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长篇』千载遗梦（第三章：蹇叔之子)

　　由于我所表现出来的状况，使得蹇叔和他的夫人很是开心，在置备家宴的同时，蹇叔很兴奋地要将君上所赐佳酿与我共饮。
　　正说话间，小玉自屋外走了进来，言酒宴已然备下，只待大家入席。
　　蹇叔闻报，携着我的手在前，中年美妇与三个丫鬟在后面相随，前往前厅用餐。
　　出得房来，我才发现，我所居住的是一座位于一个小花园中的四间半房，雕花窗棂，游廊漆柱，房门前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路，通向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一扇月亮门，还原中鲜花万朵争妍，蜂蝶竞舞翩翩，甬路中间被一座假山隔断，假山右侧的草地上有一座六角小亭，亭中石桌石凳，石桌上一张瑶琴，亭柱与亭柱之间悬挂着可以向上卷起的淡青色的竹帘，一切的布置都显得异常的雅致。
　　“果然是处好所在！”我在心中由衷地赞道。
　　如此雅致的环境，足以见得蹇叔夫妇对其子的关爱，以及其子儒雅的心性了。
　　转过月亮门，绕过一个房山，来到一个大厅之外。
　　但见这座房屋虽然不是很高大，但也是飞檐翘脊，古色古香的建筑。厅堂正中对着房门的靠墙处，摆放着一张高桩长几，几上摆放着几盘时令水果。厅堂之中约有七十平米见方，厅中并无华美的陈设，一切都显得很是简约，朴素。厅堂正中的坐席之上，用两张矮几并在一起，上面已经摆满了几味菜肴，香气四溢，一闻之下，我的肚子居然也很配合地发出阵阵肠鸣。哈哈——我还真的是饿了呢！
　　蹇叔拉着我入席，让我紧挨在他的身旁，中年美妇坐在我的对面，三个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来，为风儿的康复共饮此杯！”蹇叔一脸灿烂的笑容，端起酒杯提议道。
　　“老爷的提议甚好，此时正当庆贺一番，然我儿身子尚弱，还是缓饮为好。”中年美妇端着酒杯说道。
　　“娘，既然父亲有此意，儿当领赐，且儿身体如今无感异样，请娘宽心，此酒儿但饮无妨。这些时日，儿教双亲为之神伤，儿之罪也。这杯酒孩儿当敬双亲才是。”言罢恭敬地举杯相敬。
　　说实话，虽然平时我并不喜欢饮酒，总认为酒是伤身之毒，且酒后容易误事。但今天这可是几千年前的酒啊，我也很想知道这几千年前的佳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哈哈，风儿说得不错，夫人多虑了，我怎会让风儿过量呢！”蹇叔笑着说道，那开心的样子就如同一个孩子，足见一位父亲的爱子之心。
　　一盏方歇，月红用一只长柄勺将盛放在一个广口大肚里的樽中将金黄色的酒浆舀入盏中。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忙碌侍候着的三个小丫鬟，“父亲，风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风儿但讲无妨。”蹇叔应道。
　　“风儿觉得此间既无外人，就别让这三个丫头伺候了，不如让她们也一起入席岂不显得融洽！”我望着蹇叔说道。
　　“这——”蹇叔沉吟着。
　　“父亲，风儿知道这并不符合规矩，但风儿在昏迷中缕生幻想，曾见到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中的人们，无论男女都是平等相对，并无贵贱等级之分，那些人活得很自在，很快活，因此风儿斗胆向父亲请示，如我等在家，也无外人，可否不必拘于常理。”我解释道。
　　“哈哈，原来如此，风儿说的那是幻象中的事物，所有幻象皆由心生，其实都是风儿日常心中所想之观念。如果在真实的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等级与贵贱之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不过风儿既然如此说了，足见风儿心地之纯善，对下人之体恤，为父答应了。但为父知道风儿平日里对下人都能够善待如姐妹兄弟，今日家宴为了让这几个丫头也能加入我们的家宴，竟用幻象来说事，汝之心意为父了解，只是以后再有类似的要求，不要再以幻象做借口了。”蹇叔似乎对自己“正确”的分析很满意，笑着又饮了一杯。
　　“唉——”我真是无语了，蹇叔又怎能知道几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不过这人也还真是够开明的，看来以后会很好相处的。
　　“是，父亲说的是，孩儿记下了。”我恭恭敬敬地答应着。
　　“好，那你们三个丫头也一起来吧。”蹇叔笑着招呼三个丫鬟入席。
　　三个小丫鬟谢过蹇叔后，坐在下首。
　　我看着她们，不觉心念一动。
　　“娘，风儿有一事想请娘恩准。”
　　“我儿有何事，尽管讲。”中年美妇不解地望着我说道。
　　我微微笑了笑，说道：“其实孩儿只是一时兴起，想给月红这小丫头改个名字，因此斗胆请娘应允。”
　　中年美妇闻言也笑了出来：“还以为是何等大事，她二人既然是伺候你的人，这等事无须告知为娘。”
