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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南飞(十一—十二)


作者:今音 举人,3947.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873发表时间:2009-01-06 09:09:11

雁南飞(十一—十二) 十一
  
   小华出院后的消瘦,反倒增加了王天龙一块心病,在李传明不在家的日子里,都是王天龙陪孩子上的医院,惹得艳芹要跟王天龙分床睡,一张床怎么个分法?要不,把炕扒掉支两张单人床,那冬天能挺的住吗?艳芹常为自己说话说漏了嘴而内疚,见着王天龙回来,总要先上前跟他搭话,她问,那医院里人多吗?别人没问你吗?你是他什么人?别人不问,我才不信呢?要是我的话,我就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儿子。天龙,人家没问你,你跟杨瑞英是什么关系吗?
   这一天晚上,王天龙真的气急眼了,他把手中的饭碗往地上一扣,问她是怎么回事?天天絮叨!还有完没完?别拿女人爱唠叨作借口,也有的女人不唠叨的。杨瑞英问他是谁?王天龙一时语塞,他不好说,这个女人就是杨瑞英的亲生闺女李大华。
   王天龙用扫把扫去了粘在地砖上的饭粒,米粒去除后,地砖上又泛出红色来,用两块砖横放和两块砖竖放,这样才搭出一个个平整的地面,地砖上也有一些毛疵,手摸上去不是很光滑,砖之间都用细沙溜缝,走在上面还是蛮平整的。
   北大荒从五月等到秋天,这中间要经过一个夏天。
   到了秋天,王天龙仿佛才会触景生情。
   这天晚上,王天龙把扫好的垃圾,用一只红色的塑料畚笈托住往外端,他直接把那些东西扬在院子的地里,院子地已经起了垄沟,垄不长,只有六、七米,西红柿的小苗已扎下了根,柔柔的用眼睛瞪着,还有辣椒叶也挺立着小杆,立在那里是不长的一点。
   凭借屋里的灯光透出去,照在这些苗苗的身上,用肉眼不是看得很清楚,非要定睛看不可!只是,会爬藤的豆角,贴着杖子的根长,也一点点的小。杨瑞英两手把住她家院子的那头杖子,他正观赏着王天龙院地里种的一些植物,她心里记得非常清楚,包括他什么时候打的垄沟,甚至是在哪天早晨她都记得,因为杨瑞英在乎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到了天边不理会她了,她还是会在乎他,一个女人最害怕的就是从心里真正爱上一个男人之后在突然间的消失,这是有点玩火,如果爱是一把火的话,那么杨瑞英心里的这把火,是她自己燃起来的,在杨瑞英的心地里有一片干枯的草场,那片草场曾经也有过春天,但是在她看来却是瞬间而过,什么也没给她留下,包括美好的回忆。她把王天龙的出现当作一枚火柴,硬是拽住这枚火柴划着了自己这片干草,那片干草从此烧起来了,街坊邻居也说杨瑞英比从前漂亮了。
   王天龙从屋里出来,眼睛被屋里的灯光晃的因此就看不见暗里站着的人,杨瑞英说连她都不认识了,是不是被老婆气糊涂了?刚才是不是在和艳芹吵架?在哪儿吵就在哪儿了!你听见没有?她在对王天龙进行说教,她觉得王天龙会听她的。
   王天龙一抬头,从黑乎乎的影子里瞅出是她,问她站在那里干什么?出于对你的关心!所以我才站在这里的。好像王天龙一点都不领她的情,这让她多少有点失望,难道男人的心都没有我们女人的细?不对!王天龙的心是很细的,平时,他连老娘们用的月经带,都想得到要给艳芹预备上,你能说他的心不细?
   刚才,杨瑞英看到王天龙在往外扔碗的碎渣,说他真能耐哟!还能把碗打碎了真不简单,你怎么不把自己打了呢?你应该照着镜子打自己的嘴巴才对呀!你他妈的还能算个爷们?
   王天龙说,我该你的?杨瑞英说她是雯雯的干妈,凭这种关系就不能和你较真?杨瑞英使劲把杖子一摇,说,怎么啦!我在你面前还不能说一句话了?杨瑞英说她的木工房里有的是木条,怕什么?板杖倒了我陪你,你怕断了,我可不怕断,砸着你的后脚跟了是不是?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不能对艳芹绝情!你绝情就不是娘养的!
   王天龙不愿让她瞎操心,杨瑞英劝他从窗外瞅里屋,看看艳芹哭了没有?要是哭了的话她就过来劝!王天龙立刻把她的话打住,说,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你也别给我添乱!说着,王天龙真的从窗外往屋里瞧,艳芹正坐在炕上抹泪,王天龙想想心里有点后悔,杨瑞英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说,是不是心疼了?她小声嘟哝王天龙,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算是把你琢磨透了!王天龙心肠软,是一个后悔的主,无论对谁,王天龙都是这样,唯恐把对方得罪得太深了!
