他献出了青春,为他,她舍弃了父母的亲情;为他,生了个白胖胖的大小子……随着他在生意场上的春风得意,她们开始变得富有,买了房子,有了车子,生活开始走向美好……可是,他的人开始变了,讥笑她,冷落她,有时还彻夜不归,终于有一天,他和她和盘端出了:他在外面另有了女人,而且还搞大了那个女人的肚子,那个女人哭闹着要他离婚,他把房子和孩子都留给了她,选择离开了她,走进了那个女人的怀抱……
爱情的列车一旦出轨,它碾压的不仅是一个血肉的身体,更是一棵破碎的心。
每当想起这些,她都彻夜难眠,脑子跟炸了一样,她恨他的无情无义,她,曾经那么地爱他,为他,她多年不和父母来往,直到她离婚后,父母才把可怜的女儿迎回家门;她又怀念当初和他的甜蜜相恋时的花前月下,爱恨交加,恨大于爱,最终,这个男人无情地把她们母子抛弃了……在流逝的岁月中,她努力地把他忘却,把自己置身于忙碌的育儿、家务中,把他从自己的脑海里剔除出去,让自己快乐起来,给儿子一个阳光明媚的家庭环境,她不反对儿子和他来往,毕竟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儿子多一份爱,心里就多一丝阳光,她期盼着儿子快些长大,自己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幸福……
在淡淡的岁月中,她已渐渐地忘却了那个男人,和儿子过着平静的生活……
深夜的电话声,搅乱了她的内心世界,她明白,从此以后,她的生活,将会又因这个男人的出现,变得不再平静……
门响了,儿子回来了,儿子坐在妈妈的身边:“妈,我已把他送进了医院,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他人变得很悲观,很绝望……”
“他活该,自作自受!”妈妈狠狠地说道。
“妈,纵然他有一千个不对,一万个错误,他十恶不赦,他该死……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他给了我一条生命,他给了我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我也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活下去,让他活着,受着良心的谴责!
“妈……”儿子深情地望着妈妈:“您去看看他吧,他在昏迷中,一直在叫着您的名字,他现在很想见见您,他说,他要亲自和您说声;对不起……”
“我不去……”妈妈说着,哭了起来,那眼泪里含着多少辛酸苦辣。
“妈,他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您跟他计较什么!您是那么地善良,您有一颗慈爱的心肠,您不能用您那宽大博爱的心肠去可怜可怜他?包容包容他吗?您们毕竟做了一场夫妻,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啊!您们曾经相爱过啊!妈,您只要去看看他,不用说话,就足以感动他,让他的良心不安的……”儿子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妈妈。
“妈,您考虑考虑……”儿子说道:“我还得往医院去,他现在正需要我在他身边……”儿子说完,在妈妈的眉头上吻了一下,“妈妈,您好好休息吧,我去了。”儿子说完,起身站了起来,走出了家门。
“等等,儿子,”妈妈喊道.
迟疑了半晌,妈妈说道:“我……跟您一起去……”
“好的,妈妈!”儿子回来,紧紧搂住妈妈,搀扶着妈妈,共同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