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荒踪.小说戏剧】第二章 一锤定音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高明远骑上很旧的，爸爸当年用的飞鸽牌自行车，出了学校大门。他家离学校不远，慢速的骑也就15分钟的路程。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他特意买了妈妈爱吃的鲫鱼，半斤重的样子，两条。回到家他喊妈妈拿盆，他妈妈见了马上说道：“买这个干啥，挺贵的，瞎花钱！”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这可是她最爱吃的啊，红烧鲫鱼。高明远把鱼放到盆子后，又盛满了水。
“妈，看来中午做红烧鱼来不及了，我下午1点就得走。”
“你洗把脸，马上饭就好了，看你满脸的汗！”妈妈心疼的说完，回屋准备饭去了。
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高明远还是弄的满头大汗，衬衣都湿透了。他在院子的水缸里弄了一脸盆水，把衬衣脱了，摘了手表，洗了头又擦了身上。
饭菜已经端上了。两个菜：溜肉片和肉炒芹菜，这两个菜都是高明远最爱吃的。主食新焖的大米饭。
“妈做这么多菜干嘛啊？”高明远知道，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往往都是不做菜的，馒头咸菜就着蘸酱菜。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得吃的好点，好有精神！”妈妈一边说一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儿子，“怎么不穿上衣服啊，你可是有工作的人了，还是老师，以后可要注意形象。”
“妈，我知道了。”说着高明远到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件淡黄色的棉布T桖穿上。上午穿衬衣热的怪难受。
“爸爸和妹妹还没回来啊？”高明远问妈妈。
爸爸和妹妹去地里锄地去了。虽然他家在镇里住，但是属于农村户口，所以也有土地，而且这么多年家里就是靠着微薄的土地，还有妈妈卖瓜子的生意支撑的，爸爸身体不好也干不了什么。
正说着，爸爸和妹妹回来了，高明远赶紧给他们弄洗脸水，看着爸爸苍老的脸，罗着的腿，还有妹妹被太阳晒得黑黑的面庞，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是啊，至亲的人，你们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付出了多少啊，尤其是自己上学这四年，家里更是省吃俭用，才给他付了高达2万多元的费用，唉！看看妈妈穿的带补丁的袜子，爸爸还穿着冬天穿的厚厚的外套，还有妹妹穿的粗糙的衣裤，还能说什么，什么也不用说，这就是亲人，世界上最亲的人，不求回报，只有付出。我要回报你们，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高明远强忍着眼泪在心里暗暗地发誓。
一家四口人围坐在饭桌上。
“明远，今天报道怎么样啊，校长对你的印象怎么样？”爸爸一边吃饭，一边询问道。
“还行，他们对我印象不错，但没给我安排做什么工作呢。”高明远回答道。
“明远啊，到一个新单位上班，给领导同事留下的印象最重要。”爸爸用长者的关爱的口吻说，“至于给你安排什么工作，那你记住了，给你安排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不能挑肥拣瘦的！”高明远的父亲虽然是个农民，但非常的明白事理，也懂得社会上的处世之道。要不是可恨的十年文化大革命，自己也会像儿子一样，成为一个大学生那也说不定哩。
“爸爸你说的非常对，请您放心好了，您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
“老头子你就别罗嗦了，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啊，尽操没用的心！”高明远的妈妈埋怨的说。
倒是妹妹没怎么说话，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看来一上午的劳动把她给饿坏了。
“爸妈，你们就是偏心眼，一上桌就光知道关心哥的事。”其实明芳一边吃着也在用心的听着他们说的话。
“别骂我啊，你看这两个菜都是哥爱吃的！”明芳调皮的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