　　蹇叔在一旁闻听我与中年美妇的对话，一时间竟也显得很有兴趣，接过话茬说道：“不知风儿想以何名赐予月红啊，可否现在就告知为父与你娘啊！”
　　“呵呵，父亲在上，风儿觉得她二人中小玉的名字很好听，而月红这个名字却稍显俗气了一些，但月红身上所体现的是温婉，柔顺，而没有韧性，因此风儿想将月红的名字改为“奉剑”，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蹇叔闻言，抚掌大笑道：“果然是好名字，风儿为她取这名字甚妙，足见我儿平日所学，就依风儿之意好了。”
　　“那娘的意思呢？”我转头再次询问中年美妇。
　　“你爹都赞成了，为娘又怎会有异议呢。”中年美妇一脸的笑意，看着我说道。
　　见蹇叔夫妇俱已同意，我忙起身施礼道：“多谢父亲与娘成全风儿的游戏之举。”
　　月红亦起身谢过，一家人把酒言欢，直到天光渐暗，方各自回房。
　　回到房中，两个小丫头请我落座，向我拜谢，言说从未听说下人能与主人同席进餐之事，今日之举，足以为之炫耀了。我自微笑着听她俩唧唧喳喳地说个不休。
　　过了一会，屋中光线转暗，奉剑掌起灯烛，将屋中映得通亮，并为我沏来一壶香茗。
　　我站起身踱进右首用珠帘隔成的小书房，这里是两个小丫头卧房的外间，与她们的卧房相隔一幅珠帘，书房正中的地上用木板拼成座榻，上铺兽皮，只有靠门的地方有半米左右的一条是用于外间厅室和我的卧房一样的青石砖铺成的通道通向她俩的卧房。
　　兽皮之上是一张朱红色的长几，样式与外间厅中的一模一样，长几一端摆放着一堆竹简，另一端放着悬挂着四支毛笔的笔架与砚台。
　　我在座榻之上坐下来，让小玉将茶点水果搬到书房，三人围坐在长几旁开始闲聊，我觉得现在需要多了解一下自己这个角色的日常情况。
　　“我想问问你们，我对你们是在受伤之前好呢，还是在现在好？”我展开话题。
　　“公子对我们一向都很好啊，不过嘛——”小玉变为我斟茶边拉着长音说道。
　　“不过什么？”我忙问。
　　“不过公子自受伤醒来后，似乎变了一个人，言谈和从前都不一样了，不过没变的就是对我俩的体贴，而且比以前更好了。”小玉接着说道。
　　“哦！是吗？”我笑着问道。
　　“当然喽。”奉剑抿着小嘴笑道：“公子以前对我们好，但让我们与公子同桌就餐这还是第一次，更别说让我们与老爷，夫人一起用餐了。”
　　“那你们开心吗？”我问道。
　　“嗯，当然开心了！公子这样抬举我们，我们俩怎么能不开心呢？”小玉漂亮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开心就好，要记住我的话，以后在我面前可以很随意，不要把自己当成下人，那样我可是要不高兴的哦。”
　　“是，公子。”小玉与奉剑一起娇声答应着。
　　“公子，你醒来只是有一点……”奉剑欲言又止。
　　“什么？你想说什么？”我追问道。
　　“公子从前都是称呼老爷为‘爹’的不知为何这次醒来却唤老爷为‘父亲’，感觉似乎有些生疏，就是这点有些与公子之前相违。”奉剑说道。
　　“哦，这个嘛，不是说了吗，我在昏迷的时候产生了幻象吗！那幻象中的人都称呼爹为‘父亲’呢！”我只能将无法解释的所有都归于幻象来做敷衍。
　　我望着两个小丫头那迷茫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在那个幻象中待了多久吗！二十三年啊，所以我才习惯性的把爹唤作‘父亲’的。”
　　“什么啊，你在那幻象中待了二十三年吗？”小玉眨着动人的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答道。
　　“可公子如今才十九岁啊！”
　　“哈哈，我在那个幻象中是从婴儿开始的啊，一直生活了二十三年。”
　　“啊？可公子昏迷也就几天的时间啊，怎么会在那里面经历了二十三年呢？”奉剑一脸的惊讶。
　　“要不怎叫做幻象呢！”我突然觉得用幻象做借口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自己摆脱他人疑问的好方法。
　　“你们知道我在幻象中都见到什么了吗？”我笑着继续问道。
　　“……”小玉和奉剑似乎很感兴趣，聚精会神地望着我，待我说出下文。
　　“我见到了能在天上飞的，可以让人坐在它的肚子里的飞机。”
　　“什么叫飞机啊？”小玉问道：“是不是和我们家的马车一样啊？”
　　“哈哈——”这要我怎么解释呢？我要怎样才能让几千年前的人了解飞机为何物呢？在打了个哈哈后，我说道：“对，差不多，只不过不需要马来拉，只有车厢，人坐在里面，可以在天上很快的飞。”
　　“哇，真刺激，这要是真的该多好啊，我也想去天上看一看。”小玉一脸向往的神色。
　　“你啊，小心掉下来摔扁了哦。”奉剑在一旁对着小玉调侃道。
　　“不会吧？公子。”小玉看着我在等待答案。
　　“当然不会，不但不会掉下来，而且那里面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还有很多好吃的呢。而且幻象中还有不用马拉就能在路上跑的车，那速度要比马车快得多呢。”
　　“真的啊，公子，小玉好想也去到你的幻想中体验一下呢。”
