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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指舞专栏·寂寂空城┃亲爱的天使,我们私奔吧


作者:墨染千秋 秀才,2747.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04发表时间:2009-01-05 12:32:08


   独
  
   我的学校有三个文科班,在走廊的一端亲亲密密地连在一起。一班和二班中间的墙,贴着年级考试排名的大榜,左文右理。面无血色的墙上突兀着的鲜红色字迹触目惊心。
   如果你有兴趣在这里驻足片刻,如果你有兴趣看看这些荒唐的文字,如果你耐心地一一将它们道出,那么,请你从左边的榜的最顶端向下数,一、二、三,就会看到我的名字,和“夏哲”这两个字挨在一起,亲密,却有着不可跨越的距离。
  
   我在这个夏天里喜欢一个学长,高高的,瘦瘦的,去年运动会时拿到1500米和3000米的冠军,我曾经采访他。他已不记得。年轻的心,心里装不下几许秘密,仿佛所有的奥妙都在迫不及待地生长,渴望飞到那高耸的云霄,叫所有人都看到她娇媚的身姿。
  
   班级里的女生纷纷议论着今天谁跟谁怎么怎么样了,明天哪个跟哪个又怎么怎么样了,像足了菜市场和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四处说张家长李家短的家庭主妇。我从不参与这种无聊到极至的讨论。每当课间,班级里唧唧喳喳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叫嚣起来的时候,我就会跑到我们这层楼的中间。
   教学楼成轴对称图形,两翼分别寄居着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中间则是大大的回廊,透明的蓝色天窗滤过的阳光轻柔地洒下来,微风吹拂着少年的心。
   楼下打羽毛球的孩子很多,都很阳光的样子,开心的笑容执着地挂在脸上,像广告里的立邦漆,怎么擦也擦不掉。然而,到这里来的孩子跟他们不一样,在对阳光的渴望之中,也充满了害怕。有的人怕阳光射伤了眼睛,有的人怕阳光炙烤了皮肤,更多的人,是怕阳光暴露了心中的隐晦,让其在赤裸裸的阳光下招摇过市。
  
   长长的回廊里有无数个大理石窗台,我坐在上面看着学长和他的同学们。几个高二的大男孩在地上坐下来,一字排开,于是所有路过的女生的脸就泛起阵阵红晕,心儿便也就醉醺醺地摇了起来。这种青春期自作多情的小女生看起来十分可爱,我却不是其中一个。
  
   坐在窗台上向天空仰望的时候,我在想,有人说自己十七岁开始苍老,曾经还以为在故弄玄虚,如今看来,怕是真的。我就是那个十七岁开始苍老的女生吧,不,更确切地说,还没有到十七岁。我开始同那些所谓青春的女孩子格格不入,除却同样披着青春外衣的躯壳。我开始厌恶她们看似充满活力的说说笑笑,那对于我来说不亚于高分贝的工程噪音。我开始厌恶她们看似时尚鲜艳的衣服,看起来像个打扮入时的毒蘑菇,花枝招展,剧毒无比。我开始厌恶我所能厌恶的一切,原因却趁我不小心走丢了消失不见。
  
   或许是这个夏天太过燥热,心底滋生了细菌,引起病变。
  
   但是,在别人眼中,或许我跟它们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你也这么认为,那你是就大错特错。
   我说的没错,你要相信我。
  
   同学甲说我是一个很会勾引男生的妖精,连他男朋友也这么说。从周一到周五是必须要穿校服的,我很听话,乖乖穿着,老师说学生会的干部要起带头作用,我点头。周六的上午和周日的晚上分别有课,这个时间学校是不管学生们穿什么的,只要穿了就成。四月,我开始穿宽大的男式上衣,把年轻的身体藏在宽松的衣服下面,留下无尽想象的空间。嘴角轻扬,用一种妩媚而清纯的姿态。我越来越喜欢喜欢上帝给我的这副甜美动人又清高孤傲的模样。六月,我穿着ADIDAS的各式各样印着“Argentina”的衣服在校园的各处游荡,孤魂野鬼一般。高二的学长们坐在地上看我,微笑,我总是在躲避,不知为何,只躲避他们的目光,想远远逃开,却无处可逃。
  
   我知道我是逃不出你的眼睛的,学长,可是为什么你把我困在你的眼睛里却固执地置之不理呢?你知不知道再软弱的小兽,把它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呢?
  
