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阮郎唯有梦中留
集诗人、道士于一身最后成为杀人犯的鱼玄机,如果是个男人,恐怕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但她是个有才华、会交游、颇有姿色的年青女子,她的生活甚至是放荡的。于是,她的故事,从唐代的《传奇》、明代的白话小说到现代的电影《大唐豪放女》,在暧昧的色情中演绎狎淫的香艳。
她生于唐会昌四年(公元八四四),初名幼薇,字蕙兰。在十岁那年,她与著名诗人温庭筠相识并友好。十四岁那年,她经过温庭筠的撮合,嫁给状元李亿作妾。李亿畏妻,不敢跟她过多亲热,在她二十二岁那年与她分居,安排她住入道观。她做起了道士后,改名玄机。在道观中,她比较广泛地展开交际,拥有了一些不固定的情人和一个固定的性伴侣。她的性伴侣趁她出去应酬之时跟她的婢女发生了肉体关系,她妒恨之下杀死了婢女。然后,正值花信之年的她被京兆尹温璋判杀。
显然,她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她能够杀人的妒忌心,与她能够迷人的才华,是平分秋色的。
她的诗作,至今尚存五十首。在那些诗里,完全可以看出,她的才华是比较优秀的。毕竟,她的一生,一半以上的时间是生活在京城长安。
《夏日山居》:移得仙居此地来,花丛自遍不曾栽;庭前亚树张衣桁,坐上新泉泛酒杯;轩槛暗传深竹径,绮罗长拥乱书堆;闲乘画舫吟明月,信任轻风吹却回。
《愁思》:落叶纷纷暮雨和,朱丝独抚自清歌;放情休恨无心友,养性空抛苦海波;长者车音门外有,道家书卷枕前多;布衣终作云霄客,绿水青山时一过。
她的这二首七律,倒是有些空灵,带有道士特色,尤其是《愁思》。可惜,画舫吟明月和布衣云霄客,只是她的绿水青山时一过。尽管,她已悟到了放情休恨无心友,却还是为情所乱,因妒恨而杀婢。
《卖残牡丹》:临风兴叹落花频,芳意潜消又一春;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买无因。
《暮春即事》:深巷穷门少侣俦,阮郎唯有梦中留;香飘罗绮谁家席,风送歌声何处楼;街近鼓鼙喧晓睡,庭闲鹊语乱春愁;安能追逐人间事,万里身同不系舟。
这二首七律,也是她的清醒自明之语。她明白自己的价高与香甚造成了无人问与蝶难亲因而少侣俦的无奈。在无奈中,对于向往乃至渴望的理想情人,只能是阮郎唯有梦中留。
虽然,“阮郎唯有梦中留”这一诗句很是类似于李商隐的“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但她只是将这种感慨聊遣诗情而已。事实上,她做道士期间的情人有好多个。
《秋怨》: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送别》:秦楼几夜惬心期,不料仙郎有别离;睡觉莫言云去处,残灯一盏野蛾飞。
这二首七绝,则是她的风流格调。
她的确是多情的!但在展开交际之后,接触的人多了,张三李四都要情来意往,便成为泛情了。
或许,她是希望情爱专一的,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不会有别离。但她的情爱之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她喜欢上了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李亿,然后经过温庭筠的撮合,心甘情愿地嫁给李亿作妾。作妾的日子不好过,是她始料未及的。
等到做起了道士,她的身份已跟良家女子有了较大的差异,并且她跟好多男人眉来眼去、诗酒应酬。这使她所交际的男人都是跟她游戏作乐,不会真心专一愿意娶她为妻。
她并非无郎,只是郎非阮郎而已。于是,付之于夜半幽怨:阮郎唯有梦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