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小说】生命的色彩
【一】
他出生在南方一个靠海边的城市。他是父母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儿子,父母对他宠爱有加,而他也很争气,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高中毕业那年,他报考了上海一所医科大学。当医生这是他从小的理想,因为他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他想让自己的医术让所有的人摆脱病魔,而健康快乐地活着。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好像一切都在按照预期的目标发展。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入学没多久,他的父亲突然突然病情恶化,离开了人世,他的天一下子轰然倒塌。
印象中的父亲是个慈祥、坚强的父亲,他顽强地面对病痛,那种坚强一直激励着他。父亲总是给他讲做人的道理,是父亲让他懂得了做事要先做人。那会家里很穷,几乎吃的是杂粮没有大米,偶尔有米饭父亲也舍不得自己吃,把唯一的一碗米饭让给他吃。现在想想真后悔,如果父亲现在还在人世,他一定让他天天有米饭吃,哪怕自己不吃,可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他。没有父亲的日子是难熬的。他礼拜天就去大街上发小广告,或者参加勤工俭学,尽量减轻家里的负担,每餐的伙食都是极其简单的素菜。
后来他在学校门口认识了一个卖衣服的女孩,长得清纯可爱,扎一束马尾, 一笑总会露出一排雪白的米牙,很美很可爱。他长得也很帅,话虽不多,但平添了几分深沉的魅力。那个女孩偏偏就喜欢上他,女孩经常会经济上给他一些接济,他对她充满了感激,他们偷偷的好上了,再后来他们偷吃了禁果。他们就这样幸福着,甜蜜着。
直到有一天,女孩不安地告诉他,她好像怀孕了,他才如梦初醒,他们不知所措,他开始躲避女孩,尽量不见她,他知道自己能考上医科大学是多么的不易,他不能半途而废。这可急坏了那个女孩,肚子一天天在长大,后来她实在没辙,只好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女孩的母亲跑来学校找到他,她希望他能娶了女孩。可他说他正是学习的大好时光,怎么可能娶她,他不想半途而废。女孩的母亲就威胁他说,如果不娶也罢,她直接找到学校,要学校开除他,他吓坏了,他给女孩的母亲下跪,他说他回家跟母亲商量一下。
【二】
他向学校请了假说是母亲病了,学校准了假。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家,果不出所料,母亲气得大骂他是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情将如何收场。后来亲朋好友出主意,让他们不领证,不办酒,让女孩先到他家生下孩子,以后再补办证。
就这样,他顺利地医科大学毕业了,他到了上海一家医院工作,女孩也就这样成了他的妻子。当初的懵懂无知,现在相处才发现,他跟女孩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女孩整天就知道疯玩,打扮,好像根本没有进入当母亲的角色。他们的女儿一直都是奶奶带着,他母亲也没有少在他面前抱怨。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们仍旧这样凑合着。
他工作很出色,当初在学校就是优等生,专业知识学得非常过硬,很受医院的器重。医院给他破例分了一套住房,他把她们母女接来了上海,他不让女孩出去工作,他的收入足够养活她们母女,他让女孩在家一心一意培养他们的女儿。
一切仿佛 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他的头上始终罩着五光十色的光环,可太绚丽了的光环,人往往就会得意忘形。他开始慢慢地骄傲起立,看不起身边的同事,眼光也高了,什么意见都是他第一,听不进任何一个人的意见。
直到有一天,他为工作上的事情跟一个同事发生了剧烈的争执,甚至要动手打起来,正在此时,那个同事的父亲看见了,以为他们在打架,他忙跑去找来一根擀面杖,对着他的脑袋猛地一击,也就是这一击,他的人生就改写了。他被同事的父亲当场打晕。同事和他父亲吓坏了,立即组织救治。
第二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妻子和女儿在身边大哭,女儿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爸爸。”他想起身抱女儿,可他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动弹,他说,“我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动?”只见妻子满眼是泪地说:“孩子她爸,你出了点事,伤到了神经,你可能将暂时瘫痪,不过医生说了,只要坚持锻炼和吃药还是有恢复的可能。”他是学医的,他知道瘫痪那不是好玩的,谈何容易恢复?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顺着脸颊像小溪似的流淌。