   学长,有时候真想狠狠地咬你一口,干脆就咬在嘴唇上,叫你再也不能当我不存在。
  
   二
   夏天
  
   终于熬过了等待到惹人发狂的四月,五月暧昧的阳光一倾泻下来,就在叫嚷着告诉我,夏天来了。夏天,温暖的夏天,阳光的夏天,疼痛的夏天。
  
   期中考试的时候,时间似乎格外宽裕,答完每科卷纸后都有时间睡个小觉,直到睡不着。我四下打量周围的人。很喜欢看着众生百态,很混乱的样子。于是,我就看到了他。雪白的校服上衣,水蓝色长裤,精致的半框眼镜,凌乱轻柔的碎发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划乱了时光的轨迹。
   我就这样看着他,很久很久,好象他脸上写满了试题答案一样看得津津有味。那是多么让人沉醉的面庞,清秀俊朗,诗情画意,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兀自响起的时候。我对他微笑,用五月阳光的弧度。
   他也对我微笑,不加任何修饰。
   我径直向他走过去。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夏哲”
   “夏哲……”我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整个夏天的哲思么?”我笑着转身去取书包,“是个好名字。”
   “一整个夏天的哲思……呵呵,我一直以为是‘一个夏天出生的哲学家’。真是这样的话,我宁可叫‘夏爱’,一整个夏天的爱情。”他微笑看着我,黑水晶一样干净纯粹的眸子,透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我一时慌乱。
  
   第二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学校的大榜上。
   我正看着我的名字后面大大的血红色的“四”,忽然感到血腥,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夏哲,向下看到这个名字时我开始回忆几天前的那个男孩,温暖而精致。在我印象中,学校里是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我也不敢想象,就在我的隔壁班,居然有着这样一个男生是我不知道的。他就像一个精灵,蓦地出现在我的世界。
  
   围着大榜看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让我厌烦。转过身,再次走到回廊,我的回廊。夏哲刚巧站在学长的后面,同一条直线。我可以方便地比较他们两个人,比来比去没有结果。
   唯一不同的是,夏哲看到了我会温柔地笑笑,当做打个招呼,学长却装做若无其事。
   我走过去,绕过学长的时候对他轻轻地笑着。在这个夏天,阳光刚刚好,笑容刚刚好,裙摆刚刚好,暧昧刚刚好。
   我记得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吃饭时微笑的弧度,跟我很像。
  
   笑容或许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扫落我们的悲喜,你看,它们是如此的脉络分明。
  
   青春,充塞着城市永久不落的阴霾与尘埃。
  
   三
   静夜思
  
   校园的夜晚,没有城市里华灯初上的妩媚,没有晚风吹过阳台,万家灯火,长街的霓虹。黄昏,我从睡梦中醒来。北方远去的云朵闪着雷鸣,我的城市雨后初晴。
  
   这样的夜里,适合独自坐坐,思考一些事情,一些在平日里为班驳陆离的阳光所遮蔽而模糊不清的事情。我的脚下是坚实的大地,我的头顶是无尽的苍穹,我的对面,站着我爱的他,这样很好。他在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搭讪,女孩子不漂亮却偏偏摆出一副小鸟依人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作呕。
  
   我爱他,可是他不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爱他,喜欢一首歌,要静静地听;喜欢一个人,要远远地看。
   我爱他,我希望他快乐,哪怕这快乐不是因为我。
   我爱他,可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校园中轻易就能散播开来的流言蜚语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爱他,所以我要他的生活平静如水。
  
