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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长篇]吸脂(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吸脂      作者:稻香抚云      发布时间:2012-06-27 19:54:22      字数:3915

 12
选举一经结束,清河镇的大热闹便立即静了下来,转换成了不起眼的小热闹。
计生办小会议室里,大家静静地坐着听领导讲话。
“经过这一周多时间的忙碌,咱们全镇的村委选举工作也结束了。从结果看,大多数村的选举点都没有发生失控局面,这与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话说回来,其实无论村级局面怎样变更,我们计生办的主要任务还是计生工作。清河镇的选举结束,其他镇的选举一样也是结束了,全县计生系统都会在一夜之间将重心转回到计生工作上来,按照上级主管部门的部署来开展新的工作。当下,我们的重头工作还是本季度进站的尾子清扫。我希望大家能迅速转变角色,马上回到我们的扫尾工作状态上来。”许永兴副镇长慢慢地说道,保持着他一如既往地匀速讲话,然后看了看左边座上的严秋山,“下面请严主任来具体安排一下吧!”
严秋山面无表情接过话来,照着老规矩,先分出了六条线工作。一条技术线,留一个组在单位值班,为陆续到来的妇女查体。五条入村线,就是清河、圈子、田庄、寨子、河口五个工作区,由各自的网长带领工作区内人员先利用三天的时间与各村干部一起各谋其策,初步清理比较松动的尾子,即那些并非有孕躲避外逃而是因为其它各种原因没及时进站查体的尾子。要先刹实了这些虚的尾子才能将那些实的显山露水。用刘务正曾套用的一句俗话就是“砍倒高粱才闪出狼来”。
这不,刘务正又在讲他的笑话了。
散会后他与几个网长正在微机室外间屋里分拣着入村用的材料,尚玉来找苗霞打印全镇的尾子统计状况时,大家正在说笑呢。
只见刘务正眼睛眯得月牙儿一样可爱,胖胖的脸上不见了星光:“哥们,考验咱们的时刻到了!咱就是高粱收割机!不用吃不用喝,一月加一次油,就飞跑。”
尚玉觉得这话不好搭,直接进了里间,来苗霞身后让打印东西。
李鹏正低头翻拣着桌上的一沓材料,听到刘务正的发言后抬起头来,拿右手食指扶扶眼镜:“得了吧你,还卖乖!你一月加那一次油快够我加两个月的了。你那田庄才六个村,笑去吧你!”
“总理哪有指着这点油钱的,全国人民都是你的衣食父母,供你吃喝哩!”刘务正嘿嘿一笑,他知道李鹏是在指他的“伤残军人”高工资,却佯装不懂,又转言道:“再说了,你那寨子工作区八个小鸡巴村点人头数才几个人?别看我六个村,比你人丁旺啊!”
“是啊,人家老刘还是前线出生入死过,当年最可爱的人哩,多拿几毛钱不屈,是吧啊?”负责河口工作区的宁春光笑道,手里的活儿暂停下来,小脸圆圆地笑成了弥勒佛,好像很投入的样子。
“行了,别在那儿巴结硬的,小心这儿有不要命的!”杨尚龙想终止他们的说笑,“也不看看场,尚主任在这儿呢,嘴巴也没个把门。”他始终没露笑脸,脖子后的青筋横肉如梯田一样。杨尚龙挑的始终是民风最硬朗的清河工作区这担挑子。这阵子他也站在外间,却不说笑,也不像别人一样忙着分拣材料,就在一边等候着。大家都知道他的习惯,用他那句常话就是“忙什么,你们拣完了自然剩下是我的。”
尚玉在里间站在觉得有些尴尬,却只能笑笑,眼睛继续盯着苗霞面前的电脑。
苗霞转过脸来向着外间五个人:“继续!继续!各位,英雄着呢!”
尚玉笑道:“说什么呢?都是老兄,没外人,你们继续闲聊就是。我听不懂,也不发言,大家别笑我木就行了,啊?!”
“哪儿不懂?”杨尚龙淡淡相问。
尚玉看看杨尚龙,没料到他要为她释疑:“我们的刘网长上过战场?不会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哈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尚玉脸红起来,不知是否失言。
高俊华感到心下不忍了:“尚主任,你少听他们扯,你看他这个嘴上没毛的样,能上得着越南战场?打越南时他小学还不定毕业了没!他来清河镇时就拿个搪瓷茶缸来,上面写着‘最可爱的人’来着,还未定从哪儿搞来的,大街上卖假古董的小摊,十块钱买一个估计没问题。”这一通解释,大家笑得更紧了。
尚玉也跟着笑起来,只见刘务正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小学没毕业?那你就要在哪个麦草垛旮旯里刮阴风了。”
高俊华赶紧解释:“大哥,我报告,那会儿我都能下地跑了,好不好?” 黝黑的小脸一脸故作认真的样子。此刻,他站在杨尚龙身边,一大块头一小不点的身材,上面安着的一大一小两张黑脸相映成趣。这个对比产生出来的和谐,让尚玉突然想笑,待嘴角才绽开又觉得这样的心态似乎很不地道,赶紧刹了笑容。
只见杨尚龙面无表情丢下一句:“知道你那时没刹裆呢!不知丢人的家伙!”看看别人的材料也都拣完了,他迅速收拾了剩下的那些材料,边在手里滤着转身出了门。
尚玉奇怪地问:“怎么,他生气了?”