【三】
后来他把同事的父亲告上了法庭,可那家家境也不好,拿不出太多的钱,就这样,同事的父亲以故意伤害罪进了监狱。而他,就这样从此躺在了床上不能动弹。他每天痛苦得生不如死,可是想死也没有能力去死,他恨恨呀,命运怎么给他开了如此大一个玩笑。他现在不能工作,就连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不久后医院把他辞退了,他们一家人只能搬回老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俗话说久病无孝子,况且是自己的妻子。他刚病的时候,她还咬牙坚持着,因为家里还有一些积蓄,她希望他能早些好起来,希望出现奇迹,她坚持每天为他按摩,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手指终于可以动了,渐渐地能起身坐起来,可那一双不争气的腿就是不能动,大小便也要人帮忙。久而久之,她感到厌烦极了,她自己刚三十出头,怎么能一辈子守着这个“废人”。
某月的一天,她的母亲过生日,她把他交给了他的母亲,她说她回去给母亲过了生日就回来。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家,她太需要放松,太需要一个人倾诉,她的压力太大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就回了娘家。可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也不管瘫痪的老公和年幼的女儿。就在她回来的当天,他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他冲动地提出了离婚,她却满口答应,她说离开他她要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嫁人,他们迅速地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走的当天,年幼的女儿抱着她的大腿哭喊着“妈妈别走!”可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月后传来了她结婚的消息 ,原来那次她回娘家说是给母亲过生日,其实是回去相亲去了。
【四】
本来这个家已经伤痕累累,妻子的这一走给这个家更是雪上加霜。他的母亲也是七旬老人,本来身体就不好,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儿子。家里的姊妹各人都有一家人,救济是暂时的,也不可能有专门的人来照顾他。就这样,年仅十二岁的女儿担负起了这个家的重担。女儿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父亲。
自从瘫痪了以后,他身体的抵抗力日趋减弱。经常感冒发烧,而且伴有尿道感染,每次感染肚子疼得要命,尿液里经常带血丝。上初一的女儿只能经常请假照顾父亲,他每次高烧,女儿总是拿着冷毛巾给他敷额头,彻夜不睡。望着日趋消瘦弱不禁风的女儿,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小年纪将承担如此重负。
女儿每次看见父亲退了烧,都会欢喜雀跃地给父亲煮粥,家里确实也拿不出什么东西,久病已经让这个家一贫如洗。如今家里断了收入,只能靠政府的救济金和亲戚朋友救济。他自己是医生,能在家里自己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去医院,他叫女儿买来液体和药自己动手打针。
他只要身体稍微好一点总会强撑起来给女儿补落下的课程,他对自己拖累女儿感到深深自责。
【五】
一晃女儿十五岁,初中毕业了,对于家中这样的处境,已经不允许女儿继续上高中,就这样女儿辍学了。而他的病长期得不到很好的治疗,情况越来越糟糕。
这一次他又病倒了,女儿忙乎到半夜,他让女儿去躺一会,他说他好多了。也许女儿确实太累了,她说她去只睡半个小时。
睡梦中,一阵痛痛醒了他,口很干,床头有一杯冰凉的水,喝一口,不敢往下咽,含在嘴里暖和一下,慢慢润一下喉咙。每咳嗽一下,右侧肩膀象针扎一下痛。忍一下,腹部又是一阵胀痛,就象有一双手在扯着他的筋往外拉,全身起鸡皮疙瘩,又是一阵冷汗,后背的内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手脚冰凉。他想叫女儿过来帮忙换一下,可是孩子刚睡不着不忍心,还是捂干吧。
发烧很疲倦,伴有尿血,已经四天了。其实他曾经也拥有过许多,成功失败辉煌落迫,悲欢离合皆是命!他多么希望过一天没有病痛,没有忧愁的日子,也许只能等下辈子了。人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做只鸟,可以自由的在蓝天下展翅傲翔。
夜深了,只有孤独和痛苦陪伴他,很宁静,夜凄凉,心却很平静,就象等待着。等待着解脱的那一刻,到那一刻他想他会笑着面对。那就是生命,出生到离去只是个过程,那就是生活中的美,甜酸苦辣!