   “夏哲”自从认识他,他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我身边,阴魂不散。
  
   如果说,学长是风一样的男生,那么,夏哲就一定是水。灵动,温婉,让人欲罢不能。
  
   他走过来,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我看着他,漂亮的孩子,突然不知所措。
   “夏哲,夏哲,夏哲……”我突然靠在他的胸前泣不成声。
   “夏哲,你知道么,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我知道。”没等我说完,夏哲打断了我的话。
   “不,你不会知道的。”我自顾自地摇头,一边流泪一边低声哀叹。
   “我知道,就像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是一样的。”
   我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全是诧异。他只是笑,用同我一样的弧度。
   “我只是想静静的,和你看一看,长廊落日,草长莺飞。当时光的洪流匆匆带走了一切,你依旧在这条长廊的尽头,一笑倾国,再笑倾城。”他的指尖掠过我的发,撩起阵阵清凉。
   “夏哲……”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似乎所能做的一切就只剩下了逃避。
   逃,又一次想逃,又一次无处可逃。
  
   夏哲,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劫难逃。
  
   “夏哲,我在用我十七岁青春的全部爱情去爱一个人。可这个人不是你。”
   “我知道,那又怎样?”
   “所以你不可以爱我,就是这样。”
   “那有什么关系。你看,看看你爱的他,你告诉自己,他究竟爱不爱你。”
   “不。”
   “那不就成了。我跟你一样。你阻止不了自己,就阻止不了我。”
   夏哲在笑,他为什么总是可以笑得那样温暖。
   我看着他,同他一起笑,突然就转过去跑向学长。
  
   他看到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我,显然有些震惊。我对他笑着,撩起眼角的头发
   我猛地仰起头,在他的脸颊印上一个深深的吻,突如其来,出乎意料。从他惊愕的眼神,我看到自己的绝望。
   旁边的女孩脸色铁青,看起来像锈了千年的铜板。我不语,向来不喜欢做无谓的解释。女孩气嘟嘟地拉起学长走向教室,我坐在栏杆上笑着看他们。雪白的流苏裙子在灯光下晃啊晃的,细碎的发丝缠绕着哀愁,浮动起整个城市的伤口。
  
   “你有没有听说说过,出门,走十三步,遇到一个人,然后爱上他。如果你已经走了十二步,回头吧。”我低头看着水磨石地面,凌乱的图案书写了无尽的思绪。
  
   杂,乱,无,章。
  
   四
   咫尺天涯
   结果是在情理之中的,第二天一早,我被叫到了学生处。虽然我是学生会干部,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几次,但是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房间。这里到处都有腐朽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混杂着年幼爱情夭折后霉变的气息。逼得人发疯。
   学生处的老师喋喋不休地言语着什么,我透过窗外的阳光看着站在操场的夏哲,心里升腾起的温暖催人泪下。
  
   走出学生处的时候,夏哲站在门口,看着我,笑。
   我慢慢走过去,靠在夏哲的怀里。
   他将我拥在怀里亲吻我的发。
  
   老师们面无表情,僵死的脸上那些早夭的爱情留下的怨气经久不散。
  
   趁老师还没有转过神来,夏哲向他们做了个鬼脸,拉着我顺着楼梯跑了下去。我们一直在奔跑,向着寻找幸福的方向一路狂奔,头也不回。手拉着手,即使再难过,也不掉一滴泪。
   跑到体育场的看台上的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连呼吸都变的困难。夏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尽全力对我说,“好久……没有跑的这么痛快过了……好象,要带着自己心爱的人亡命天涯似的……”
  
   我沉默,正如天空上铅灰色的云朵,记载着这个城市所有的铅华,沉甸甸,黑压压。喘不过气来。
  
   “夏哲”
   “什么?”
   “我们私奔吧,离这个鬼地方远远的。”我骄傲的额头抵着他满是汗珠的鼻尖,汗水在阳光下,璀璨成繁星。
  
   我和夏哲走在公园里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晚上十点,不用回家。是一个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我多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看看漫天星辰,细数年年华华,来去匆匆。
   那个晚上,我们在公园的青草地上相拥而眠,夏哲将我紧紧地护在怀里。清晨,迎着熹光凝视这个我身边的男孩,天使一样的男孩,长长的睫毛凝着露珠。
  
