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夜两点，向北还在沉睡之中，床头柜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向北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从桌子上摸到手机。电话那头，搭档火鹏用异常紧急的口吻说：“A街发生了凶杀案！”
　　 职业敏感让向北瞬间打消了睡意，很快他就穿好衣服，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不到二十分钟，向北就到达了A街。向北驾驶着车子往路边的花坛靠近，速度渐渐放慢。向北打开车窗，看见早已有一批警察在一家咖啡店前拉出了警戒线，四周还有几辆警车。火鹏正站在警戒线里看着法医对尸体做检查。向北下了车，向人群中跑去。
　　 “向北，快过来看看！”火鹏对向北喊道。
　　 “死者是谁？”向北习惯性问了一句。
　　 火鹏双手交抱，向距离他只有一尺远的尸体努努嘴，“你自己看吧。”
　　 向北走过去，定睛一看，居然是天堂股市的老总周临声！
　　 这座城市稍稍懂得一点股票知识的人都会知道他。对他的理解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他是该市最大的股票上司公司，已经到了垄断的程度，霸占了整个股票市场。前几年，该市里还存在着许多小型的股票上司公司，但是两年一过，这些公司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收购，那些稍有资产的也甘愿作为天堂股票公司的附庸，操纵股票市场，获得巨额利润。
　　 第二层则是第一层的保障。垄断市场这是政府不允许的，庞大的资产更是招来同行或外人的嫉妒，但是天堂股票公司依然能够顺风顺水，靠的就是公司上有一些执法者撑腰，下有一些社会黑势力保护。
　　 向北没有说话，等待着验尸结果。不一会，法医站起身来，说死者的死因应该是匕首从背后刺中心脏，尸体身上没有其他伤痕。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死者的其他症状，法医就走到了一旁，将尸体让给两位警官检查。
　　 “他的公司几乎独霸了整个股票市场，操纵股票交易，获得巨额利润，不知让多少人倾家荡产。”火鹏靠在警车上，满脸不屑地说，“他的仇家太多，想找到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向北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他一死，未来股市肯定有一番动荡。”过了一秒钟，向北有笑了笑，对火鹏说：“我不喜欢炒股，风险太大，不过，对你们这些股民应该影响很大吧。”
　　 火鹏耸耸肩，说，“头，炒股有什么不好，可以赚大钱，怎么也比这份三更半夜也要出来干活薪水又低的职业强。”
　　 向北没理会火鹏的抱怨，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是谋杀而不是自杀呢？”
　　 火鹏感到很诧异，“头，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有钱有地位活的好好的傻子才自杀呢！”
　　 “有道理，”向北思索一阵，又问，“谁报的案？人呢？”
　　 “咖啡店里的服务员，人没有出现。”
　　 “除了插在死者嘴巴上的一支郁金香，现场还有别的发现吗？”向北指着尸体嘴巴上的那只郁金香问道。
　　 “现场什么都没动，法医也只是例行检查。能找到的只有这支郁金香，凶手一定跟这支郁金香有关。”
　　 向北蹲下身去，从死者嘴里拿出这支含苞待放的郁金香，仔细看了看，这支郁金香的花瓣很饱满，颜色浓郁，品种纯正，市里能买这种纯正品种的郁金香的只有唯一一家生意非常好的飞草花鸟店。
　　 郁金香花枝上有一些灰色的痕迹，向北放在嘴边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向北抬头看了看发出淡淡白光的咖啡店，若有所思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火鹏也蹲下身来，注视着向北的举动。
　　 向北把郁金香装入袋子，然后走到自己的车前。火鹏看到向北的眼里掠过一丝怪异的神采，也跟着他一道离开了现场。
　　 对于周临声的死，警方只是通告了他的家人，并要求他们不要声张，务必要等到案件水落石出。向北和火鹏接手此案，并被要求在最短时间内破案。
　　
　　 二】
　　 这天上午，向北和火鹏到周临声家做了简单询问，得知周临声平时最喜欢到这家咖啡店喝咖啡。向北心里觉得周临声那晚被杀之前很可能在这里喝过咖啡。凶手很有可能当时就在现场，伺机杀人。
　　 向北目前很怀疑那个报案的服务员，不过他也没有头绪，他还没见过那个人。
　　 下午，向北和火鹏来到这间咖啡店，叫了两杯咖啡。火鹏细细品着咖啡，向北则四下打量着咖啡店。店里布置的很典雅，鲜红洁净的地毯，窗户上的兰花散发着淡淡清香。几个服务员只在顾客叫咖啡时把咖啡端上来然后就会到后台，柜台上的老板也只是一心一意看书，店里显得有些静谧。
　　 大致看了一遍之后，向北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拿起自己的皮夹克示意火鹏该走了。
　　 “老板，你什么都不问问？”火鹏满脸疑惑地问。
　　 “这里的气氛这么安静，我可不想破坏这份平静，我们快走吧。”向北把皮夹克套在身上。
　　 “真是服了你了。”