【六】
女儿,此刻你被子一定又踢了吧,女儿从小就脚发热的,睡觉总把被子踢掉,外面在下雨了,他好想帮女儿盖好被子,他已经病得这样子了,他生怕女儿再弄感冒了。
他感到愧对女儿,一直以来拖累了女儿,像与她同龄的孩子还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上学。而她,却为了照顾他放弃了学业,用她柔弱的肩膀挑起了操劳家庭的重担,细心的照顾着爸,不嫌脏一把尿一把屎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他。可他有时候还冲女儿大吼,而女儿的一句:“爸知道你现在身体痛,你骂吧我不生你气的。”眼泪在他眼框里打转,他不敢在女儿面前哭。
他最对不起女儿就是每次他排不出便时,女儿总是轻轻地说,“爸我帮你挖吧。”女儿一点都不嫌他脏,当看着女儿把他那干硬如石的便,一点点给扣出来时,他内心万分内疚,小小年龄受如此之罪,当他问女儿“嫌爸脏吗?”的时侯,女儿总是说,“我小时候爸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做女儿的应该照顾爸让爸少受点痛苦的。”女儿啊当听见你的话,爸心里好欣慰,心有孝心能走天下。
他生日那天懂事的女儿冒着雨去给他买了面条,亲手给他下了碗鸡蛋面端到他床头说,“爸吃碗长寿面吧,一定要长寿,因为有爸在就有家在,没有爸就没有家了。”他含着泪捧起碗,可他一点都吃不下了,当时他已经在发热了,为了不让女儿伤心,他端起碗大口地吃起来,可实在吃不下啊,故意说湿面不好吃而不吃了。
他怕女儿害怕没有告诉她他在发热,可下午女儿还是听到他在发烧中说了胡话,女儿知道他发烧了。当他看到女儿不停用冷毛巾为他降湿时,那急切又害怕的样子,他心好酸的,真想抱着女儿痛哭。本来他连安乃近都不想吃,知道吃那药根本没有用,当女儿拿着药送到他嘴边时,看着她无助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女儿啊你的眼睛里有害怕,他知道她怕什么,其实他也很爱女儿也不想离开她。可在现在的环境下靠退烧药止痛片是根本不能够维持多久的,痛他能够忍受,可那血尿他是无法控制的。
前两天女儿问他:“爸你的小便怎么那么红像血?”他知道是血,只是怕女儿害怕,他告诉女儿发烧小便是红的。他其实也不想离开女儿,多么希望能够看到女儿成家立业,女儿幸福他就是死了也瞑目了。可他已经山穷水尽了,无力再医治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女儿啊你不用伤心,爸是解脱了,应为爸高兴,女儿你是爸的骄傲,不哭不伤心的,如果你爱爸就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多去看看奶奶,代爸尽些孝,爸在九泉也欣慰!
女儿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父女。女儿,如果爸爸以前有地方让你受委屈了,请原谅爸,你是爸的全部。爸爱你。漫长的黑夜,又是一不眠夜,天快点亮吧,天亮了他也许烧就会退的。
【七】
当他感到万念俱灰,走投无路之时,一个女人闯入了他的生活。她家离他家不远,三十多岁还未嫁人,不是不优秀,而是总感觉没遇上自己喜欢的男人。自从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他,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他的经历,也许……太多的也许,丘比特的剑就射中了她,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很排斥她,他断然拒绝,他知道自己不能给她幸福,何必连累她,可她偏偏认死理,她看中的她一定坚持要得到。
当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家,看见一贫如洗的家和懂事的女儿,她忍不住痛哭起来,她下定决心要照顾他们父女。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别人都避而远之,可她偏偏往前冲。
她不顾家人的坚决反对,带着自己多年打拼的积蓄,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他们没有像样的婚礼,只是扯了结婚证,她就直接搬到了他家。嫁过去的日子不是想象的那么浪漫简单,伴随她的只有经常发高烧虚弱的他,他的病越来越重,几乎一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医院。后来她感觉,再这样下去不进行系统的治疗,根本不是个办法,她下定决心送他到北京去进行系统治疗。
也许她的爱让上帝都被感化了,他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控制,尿血的症状几乎没有了,医生说很有可能有站起来,但必须还要进行多次手术,因为他的病程太长了。她说,只要能治好他的腿,再苦再难他都会陪着他度过。没多久,医院给他进行了第一次手术,手术后她每天给坚持给他按摩,进行康复治疗,她知道等待他们的还有很多考验,但她相信只要心诚金石为开。
日子周而复始,他们经历了两年多的治疗,多次手术,终于他能慢慢扶着病床站起来了,他们相拥而泣,多年的心血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抱着她大哭,“谢谢,谢谢你亲爱的,你给我灰色的人生带来了色彩,等我康复了,我一定继续做一个好医生,让天下跟我一样被病痛折磨的人解脱痛苦。亲爱的,我今生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一辈子不离不弃,下辈子我也你做我的妻子。”
他的人生就这样在发生戏剧似的转变,他的身体一天一天的恢复,他的女儿早已恢复了学业,后来考上了大学。
又过了两年,他已经完完全全康复,他开始从新回到了心爱的岗位。蓦然回首这一路的坎坎坷坷,他更加珍惜眼前的这一切,他要死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她也怀上了他们的爱情结晶,日子向着美好靠拢,靠拢……
前一篇小说《血玫瑰》,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就没有加精,困惑中……
周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