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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拉平补齐奔共产


作者:漫天大雪 举人,4619.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371发表时间:2009-01-05 23:02:07
摘要:不顺心的事一件事接一件,他家那只最讨人喜欢的大花猫前个莫名其妙地没影了,人都说“狗去猫来越过越有,猫去狗来越过越穷。”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叫“铁拐李”恼火的是,他家旧房的房檐下面原来有个燕窝,每天小燕飞进飞出的给大院增添了不少喜气,那天早上听见小燕子一阵阵乱叫,燕窝掉在了地上,小燕儿一去不归了,难过得几个孩子都掉泪了。“铁拐李”更加感觉到这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农村中过新年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红挂喜;一年中无论怎样节俭的人家,怎样清贫,过新年这几天总是凑上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撑的肚皮园,然后相互拜年拱拱手,从大年初一开始,整个屯子便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各屯都组织了秧歌会,在本屯演完还要去外屯里表演,每到这种时候,便是“铁拐李”出尽风头、面子挣足、大显身手的时候,要知道早些年“铁拐李”险些被二人转剧团相中,要不是狗剩娘死活舍不得,八成现在早成了专业艺术家了呢。他因为腿脚多少有些不灵便,一般不踩高跷,总是在地面上耍些绝活,或扮演跑旱船的新郎或是扮演开路的大仙等,他的一招一式,怪里怪气会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和搭档唱情歌眉来眼去的,声音甜润洪亮极了,不过“新娘子”一般不是女人,他们屯子跑不了张大花这小子,这小子身系粉色罗裙,上穿绿色小袄,头顶五彩花帽,打扮的花枝招展,描着眼,涂着腮,一张血盆大口涂抹得艳若桃花,只是下巴颏上确青的一圈胡子茬让人看了啼笑皆非。众人笑骂着,真是开心的不得了。秧歌队伍分成民间故事传说表演队、舞狮队、红绸队、旱船表演队等等,不闹个三天三夜决不罢休,没什么报酬,只是由各家献出一些酒水、食物,跳完、扭完聚一块堆喝一顿然后回家。
   过了大年初三就该上各家串门子去了,大男人们、老娘们儿、小媳妇们、小孩伢子们挤在一屋子里海阔天空胡扯六拉谈天说地打情骂俏成年谷子万年糠今人古人天上地下过去未来都成了谈不完的话题,话匣子一打开一年的劳苦满腹的愁怨生活的艰辛全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铁拐李”崭新的大砖房成了人们最好的去处,历史的经验教训使“铁拐李”悟出了一个经验,藏金藏银不如置房买地,抢金抢银抢不去房屋土地,再加上几个孩子一眨巴眼都长成了大小伙子了,盖房便成了生活中第一重要的大事情了,他攒了三年,今年几根房梁,明年几扇窗户、门;后年买几块砖、瓦,硬是在自己已经陈旧破烂了的正房旁边给福儿盖起了二间大砖房。说亲的人挤破了门,最终相中了本屯老马家的大丫,给大儿子家福订了亲事。“铁拐李”想等缓几年再给家珍盖几间更漂亮的,再翻新正房,他要收拢五指握成拳,组成一个团结的、兴旺的李氏家族,到那时娶二房儿媳妇,儿子生儿子,儿子再生儿子,过不了几年,他这李家大院可就人欢马叫,六畜兴旺了,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个李家老太爷了。每当展望远景的时候,他都会乐眯了眼,深深沉醉在幻想之中。
   这会,“铁拐李”盘腿坐在炕里边,男人们和小孩子伢子们已经挤了一炕,女人们花喜鹊似的喳喳叫着挤在另一间屋里的火炕上,男人们的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大蒜味和酒味,“铁拐李”的说书已告一段落了,这会正眯起眼睛端着他的土荼壶不紧不慢地品着,那神情悠然自得,人们可是早已等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了,小孩子伢子们嘻嘻哈哈笑着团团围住了“铁拐李”,然而“铁拐李”仍然是不紧不慢的伸过荼壶:“来、来、来,满上、满上。”大有不喝透决不罢休的架势。这二壶茶水外加一袋烟少说也得半拉钟点,自有等不及的人前来溜须。一个小孩子爬到跟前伸出小拳头替“铁拐李”捶背,大家笑起来说:“小兔崽子,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溜须拍马了。”
   抽完了烟,又喝了几口水,“铁拐李”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用眼睛扫了一圈他的听众,人们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伸长着脖子听下段:“刚才说到第十二回,夺状元枪挑小梁王,反武场放走岳鹏举”。男人们屋里说书正酣,而女人们的屋里简直快成了戏园子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凑在一起简直要把屋子抬起来了,一会儿叽叽喳喳争吵不休;一会又放声大笑无所顾忌,都是女人在一起说话没把门的咧大彪,东家长、西家短,讲私房话啥都敢说。
   “现在呀,解放了,翻身了真好,家家都有土地了,咱们老娘们的地位也比解放前高多了。”一个妇女得意地说。
   “高啥呀,再翻身还不得受他们老爷们儿的剥削和欺压呀。”
   “就是,再翻身你还能翻到老爷们的上边去呀?哈、哈!”