   这时候,杨瑞英的脚步,已经从厦屋移到房门口,她小声问王天龙,听说了吗,科学院要调人了,就是那个在佳木斯的农垦,在市里!比咱这儿强多了,哪他妈像俺家那口子,天天喊,回南方,如今,给个副处级的小夹板一套,嗨!老老实实地下农场去了吧,他往下面走,人家可往上面调,这几天消息传得可火了,我可告诉你呀!我是你家雯雯的干妈,咱就是一家人,假如有消息的话,你先替我帮老李打听打听。
   王天龙奇怪杨瑞英的消息怎么会这样灵通,现在所长和书记两个人正在路上呢,杨瑞英不一定知道的太多,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到了他的嘴里都是变得有鼻子有眼了。杨瑞英希望王天龙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没人喜欢他!
   北大荒秋天的晚上,凉风习习,八点正,俱乐部大楼顶上的高音喇叭,响起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联播节目声音,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响彻,把几个大红灯笼也震的微微晃动,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冷落的南北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好像是在散步,一边走一边在品,这时候大城市里每到夜晚散步时的风景,是不是跟眼前的一样?在黑黑的天穹下,城市和乡村还有小镇都一起趴在地上,谁也离不开赖以生存的土地,只是土地太大太远,由此阻隔出了城市和乡镇,或者被山隔着,或者被江河隔着。
   在科研所道西的一个拐弯口,有一个小卖店,这时候,里面的灯还亮着,自从所里成立了服务队后,不久也出现了这家小店,李大华只好暂时先在这里干着,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福利镇去,她回去了肯定没她好,那离了婚的男人一直在那里等着她,说见着她,还是要把她带到大山里面去,推她下堐。这个消息不管它是不是可靠,王天龙都已经和公安局的周加年打过招呼,说是以防万一,人到什么时候,都是防小人不防君子,既然是防,就得有防的措施,那个人会开摩托车,从福利到星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小店里一共有两个柜台,一个是专卖烟和酒的,另一个是专门修手表的,安排进去的都是职工家属。
   在俱乐部的北边,有一条东西横道,向西,局直公安局的警灯通明,看得见马路对面的商店,大门紧闭。再往西,一片漆黑,那里,有一所中学,红墙绿树,如今也被夜色笼罩着,紧西边,一条从福利通向友谊农场的南北斜道,已经被截断,刚被平整过的土地,已经和农业技术学校连接在一块,新道从局直的南北道的南端出口横着拉直,足有二十来米宽,向西,一直到老兴隆镇的拐弯口,这才向南北方向分岔。从南边去,可以直达友谊农场,往北边走,那是地方上的宝清县,曾以部队番号命名的八五二、八五三农场都在这个县的境内。
   王天龙回到了屋里,他听见隔壁也有关门的声音,而这决不是大华回来的关门声,大华关门开门的动静并不大,文文雅雅的,这点和她妈不大一样,王天龙这时候惦记着小店里的大华,他发现自己的右眼总是跳,于是,开门出去,艳芹问他这么晚了还上哪去?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什么地方?他说,你要是去的话就把雯雯抱上,王天龙问她是不是疯了?如果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也把小孩抱去?王天龙这会儿是去办正事,他不是去瞎闹,好像艳芹嚼出点味来了,说,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王天龙拉门出去的时候,艳芹像是听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又起来了,她无法忘掉那些在灰蒙蒙的、又像迷雾般的空气中夹杂着苍凉和寒冷的印象,先是地里头的人多的不得了,分秋菜的人群踩着雨后的泥泞,抱着一棵又一棵的大白菜往车上扔,扔到最后堆成了一座山,随后,那座山移动了,小型车沿着各家的后院和前院,分别有两个人往各家的院里扔,一边扔一边记数,这时候数潘强最忙,他要知道全所大约有多少科技人员不在家,成才信也把两手操在袖管里,总在地里头来会溜哒,反正每年都弄一次,他总是扯着嗓门和一些挑大个菜的人争理,你都挑大个的,那些小的给谁呀,你想过没有?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成才信满口的河南话。
   王天龙刚拐上南北走向的那条主道,迎面碰上成才信,成才信问王天龙上哪儿去?当他听说王天龙是到前面小店去,忙拉着他的手,说,走!我正要去找你!
   这时候,俱乐部那高音喇叭熄火了,四周万籁俱静。只有几盏灯火亮在远处闪烁,两人走路的沙沙响也发出清脆,走到一半,正和迎面走来的大华相遇,大华喊成才信,成叔!那个人走了,逃跑了!