高明远知道，妹妹不是生气，她就是爱说，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明芳，别小心眼了，等哥开工资了，给你买新衣服穿。”高明远认真的说道。
明芳听了他的话没吱声，高明远以为妹妹生气了，就继续调侃的说道：“等你出嫁时，哥给你买嫁妆。”
“哥，可拉倒吧，我可不用你给我买嫁妆，你的钱啊，还是攒着自己娶媳妇吧！”妹妹也打趣道。
听了妹妹的话，高明远的眼前突兀的闪出一个人的影子：高挑的身材，齐耳短发，纯净的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是的，甜美的笑容，像夏日山野里盛开的向日葵花。他的心不禁一阵的酸痛，美芳，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不可磨灭。
美芳，和她妹妹一样最后一个字都是芳字，是他师范的同学，他们有过曾经一段美好的感情，可后来分开了，给高明远留下了不小的伤痛，直到现在。高明远突然感到晴朗的天空飘过了几多乌云。他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他不说话了，只顾着吃饭。
妹妹可没发觉到，继续和他开玩笑“看我说对了吧，哥真的想媳妇了。”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嘴里的饭粒都掉到了桌子上。
“没个正型的，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妈妈瞪了明芳一眼。
“好好好，再也不说你的宝贝儿子不好了，行了吧！”明芳还是快言快语。
其实美芳何不是快言快语了，和妹妹一样，都有着伶俐的嘴巴，可又不一样，妹妹没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呵！人家可是小时在北京生活的人啊！高明远边吃饭边想着。
下午，高明远早早来到了学校。
1：30准时点名，老师们都来到了高明远隔壁的办公室，这里比较宽敞，高明远看到孙素珍在老师们要进门的一刻，拼命地挤到前面去，进了门高明远才明白孙素珍为什么要那么的挤到前面去，原来先进屋的人可以有座位，后来的就得站着了，学校没有专门的会议室，是啊，连老师的办公室都拥挤的不像话，哪来的专门的会议室呢，乡镇学校条件就是不能和县城学校相提并论啊。
这里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教室，高明远看到靠门这侧的墙上还有黑板，黑板的上面还有用红纸白字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师的办公桌一共分三组，都是靠着窗户摆放，大概有20来张吧。在本屋的老师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其他的老师有过去和别人挤着坐的，也有干脆靠墙站着的，靠最里侧的三位老师，站了起来给校长，李主任，还有一位40多岁的女老师让了坐，其中就有刘思思。高明远在门口的位置靠墙站着，抬头看到刘思思正用深情的目光看着他，浅浅的淡淡的微笑着，不过换了米黄色的连衣裙。高明远不禁觉得脸有些热，怎么搞的，自己也穿了件淡黄色的上衣，这是不约而同，但怎么都感到有点心有灵犀的味道。他把头转到了靠里侧的校长处，但看到校长对面的孙素珍正翘着二郎腿，跟同凳的女老师聊的正在兴头上。
点名就是那位40多岁的女老师主持，高明远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张秀云。张秀云看着点名册，挨个念老师的名字，念到谁谁就答声到。
点完名后，刘天浩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顿时聊天的老师们安静了下来，只有孙素珍留下了咯咯的笑声，在此时显得声音格外的大，高明远都有些替他的老师担心。
刘浩天瞪了孙素珍一眼，可孙素珍像没看见一样。
刘浩天定定神，向四下环顾了一下，然后朗声说道：“老师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他叫高明远。”说着向高明远的方向望来，老师们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朝门口这个方向望来。高明远向大家点头示意。
刘天浩接着说道：“高老师是横江市师范学校的高材生，能来到我们平江中心小学，是我们学校的荣幸啊，我代表学校全体教职工对高老师加入平江中心小学表示热烈的欢迎。”说着带头鼓起掌来，老师们也鼓掌欢迎。
