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石影无痕】这一支寂寞的烟
一、
虽然烟不为女同胞们敏感,而且遭到一致的同仇敌忾,但我燃上了火,那袅袅的几缕究竟是背叛的升腾起来,女同胞们大抵也只能津津乐道地批评一番,厌恶一通了。冒了这一个的天下之大不韪,自然是天大的罪过,然而,密密的烟叶没成灰烬,就让这寂寞烧个通透吧!
说那污染空气的缥缈是寂寞,是一句舶来语。这是有志之男士生来第一次在自己恶习上对反对者的抗议,抗议的初衷未必值得深究,且认同它好了。这一年的寂寞究竟也不是几支烟卷就能烧个透地,只是慰藉,只是一些聊以宽慰的快意罢了。烟吸进肺里就是一种快意,虽然有些类似我这样的年轻人对这快意已然产生不过敏性机械反应,可惜我本人仍然鼻息和肺腔的强烈反应。辣、苦,或者其他的一些味道,都是舌尖和鼻黏膜的不适所引发的症状,但不是过敏,只是不习惯于嘴里和鼻子里储存了这样多的不良信息。
只是为了尝试,已然痛苦的眼泪、鼻涕和唾沫一块儿下来,脸毫不留情面的绷紧了蜡黄色。我干呕了好久,漱过口,这才紧紧盯着那吸红的烟头,旺旺的火,如岩浆般地温温地侵蚀着纸卷裹着的薄薄的烟叶儿。屋子里全是这样淡淡的轻烟,伴随着浓浓的烟味儿,也只有女人不在场的时候,男人再敢这样的大胆吧,或许更夸张一点。烟燃地很安静,那浓浓的味儿一旦被习惯,竟不那么呛,反而真有点微晕的迷烟味道,如同一个在耳边讲着的安静故事,眼睛早就醉了,脸也醉了,连清醒的神经也忍不住地要醉,这实在是一个动听的香烟故事。
烟和烟依旧侵吞着属于屋子范畴内的空间,凳子以下已经落满薄薄的一层,有些似乎故意要沾在我的鞋上。我不嫌弃他们施舍的好感,难得有这样的礼遇,兴许已经拿我当一个朋友了,不是烟的朋友,还是烟的朋友。这落下的大约是韶光,是年华,是一段段半截的记忆,烧得红红地,同冬天农人在火盆里燃起的一堆木炭一样烧得烘烘地。手也就不冷了,腿脚也就不冷了,连心也热乎乎地起来。
然而我仍旧是冷,一个人的居室,格外的凄清和冷漠,好似在关在一个偌大的囚室之中。亏得有这样的一星温暖,逼仄阴暗的空屋子里终究把我这七尺的男人收下,不敢再对我妄动嗔念。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始终无法参透内中的奥妙,反而是《圣经》的直白和引喻给我的启迪更深。佛和耶稣都与寂寞无关,因为他们或者遁入空门不再拘泥于世俗的羁绊成仙成佛,或者虔诚地守护信仰用肉体赢得了灵魂上天堂的机会。我还是个世俗者,对烟的味道这样的迷恋着,哪怕屋子已然深陷在一片雨雾之中。
二、
雨依旧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雨,万般的愁绪都付了断井颓垣。可是我不想说雨,尤其是冬雨,想说地是那个朦胧的身影,他叼着一支烟,吞云吐舞,不过我最终也没能分清哪是雨雾哪是烟雾。那人朝我走近地时候,我注意那一星火种,是打湿的火种,裹着烟叶的纸卷快要湿透,可是烟叶却固执地让火种传向身体,比飞蛾更加地眷念燃烧。光其实不算什么,火才是这样地值得依恋,哪怕他没有壮大成为一场火的盛宴,哪怕他没有焚烧一切的易燃物,这已经足够,至少他让烟叶把生命完成。力量不必像光一样具有穿透力,勇气不必像烈火一样具有毁灭性,只要这样一些不熄灭的烘着的文火,慢慢烧透烟叶,燃尽木炭,温暖的分量就足够。
擦身地而过,让我忘记了那个人的面庞,也许很烦,也许很愁,也许很累,也许很苦。我想不起来,我只想着那支烟,它的前途和命运。是否它的身体被燃尽之时就要被碾灭在烟灰缸里,被熄灭在巨大的脚掌之下,被扫进垃圾箱,被抛掷在臭水沟。都是可见地,都是可观地,最后的一星火光是被我们我们熄灭,在我们觉得他已经对我们产生不了快意的时候,不是让它自然殒灭,而是提前终结。
烟死了,躺在一个最宽敞的灵柩和坟墓里,与无数的同伴共享这样垃圾箱或者臭水沟的周到。它们都死地很冤枉,死得很不值得,死得很自然也很安静,就像他们的味道不曾经过我们鼻腔、口腔、呼吸道黏膜和肺腔一样地自然。他们被造出来的目的只为提供快感和疾病,因此快感过后,出于对他疾病影响的周到考虑,他死了,最后一点光芒也不是自己烧烬。对于他自我牺牲这样轰轰烈烈的壮举,评判兴许只有一个带着贬义的:自焚。火是谁点燃,火也是谁熄灭,不用继续讲述了。
我还带着希望看着歇在我凳子上这一位朋友,从外面回来,他已经在残喘了。断断续续地烟,更加经不起灌进来的风的欺侮,他已经气若游丝了。好了,软的海绵的过滤嘴,你是无法烤得更焦地,那就熄灭好了,你的坚持已经证明自己,做为朋友,对你临终的逝去,我不想说太多。
安息吧,这一支寂寞的烟!
感情很细腻,读着让人对这烟心痛起来.
人呢?有的人,一生不也如此?又有谁去在意过,怜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