   大华的语气里有感谢成才信的成分,王天龙有点惊奇,成才信看见那个人走了才想着要来找王天龙,成才信让李大华站下,先别忙着回去,你不是说,刚才在小店里的人,手里不是举着手榴弹吗?举了就说举了,没举的话你也别瞎说!我把天龙带来,是想问问那颗手榴弹,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是教练弹!是人家学校上体育课用的!成才信指指天龙,李大华,你跟他说!天龙,你问问她,主要问那个举手榴弹的人是谁?噢!那个人就是你过去的男人?就是福利镇上的那个工商?李大华说,不是。大华说,是许冶为了帮我,才举起了那棵教练弹,结果呢?把那个小子吓跑了,今天,多亏了修钟表的许冶和我在一起,不然的话我肯定要出事!事后,把举手榴弹的许冶又找来,他矮矮的个子,小小的脑袋瓜,头发碎的像羊剪绒,人也不好好的站着,嘴里头还吹着口哨。成才信问大华,就是他把你那个前夫给吓跑了?大华学着他的腔说,吓跑了!王天龙心里松了一口气,跑了就好,但愿吓跑了之后再也不会来!
   王天龙早就听说修钟表的许冶有一颗教练弹,许冶看上去的样子挺凶,那小子常拿出来在半大不大的孩子面前炫耀,孩子们放了学,除了逛陈兰那个国营大商店,还有就是逛这家科研所服务队的小店,大华学着从前福利镇上商店摆设的样子,也把一块小黑板挂在门外,上面写着一些另星小商品的名称,她还在门前撑起一个像纸穗的红灯笼,每到夜晚,红灯笼就这么亮着,有一次,周加年开玩笑地问大华,我们门前挂的是警灯,你挂的是什么灯?尤其是那红色,它代表什么?大华告诉周加年,红色是喜庆、醒目的标志,还有,它代表热烈而奔放,周加年点点头,跑到里面买了一条香烟,说这样做是支持他们开张。
   王天龙见成才信有点犯困,成才信告诉王天龙,那个人不是走了吗?人走了就算了!都回家休息去,那个许冶,我明天找他,他爸姓什么?我只知道他妈在组织部。说完,成才信两手背在身后,先走了。
   王天龙和大华两人站在道上,大华小声问他,想走走吗?王天龙举目四望,周围是漆黑的多,明亮的少。大华她不想明亮的太多,明亮的太多了,人做什么事都被人家看见,反正又不是去偷人家东西,一想到偷东西,大华就会联想起自己的弟弟小华,她问王天龙,我弟弟怎么就这样傻呢?小华的心眼好使,小华知道自己犯错了,会用真诚的哭来打动王天龙和他的爸爸妈妈,小华知道坐牢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和大华说过他害怕坐牢,万一自己坐牢了,他担心爸爸妈妈会被他急死,那天,大华等弟弟哭够了,就说,咱以后不做傻事了,好吗?姐姐不是有手吗?姐姐会自己挣钱攒路费,你不用为姐姐担心!那天在王天龙的办公室里,有那么多人围观。
   大华今天晚上在路上和王天龙相遇,大华就是想问问王天龙,那天,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王天龙和大华并排走着,王天龙的肩无意中碰着了大华的肩膀,当时的感觉是触摸到了一种柔弱,两个人向东行走,脚下是一条坑洼不平的路,前面连一点灯星都没有。
   大华问王天龙怎么不说话了,假如你和小华有血缘关系的话,你会怎么看小华当时的働哭?王天龙此时心中的复杂,是在于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汇向大华解释,他只好把头低了下来。
   大华又问王天龙,假如你是小华的姐夫?大华把最后一个夫字读成了弱音,如果耳背的话肯定听不见!而王天龙听清楚了,他的沉痛和兴奋,是在于他最后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是谁,那种爱现在只好被压抑着,他为自己重新找到一颗北斗星而自豪,他想揉她亲她一下,可是,王天龙还是抑止住了自己的冲动,王天龙的心开始膨胀,天哪!这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这种折磨虽然痛,但还是有甜甜的滋味粘在嘴角上,怎么添也不掉渣。王天龙无法驱赶心中所感受到的爱,因为有了爱,他不会感到寒冷和孤独,哪怕自己永远呆在这里也心甘情愿!可是,王天龙想了一阵,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远方的城市,在憧憬中又渐渐的在他面前弥撒开来,他就是住在那个城市的小阁楼里他也开心。大华发现王天龙没在听自己的讲话,心中有些难过,她用小拳头捶他,说,你气死我了,我说话你到底在听没有?我不理你了!此刻,王天龙在想着小华的病情会朝什么地方发展,他把和大华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所以,毫无准备的他,挨了大华好几下拳头,在王天龙的心里,突然冒出了小华是他小舅子的古怪念头,他没法去阻挡那个在一瞬间萌生的念头,你无论说王天龙怎样卑鄙无耻都行!看得出,王天龙的我行我素就是这样慢慢浅移默化中走过来的,包括他对大华所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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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实习编辑:寒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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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邱配乳        2015-09-12 20:01:36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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