   “瞧瞧你,说说话就下道了不是?我是说政治上,咱们妇女不是有了妇女会了吗?咱们抱成团,赶明再有敢揍老婆的咱们非扒了他的裤子给他好好晾一晾不可。”几个妇女开心地大笑起来。
   “快嘴鸭”梳着利利索索的女干部头,黑不溜秋的脸,一对大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她一边飞快地嗑着瓜子,一边不停地说笑着,其速度之快,吃法之高超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一手抓着一把瓜子,一手不停地向嘴里扔,那嘴就像是一台奇妙的扒皮机器一样,瓜子一进入皮立即出来,皮沾着唾液围了满嘴巴,一笑皮震落下来,于是又重新开始由少聚多,像一圈小黑胡子,吃得二丫小凤怪心疼的,她一把抢过簸箩说:“婶子,瓜子吃多了怪口渴的,我这就去给你倒杯水来。”
   “哟,这二丫是嫌婶子吃的太多了,心疼了是不是?来,再给婶子装满这个小洞就不要了好不好?”说着左手卷成一个小洞,看样子顶多一把就能装满,二丫扑闪着一对大眼睛,一连装了三把小洞还是没装满,一看小洞里的瓜子都进了右手的大手掌里去了,这才知道受骗了,扑棱着两个小辫子转身跑开了,妇女们都开心地笑了。
   铁蛋在部队里干的很好,已经提干了,“快嘴鸭”每年都会去部队探亲,听说马上就有让家属随军的资格了,这让她在众乡亲们面前更觉得高人一等了,整天美的想大笑,每天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
   “快嘴鸭”飞快地嗑完了手中的瓜子,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猛不丁想起了这趟来大哥家还有重要新闻没有发布呢,刚才光顾了吃瓜子了,她两手一拍:“别吵吵了,我的姑奶奶们,瞧我这记性,光顾吃瓜子了,差点把重要新闻给忘记了,听说没有,又要‘共产了’南边的农村都成立了什么社?对叫‘农业合作社’,比土改时还厉害,不管穷富,家有什么就上交什么,啥也不许自个留下,都得充公。”
   “咋会有这么码子事?别瞎叭叭了。”
   “真事,我要是有一个字瞎叭叭,我是大姑娘养的。”
   “我说弟妹,你可别瞎造谣呀。”
   “谁瞎造谣了?这可都是真的,这叫整完地主整富农,整完富农整中农,不信你们就看着吧,不出几天就得到这了。”
   “快嘴鸭”又尖又亮的声音早已透过薄薄的墙传到了“铁拐李”的耳朵里,他的说书嘎然而止,不顾众人的一再催促,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片刻才回过神来,挥挥手对众人说:“回吧,回吧,改天再来。”
   ???