刘天浩顿了顿接着说：“关于高老师的工作安排，等我们领导班子研究后再说。同志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二天，昨天我们已经打扫了卫生，发了书本，今天上午已经开始上课了，但我想强调以下几点：第一，每位老师都要认真备课，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备好课是上好课的基础，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每位老师要提前备出一周的课。第二，各位老师，尤其是班主任老师，要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学生放了近一个月的假，心还没收回来，要让学生尽快的适应学校的生活。第三，关于收费问题，大家听通知，下班前告诉各位班主任。关于具体的工作由张主任和李主任布置。
看到刘浩天已经讲完，张秀云把话接了过来。“我想说的也是三件事，第一，刚才刘校长已经强调了，就是备课问题，大家要按照校长的要求提前备出一周的课，教案本必须用教育局下发的，统一格式的教案，周一下午检查教案。第二，作业，要按照上学期的要求，一二年级留的作业不超过30分钟，其他年级不超过1小时，总之作业要少而精。第三，听课还是按上学期的标准，每周2节课。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下班前班主任老师，把班级的学生基本情况登记表、住宿生登记表、乘车学生登记表报给我。”
看得出，张主任是个工作认真的人，布置工作每项都是细致入微。
听了张秀云的工作布置后，老师们的脸上都阴沉了许多，是啊，看来这个双休日又闲不着了，干嘛？备课！几个老师，看来是班主任老师，小声说了句：这不要命么？
张秀云刚布置完工作，上课铃声响了，高明远看了看手表，1:40。
但紧接着李主任又布置了工作：班主任下班前，把班级备品登记表填写好上交，再有要把学校下发的班级备品管理办法，张贴到教室，并要对学生进行教育，下周一检查。
看着自己的两位主任把工作都布置完了，刘天浩满意的嘴角一扬，对张秀云和李勇说：“张主任和李主任咱们开个会，把有些具体工作再研究一下，散会。”
老师们快步走出办公室，是啊，尤其是第一节有课的老师更是着急啊！
三位领导回到办公室后，刘浩天还没等坐稳，李勇就笑呵呵的对他说：“刘校长，咱们北侧有个班级没电了，我让韩国成查了，是黑棚里的主干线有漏电的地方，他自己干不了，得找个人帮他”
“哦，那你找刚来的小高老师吧，他没课没什么事。”刘天浩听了李勇说完后这样说道。
“好，那我先去布置”说完李勇转身来到了高明远所在的办公室。
高明远回到办公室后，刚坐下，孙素珍就开始了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说让不让咱们班主任活啊，这刚开学就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抄这个表那个表的，下午能弄完么？看来我这个毕业班班主任也没什么优惠政策啊！”
听了孙素珍的话后，有几个老师也开始七言八语的说起来了，总之都是对领导的不满。
高明远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现在最好是一言不发，自己初来乍到的，不了解人际关系，也没评论领导的权利，不，连评论老师的权利都没有。
看到气哄哄的孙素珍，高明远说：“孙老师，别着急，看我能帮你什么忙么？”
孙素珍听高明远这么说，干脆也不客气。
“那好，明远你帮我抄写这几个表吧，先抄写学生基本情况登记表，我抄住宿生登记表。”
说着把一沓印好的表格和一个日记本递给了高明远。
高明远翻开了日记本，刚拿起笔，就听到有人对他说话。
“小高老师啊，有点事想让你帮忙啊！”高明远回过头来，看到李主任和蔼的笑容。
高明远赶紧站了起来，用谦虚的口吻说道：“李主任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向孙素珍看了去。
孙素珍看到高明远的目光，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唉，不能为难自己的学生啊。
她马上说道：“李大主任真会使唤人啊，我刚想让明远帮我抄几份表，你就跑这来拽人来了。但还是以你李大主任的事重要，明远去吧。”说着冲高明远笑了笑。
“素珍你这孩子拿我老头子开涮啊你。”李勇看来并没有生气，而是给自己解围说道。
高明远马上跟在李主任的后面来到了操场上，李勇用手一指对他说：“小高你看到北面最东面的那个教室没，那个班级没有电，现在需要修理，韩国成老师在那里呢，你过去给他打下手,我还要开会，你自己过去吧。”