　　 火鹏也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咖啡钱，对着前台叫服务员结账。不久一个打着蓝色领结，短发的年轻小伙走了出来，没想到他看到向北和火鹏就吓得撒腿就跑。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追了过去。
　　 年轻小伙拼了命的跑，似乎是觉得身后这两个人是来抓他的。向北也不知道情况，不过暗暗觉得这人心里一定有鬼。火鹏的速度倒是比向北快，年轻小伙跑在最前，火鹏紧随其后。
　　 绕着市中心的马路跑了十分钟左右，经过一座高速公路桥，年轻小伙纵身一跃，跳下桥逃跑了。等到火鹏赶上时，年轻小伙正跌跌撞撞地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这家伙为什么要跑？”火鹏边喘气边问随后追来的向北。
　　 向北扶着桥梁，大口喘着气地说，“我不知道，不过这家伙可能有问题，你倒是挺快的。”
　　 “这不是跟您学的嘛，对待疑犯，腿脚不利索点怎么抓人啊？”火鹏笑道。
　　 向北也笑笑，“咱们走吧，去郁金香店，该去查查郁金香了。”
　　 飞草花鸟店坐落在市中心十字路口，店面很大，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几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向北的视线一眼就被角落里那一束郁金香吸引了，他走过去摘了一支。火鹏找到老板，向其出示了证件，要求进行询问调查。老板很配合带两人进了一间房间。
　　 “老板，这郁金香的花又大又香，应该是进口的吧。”向北闻着手上的那支郁金香似是而非地说。
　　 “当然，这花都是从荷兰进口的，本地的水土环境绝对培植不出来。”老板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见过这支郁金香吗？”火鹏拿出那支从死者嘴里找到的郁金香递给老板。
　　 老板只看了几眼就一口咬定这就是他家店里的花。他向两人解释道他家的花一般都会把枝剪得很短，而且都是斜着剪。向北把两支郁金香比对一番，形式上果然一模一样。
　　 “那你记得最近有可疑的人买过这花吗？”火鹏迫不及待地问。
　　 “我这生意好，每天都有很多人来买花，我都记不清了。”
　　 向北觉得这样问无异于大海捞针，得找出那支郁金香的特别之处，才能确认凶手的身份。正当向北纳闷之际时，一个拿着一束修剪完的郁金香的年轻人走进了房间。
　　 “小冬，这么早就来了？”
　　 年轻人低着头轻声回了一句，视线极力避开向北和火鹏。向北也注意到他，忽然他看见年轻人胸口的那个蓝色领结，想起在咖啡馆遇到的那个慌张逃跑的人。
　　 “喂，你能不能抬起头来。”向北转过头问他。
　　 没想到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立马把花扔了疯子似的跑出了花店，向北和火鹏立即追了过去。这次两人采用分头追的办法，很快就将他拦在半路。
　　 “你是谁？为什么看见我们就跑？”火鹏推了年轻人一把，目光紧紧盯着他。
　　 向北注意到他根本不敢抬头看火鹏，只是低声回答，他说：“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我不是凶手，求你们放过我吧。”
　　 心急火燎的火鹏立马来了兴趣，一把揪起年轻人，把那个蓝色领结都弄掉了。他狠狠地瞪着年轻人，用很严厉的口气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出来！”
　　 “火鹏，别吓唬他，让他把话说完。”
　　 “我那天晚上看见一个陌生人在我们花店买了一支郁金香，他只买了一支，我觉得很奇怪就跟着他，我看见他来到我白天兼职的那家咖啡店和另外一个人谈论了几句，好像还吵了起来，然后跟着他一起走了。没想到我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见他从背后捅死了那个人，然后把那支郁金香放在他的嘴里。”
　　 “你胡说，你为什么跟踪他？是不是你杀的？”火鹏揪起年轻人的衣领，把他摁到墙上。
　　 向北赶紧拉开火鹏，问，“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没有，他戴着面具。我报了警就跑开了，但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因为那支郁金香就是我卖给他的。”
　　 “头，别听他胡说，”火鹏又扯开嗓门，大声对他说：“你老实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不，不是我，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那你怎么会出现咖啡店和花店这两个与命案相关的地方？”
　　 “我不是说了嘛我做兼职，白天在咖啡店上班，晚上回花店上班。我以前热衷于炒股，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现在我只想多挣点钱。”
　　 向北点点头，某些线索开始有交集。火鹏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了他。
　　
　　 三】
　　 这几天，向北一直没有头绪。对于那个打着蓝色领结的年轻人，向北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火鹏倒是很清闲，不干活的时候总是会买点股票。自从股市老大周临声死后，该市的股市就像刑满出狱的犯人一样浑身都散发着活力。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刚上司的小公司，股票发行量都很不错，公司业绩也很好，这个时候炒股的人大都赚了不少。