   夏哲,我们回家。
  
   夏哲,我要带你回家。
   我想一个人流浪,流浪到远方,那个雕花的玻璃窗对着玫瑰色夕阳温柔辉映的地方,那里有梦里的水晶蜻蜓,找不回的童年,可以被她收藏在玻璃瓶。
   我想一个人流浪,流浪到远方,那个彩色的碎石块对着玫瑰色夕阳温柔辉映的地方,那里有梦里的人鱼公主,忘不了的伤口,可以用她的眼泪来解毒。
   我想一个人流浪,流浪到远方,叛逆是我永不能消散的气质。
   可是,我的夏哲,你不可以。你是一个天使,我怎么能带着一个天使去流浪呢?我怎么可以带着一个天使私奔呢?我怎么能让一个天使爱上我呢?
   对不起,夏哲,请让我一个人去流浪,请让我送你回家。
   我必须要去远方,那里有我要的爱,我全部的牵挂。可是,我的远方不是你的未来。
  
   夏哲,对不起。请让我送你回家。
  
   夏哲回到学校的时候,我还在家里闭门思过。出走了三天后,我不得不选择回家。我是没有能力到远方去的,夏哲,我们都不可以。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变的很暴躁了,人也就愈加不安起来。
  
   夏哲,夏哲,我们说好,谁也不再记得谁。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
  
   从现在起,身在咫尺,心似天涯。
  
   可是,夏哲,为什么,你不能忘记?
  
   我在三楼的回廊席地而坐,白色的吊带衬衫,白色棉布裙子,白色发夹轻轻挽起落下的碎发,鬓角又长长了的。夏哲坐在我的对面三米远的地方抱着吉他弹唱。
  
   在阳光温暖的夏天
   走在这城市的人群中
   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又想起你
   你是记忆中最美的春天
   是我难以再回去的昨天
   你像鲜花那样地绽放
   让我心动
  
   在阳光温暖的夏天
   走在这城市的人群中
   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又想起你
   也许就在这一瞬间
   你的笑容一如晚霞般
   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
   神采飞扬
  
   这个夏天,夏哲,我们都辜负了这个夏天。
  
   我在夏哲面前走过去,晃动七月毒辣的阳光,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夏哲钩人魂魄的歌声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息。
  
   夏哲,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你拉着我的手那么温柔,你吻过我的唇那么深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你抱着我对我讲述的故事,你对我的全部爱恋,你为我落过的每一滴泪,打湿了这个夏天。
  
   我用一个十七岁的夏天去爱过一个学长,夏哲用全部的十七岁爱过我。
  
   夏哲,我会好好的,我答应过你我会好好的,你也答应过我不是吗?哪怕依旧深深地爱着我,请你把他变成友谊。我愿同你这个天使做最好最好的朋友。
  
   夏哲,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那个我曾经吻过的学长,我曾经厌恶过的女生们,我曾经那么分明的悲喜。
   但是,夏哲,我会永远记住你。那个天使一样的男孩子,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永远一副微笑样子引人遐思。
   夏哲,我会永远记得我们私奔的那个夏日,枕着你的爱恋入眠,心儿也睡得甘甜。
  
   上帝,感谢你在这个夏天送给我的这个叫做夏哲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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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段青春的迷恋,辗转,纤徙,然后发现我们还在原地,惆怅象甩不掉的影子,如影随形,伤感早已落地成泥,拾不起的是这样一段岁月。细碎,温婉而热辣的文字娓娓道来,一个男生干净明媚,一个女生自由张扬,都在五月微微盛放!---暗白【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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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暗白        2009-01-05 12:35:33
  是不是每个女子都渴望自己象妖精一样能迷倒自己所爱的人,呵呵,最好如此,这样天下就没有“伤”这个字~梦幻中
黑夜 白昼 日复一日 永不停歇
2 楼        文友:南山竟然也有菊        2009-01-05 19:09:11
  题目就令人向往.读了文章,更让人眼前发亮,回味无穷.学习中。
真诚善良自信,我爱故我在!
3 楼        文友:毕为闽        2015-09-12 20:00:13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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