“好的，李主任。”高明远说着就快步的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李主任回到办公室，刘天浩正在靠在椅背上看报纸，张秀云正在忙着写教学工作计划。
看到李勇回来了，刘天浩坐直了说:“有几件事我们研究一下。”
听了他的话，李勇拿出了会议记录本，张秀云也停止了手头的工作。
刘天浩清了清嗓子说“有这样两件事，一是收费的标准，二是关于高明远的工作安排，我们一件一件的说。收费么，其他费用都没什么说的，书本费家长都认可的，我们也不是乱收费，水费我们也要收，虽然上学期有个别家长不满，现在关键是我们的借读费还收不收。”
“现在教育局不是不让收借读费了吗？”张秀云没等刘天浩把话说完直截了当的说道。
“教育局是这样规定，可我们要是不收借读费，我们的损失很大啊，本来我们的经费就不足啊！”刘天浩看了一眼李勇继续说道：“李主任，我们的借读生有多少啊？”
“大概300多人吧！”
“300多人，每人200就是6万啊，少了这6千，学校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李主任你的意见呢？”刘天浩把脸朝向了李勇。
李勇看到刘天浩的态度很坚决，就开口说道：“是啊，我们少了这六万块钱，日子的确难过啊，今年我们还打算换一批学生桌椅呢，再说教师节马上到了，我们还得搞点活动，给老师发点福利什么的，哪都需要钱啊。”有钱我这个后勤主任好干活，出了事是你校长定的，和我关系不大，他边说边在心里对自己说。呵，看来这个李主任也是老奸巨猾啊！
李勇虽没直接表态，但已经回答了刘天浩的问题。
刘天浩听李勇这么说，更坚定了信心。张秀云好像还要说什么，但刘天浩摆摆手，接着说道：“收，我们至少要收这一学期的，我看别的学校也未必就不收。”
“关于高明远的工作安排，张主任你分管教学工作，你先说说吧。”其实刘天浩的心里已经有了谱，让高明远教4—6年级的音乐课。但他还是得征求下属的意见，他可不想给别人留个一言堂的坏印象。
张秀云听到校长让自己表态，就说道：“高老师来的正好，干脆把孙素珍换了，让高老师接替她的工作，任教6年1班、6年2班的语文课，兼任1班班主任。”
刘天浩听了张秀云的话，不禁一惊，看来你张主任也不光是工作认真啊，好家伙想报复啊，虽然上学期孙素珍因为教案写的不好，和你吵了起来，也不至于这么干吧，再说孙素珍是省油的灯么，把她拿下来，她敢跑到校长室来闹的，到时挨骂的可不光是你张秀云。
但刘天浩不愧为是多年的校长，还是沉得住气的，心里对张秀云一百个不满意，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张主任，高明远刚来学校，没教过课，我们对他的能力一点都不了解，别说是毕业班的课了，就是其他年级的主课也不能给他啊，班主任就更不能考虑了。”
“高老师是师范学校毕业，科班出身，能力肯定差不了，没经验，我可以指导他啊！”张秀云为自己的说法解释着。
“张主任，孙素珍虽然脾气大点，但是多年的班主任，也是多年的毕业班把关老师，教学成绩多年都很高，我们能说把她拿下来就拿下来么？”刘天浩生气的说道。心想你张秀云也太天真了，没正当的理由，能说把孙素珍拿下来就拿下来么。
“孙素珍连教案写的都不过关，她兼任的思品课教案都是旧的。”张秀云还在据理力争。
“她不写教案，我们可以找她谈，或者按学校的规定给予处罚，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把她拿下来。”刘浩天一脸的不屑，“再说如果那样做，老师们不得说你张主任公报私仇啊！”亏你还是多年的领导呢，怎么这么小儿科呢。
听到刘天浩揭了自己的老底，张秀云硬生生的说“那你校长看着办吧！”
刘天浩押了口茶水接着说：“咱们学校的音乐课，现在只刘思思一个人拿着，每个班级只安排了一节课，那每周还要20节课，其实你们应该明白，按照上级的要求我们属于没有开足课时，在提倡素质教育的今天，音体美小三科，上级是非常重视的，我们学校在这方面还是非常差的，因此，我提议让高明远任教4—6年级的音乐课，你们看怎么样？”
张秀云听了刘天浩的话觉得也很有道理，接着说：“那我们把课时都改成规定的每周每班2节课。”
“对，张主任你今天就把课表调整过来，下周一就用新课表上课！”刘天浩对张秀云的这个意见还是欣然的接受了。
两件事基本上没听两位主任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刘天浩心里舒了口气。他继而想到，得把收费标准通知班主任啊，于是对李勇说“李主任，你把收费标准通知给班主任吧。”
李主任按刘天浩的布置安排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