　　 火鹏自然不例外，他在业余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炒股，不过以前他买的股票大都受到操控，亏损不少，直到现在他才小赚了一笔。
　　 一天上午，向北正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今天的报纸，有一篇文章竟然提出对杀人凶手表示感谢，是他让这些资深股民翻身了。
　　 向北笑了笑，如果自己也是一个股民就好了，现在正在炒股的大好时机，说不定真能赚大钱。不过，他还是感到一阵忧郁，这篇文章也戳到了他的心窝里，这何尝不是在嘲笑警方还没有破案？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宗杀人案，凶手还逍遥法外。
　　 早上的时间很快，向北喝完咖啡就在办公室电脑上查找一些关于郁金香的案卷资料，居然发现一年前在本市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凶杀案，他的嘴巴里也有一支郁金香。这两件案子作案手段相同，都是使用匕首趁被害者不注意将其捅死。
　　 “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向北心想。
　　 向北赶紧翻看案件后来的调查情况，可是案件到后来不了了之。负责该案件的正是他的搭档火鹏，当时向北还不在本市上任。
　　 正当向北疑惑不解时，火鹏敲了敲开着的门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了一叠资料。
　　 “头，我查到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可能就住在这里。”火鹏把资料递给向北，自己也坐了下来。
　　 向北接过资料，大致翻看了一遍。几份文件中间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件很破旧的公寓楼，画面很大，在中间某一层房间的窗户上站着一个男人，不过他的相貌很模糊。这些文件这个是三年前这件案子前后的调查记录，上面有关于这个疑凶的资料。
　　 “你来的还真巧，我还正要问你呢。”向北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火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昨晚看见你翻看局里的案件资料才让我想起这件案子，也怪我居然把它给忘了。”
　　 “怎么以不了了之收场呢？”
　　 火鹏抓了抓脑袋，支支吾吾地说：“唉，也怪我能力有限，老是不能抓住事情的实质，我查来查去只查到几个疑犯，后来全都证实不是真凶，上头开始怀疑我的办案能力，没办法，我怎么也查不到真凶，反而有一种被耍的感觉。”他又苦笑一声，“要是我能破案，还把您请来干什么？”
　　 “得了，你就别说我了。”向北把桌子上的照片推到火鹏面前，“这张相片说明什么？”
　　 “这是我和之前的一位警官查到的。我们已经确定凶手热衷于炒股，倾家荡产后对周临声恨之入骨。而且他是戴着面具作案，人很年轻，个头不高，身体很瘦。我们把几个疑犯进行了排查，发现照片上的这个家伙很符合，就对他进行了监控。”
　　 “后来呢？”
　　 “后来，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采取行动。上头对这件案子也不够重视，上头就把这件案子当作普通的杀人案草草处理。”
　　 “看来，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照片虽然不清晰，但是上面可以看到公寓楼的名称，就在A街，凶手肯定是A街本地人。我们动身吧。”火鹏把文件和资料收起，站起来。
　　 “看来你都准备好了，”向北笑着，披上自己的皮夹克，“咱们快点走，看能不能碰上那个家伙正在戴面具。”
　　
　　 四】
　　 向北和火鹏没有坐警车，而是打的来到A街。走进街道没拐几个弯就到了那栋公寓楼前。火鹏对公寓楼很熟悉，领着向北慢慢走进漆黑的楼道。
　　 “照片上那个男人住在13楼。”火鹏提醒道。
　　 这栋楼没有电梯，两人在黑暗的楼梯上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十三楼。火鹏熟练地敲了敲113号房间，但是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火鹏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答。
　　 向北准备用身体撞开门，火鹏警觉地用双手按住裤腰上的手枪。门开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正当向北找到墙壁上的开关时，忽然背后被重重的打了一棍，在迷糊的意识里向北回头看见一束白光闪过。
　　 不知什么时候，向北躺在地上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后脑勺，睁开眼睛，房间里很明亮，关着的窗帘都打开了。向北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发现火鹏也倒在地上。
　　 忽然，地上的几滴血迹吸引了向北。向北循着血迹走到了卫生间里，居然看见一具戴着面具的尸体。向北揭下面具，面具后面那张脸正是那个戴着蓝色领结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