   连日来,“铁拐李”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甜,金嗓子也哑了,二人转也不哼了,书也不说了,一向骨碌碌转个不停的极亮的眼睛也暗了不少。看来成立“农业合作社”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了。兄弟媳妇的娘家那边已开始进行了,这一段时间屯子里全哄哄开了,好似油锅里撒进了盐一下子炸开了。全屯大体上可分成三个类型;一是坚决响应,乐得屁颠屁颠的,像老支书崔老面是替公家说话办事的,自然得响应;还有崔二狗、疤拉眼、张大花,赵三寡妇都乐的直窜高;二是龙三老汉家,老王二哥家等持中间态度,可入可不入,不入三亩地一头牛撑不死也饿不死,入了也不见得会比单干收入多,再有一类就是他“铁拐李”、赵本善,这类人家,要牲口有牲口,要劳力有劳力,农具具也齐全。特别是自个家,二个儿子都快长成了精壮劳力,二个姑娘也快长大成人了,眼瞅着家呼呼腾腾就要发了,偏偏上边来了这么一下子。
   不顺心的事一件事接一件,他家那只最讨人喜欢的大花猫前个莫名其妙地没影了,人都说“狗去猫来越过越有,猫去狗来越过越穷。”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叫“铁拐李”恼火的是,他家旧房的房檐下面原来有个燕窝,每天小燕飞进飞出的给大院增添了不少喜气,那天早上听见小燕子一阵阵乱叫,燕窝掉在了地上,小燕儿一去不归了,难过得几个孩子都掉泪了。“铁拐李”更加感觉到这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他决定上“吕半仙”那算算去。“吕半仙”给人看相、看风水方园几十里都出了名的。尽管解放了,政府不让搞封建迷信活动了,但是在农村里还是少不了这样的人,有不少人信呀。
   “怎么了老哥?你不是一直有‘仙人’在暗中保护着你吗?今天怎么反倒问起我这凡人来了?”“吕半仙”是个精瘦精瘦眼睛很有神气的男人,据说祖辈三代都是靠这个吃饭的。“我现在早已金盆洗手不给人看相了,我这碗饭算是吃到头了。”“吕半仙”神情有些忧郁,伸出细白的手摇了摇说。
   “你就当给我看着玩,逗个乐子,说好说孬不要紧。”他想起了当年腿受伤的时候和桂环走在街上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今个想起来好像全应验了,说我有发家命,但是叫我三波四折要当心。
   “既然你说了我也就当解个闷,给你算一算吧。”“吕半仙”他细细观察了一下“铁拐李”的长相,然后伸出细长的手指掐算了一下“铁拐李”的生辰八字。“要说老哥哥也算一表人才,虽不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园,然而也是两眼有神,两耳有轮,唇红齿白,眉宇清秀,特别是手掌上这条钱财线长而深,犹如涛涛洪水倾泻,定有滚滚财源流入,命中是个聚财神。”话说到这里,“吕半仙”微微闭了闭双眼,等待着“铁拐李”的反应。
   “铁拐李”听到这里,心中一喜,但见“吕半仙”的神态便知道他还有话没说,便向前倾过身体诚肯地说道:“半仙有话就请直说吧。”
   “我先问你,你对这种事信还是不信。?”
   “铁拐李”想了想说到:“也信也不信。”
   “吕半仙”笑了笑说到:“不错,很妙的回答,人就应该有这种人生态度。人不过是浩浩宇宙中的一个微小的生物,很多东西都能够左右他、支配他、操纵他,人凡事都是可为可不为,全在自己,超越了自己便可以超越一切。老哥不是一个平凡之人,将来必成大业,只可惜这条‘钱财线’被三条横纹所阴挡,将涛涛的洪水隔了三道屏障,滚滚的财源便也不旺了,好比是竹篮打水,水中捞月,镜中观花,你是中年辛苦,老年发达之命,照常理话到了这,我就不该再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未来全部都看清了,人活着也就没有奔头了,也就没有意义了,对吗?”
   “看相算命的都会说,老年有福,发达之命等等,如果年轻时混吃等死,看老了能不能发福?我说发昏去吧。”“铁拐李”气嘟嘟地说。
   “要我说呀,这人都是一个命字,命中有自然有,命中没有别强求,凡事都要想得开,像我这种人,活着就是受穷的命,死了也做不成饱鬼。所以呀我是认命了。”“吕半仙”轻松说。
   “不,不,不,你说的不对,你不做,你当然受穷,而我辛辛苦苦地做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跟着大家受穷?”“铁拐李”激动地喊到。
   “吕半仙”悠悠地笑了:“你刚才还说逗个乐子解个闷,这会当真了?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命字,人总是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的东西所支配,你无法和它抗争,它强大到无处不在,做与不做都是一样的,就看你命中该什么时发就什么时发。”
   “吕半仙”还在那里涛涛不绝地讲他那套命的理论,“铁拐李”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一阵风般地卷出了门,风雪顿时裹住了他,看着走远了的“铁拐李”的背影,“吕半仙”摇了摇头说:“又一个不清醒的红尘中人,可怜啊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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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实习编辑:寒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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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毕为闽        2015-09-12 20:01:21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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