　　我此时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此时正是一个打探蹇叔之子的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可以用正在谈论的幻象为借口，来对现在这个身份做一次详细的了解，免得日后出现不必要的纰漏。
　　打定主意，我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你俩知道吗，我在那幻象中的世界可是一个文武全才的高手哦！我可以以一敌十，且熟读兵书战策。”
　　我这刻意说的话果然起了效果。
　　“公子，你在幻象中那么厉害啊！”小玉快人快语，我的话音刚落，立刻接过话茬。
　　“是啊！”我答道。
　　“呵呵——”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一起娇声笑了起来。
　　“你们俩傻笑什么？”我问道。
　　“笑公子你啊，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是公子要求我们在你的面前要随意的对吧！”小玉边笑边说道。
　　“那是自然，随意当然好，但你也要把你笑的原因说出来吧！如果好笑，我们大家一起笑岂不是更好。”
　　“其实，我是觉得公子所见到的幻象真的好有趣，连公子这样一个平日里从未习过武的人在那里都可以以一敌十，要是真有这种地方的话，我也真的想进去玩玩呢！”小玉娇笑着说道。
　　“哦，呵呵——”我听后也笑了起来，“那你们觉得你家公子平日所学之典籍如何？”我想既然子风是蹇叔之子，蹇叔又是那样有学识，想来子风武若不行，文的总应该能拿得出手吧。
　　听到我的问话，两个小丫鬟笑得更厉害了。
　　“你俩还有完没完了，我的问话很可笑吗？”我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公子啊，你还问我俩笑啥，你难道真的忘记了从前的事了吗？”奉剑见我生气，收敛了笑容，柔声说道。
　　“哦？确实记不清楚了。”我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你们就直接告诉我吧。”
　　奉剑闻言眨了眨大眼睛说道：“公子，奉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天，你快说吧，你不说我才会生气呢。”
　　“其实公子平日里对老爷安排的课业不无热情，虽然很喜欢读书，但却无长进，因此老爷时常为此事而烦恼。”
　　不是吧，听奉剑的话，这个子风似乎是一无是处，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个子风是怎么搞的，竟然不像他的父亲蹇叔那样学识渊博。
　　“这么说来，父亲对我应该是很恼火的了？”我问道，心情那叫一个低落。
　　“其实老爷只是因为公子学业不长进而感到烦闷，但对公子平日里一向是疼爱有加，就连此次出猎而导致公子受伤昏迷，老爷都是懊悔不迭，夫人也因此与老爷纠缠不休呢。”小玉在一旁插嘴道。
　　“唉——”我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公子为何叹气啊？”奉剑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对不住父亲和娘，我以后真的要用心学习，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让父亲和母亲开心。”我神色凝重地说道。
　　“公子如是想可真的好，老爷一定会为公子的努力而欣慰呢。”奉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公子没见今日在请夫人恩准为我改名的时候，老爷脸上的惊喜之色吗？”
　　“我没注意啊！”
　　“那公子没有听到老爷说的‘此举虽小，却不复往日所学吗！’这话就足以见得老爷的开心之意。”奉剑笑着说道，“这可是以前没见过的呢。”
　　“我还真没有注意，看来父亲对曾经的我很是失望呢。”我觉得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角色已经逐步了解了，这个子风应该是一个心地不坏，对下人也很和善，但却对仕途无意。就在长几上所堆积的竹简来看，这个子风也应该是个饱读群书，但却不展露自己，即便是在自己父亲面前也只表现出来碌碌无为的样子。说到打猎，应该是这个时代贵族中的一种很流行的户外运动，穷人打猎为了糊口，而有身份地位的人打猎就是一种消遣，一种娱乐。所以，在贵族中，就算如子风这类平日不习武，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够在众家丁的保护下，与其家人父兄出游狩猎。
　 得到以上的结论，我的心中豁然开朗，看来我能够在这个不熟悉的时代，将这个子风——蹇叔之子的角色扮演好，并使这个角色在我的演绎下，成为当世的一个亮点，一个让人为之侧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