“甭理他,他就那样!”高俊华安慰道,又笑解释,“他不爱搭这类茬,不说不笑死了白撂的那种。”
宁春光也和道:“是的,他就是一笑死鬼投胎的,上辈子笑死了,这辈子可不能再……”话说半段,大概认为大家都明白了,后半段也直接略了。
尚玉笑笑,心道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们说话的不同啊!男人们想逗乐子时长话一段段的也不嫌累,要是觉得只为交流了,立即就言简意骇起来,多说一个字也嫌多。而大多女人们就是在人家耳边说个秘密话,也必须要一字一词滴水不漏,还生怕对方解不贴切。

三天后,进站率由百分之七十九迅速提高到了百分之九十四。严秋山放话,再延两天。
大家就嘀咕了:总是这样,延期再延期。但是尚玉觉得理解,不延期又如何?这百分之六里面总不可能个个是有孕在逃的啊。
两天过去,进站率却只提了两个百分点。
按照县局的方案,差的这四个百分点,到十一月底要扣去四十大分。然后在这百分之四的人里面,每有一个暴露出违法生育的话,还会在计划内生育率中相应减分的。全年的几大率的计算,加上另几项考核,再计算进去半年和年底各级考核成绩,基本就构成了一个乡镇一年度的计生工作最终成绩。这个体系,在外行看,看三天也是摸不透轻重的,因为它就体现在每一天每一月的积累之中。谁也不敢说哪一分无所谓,因为到年底或许恰恰就会是你不在乎的那一分让你失掉了你预想中的位置。
严秋山终于开始布置大的方案:以硬性措施来提高比率。
这次分两个大组,大组所辖范围以长清河为界。严秋山和尚玉各坐镇一组。尚玉的东组将田庄、清河和圈子工作区三合一,共十六个村居。严秋山的西组把寨子和河口合二为一,共二十个村居。小事由组内自行决定,大事由坐镇总指挥许永兴来召集大家一起研究决定,必要时还要及时汇报分管书记乃至更上级领导。严秋山告诉尚玉,虽然东组的任务明显要重,但是刘务正、杨尚龙和高俊华三人组合起来,相对西组的两个网长李鹏和宁春光,他们工作经验要丰富些。
另外,他还将王远中也放在了东组协助尚玉工作,丁杰就放在了西组,加入了严秋山一组的力量。严秋山认真地告诉尚玉“这主要是田书记和许镇长的决定”。
自此,大家开始了早出晚归甚至晚也不归的生活。万家灯火的时候,他们要守株待兔;众生劳作的时候,他们要找寻线索。比率在慢慢地提升,像攻堡垒一样艰难。
这天傍晚,尚玉的手机响起,看看,是好久没联系的老同学房梅。
房梅在县医院急诊科做护士,练就了一副急匆匆的脾气:“小玉啊,我房梅!”
“知道,继续讲,呵呵……”尚玉才说几个字,房梅早又接过话来:“才知道你到清河了,先口头祝贺啊!一事儿想问你下,你们现在清理的进站尾子到什么程度了?开始办学习班了?”
“哈哈,明白人啊,必要的时候,办!”尚玉明白房梅必定是有事儿了,不禁笑道:“你是哪位罪犯家属?包庇谁了?说吧!”
“咱没外人,有话我直说了——我小舅妈,以前和你聊过的,我五个舅舅中最小的那位,就是景田村的。这不是两个闺女了吗?铁了心的要生个儿子,我妈都要被她愁死了!”房梅叹口气,继续说道,“当时生过我二表妹后她做的皮下埋植,皮下埋植到期后一直也没再放环。这些年躲着藏着拖着,每季度进站查体像过关一样,有时放环这事儿卡得严了,他们就八下里找关系好通过。这个季度的查体,迟迟不敢去。听姥姥说你们单位来人催了好几次了,姥姥怕接下来你们会采取硬动作呢!到底会不会呢,你告诉我!”
“有身孕了?”尚玉心里敲起一面小鼓来,心想如果真的这样,可别为难我啊!
“有。”房梅吐出的第一个字,让尚玉心下一紧,可她又接着叹道,“可是不是她想要的,又流去了。这些年都流三次了,唉,这才手术后十几天,所以,她不太敢去查体。”
尚玉的心才定了下来,谢天谢地!她轻松愉快地回道“来就是啊,热烈欢迎哩!你不知道,这样的尾子我们减掉一个多难。我倒得感谢你了!”
房梅叹口气,语速慢了下来:“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妈成天纠着心,担心我姥姥的安全呢!他们两口子把闺女一丢给我姥姥看着了,自己去城里打工,我姥姥可苦了,担惊受怕,还要记挂着哪天才能熬到头。”
“是你姥姥很想要这个孙子吗?”尚玉问。
“老人家自然是想每个儿子家都有孙子,房房人丁兴旺,可她也知道就这社会这样的梦想她实现不来,所以她也没那么坚决。”房梅诉说着,“毕竟,我另四个舅舅家都五个孙子了,对姥姥来说,养老送终不成问题。可是我小舅舅想不开,哥哥家都有儿子,只他没有,他就更咽不下这口气。”
“你四个舅舅是不是平时欺负他家了?”
“不会的。我四个舅舅哄着他们还来不及呢?他们一跑,给我那四个舅舅们家里也带来不尽的麻烦,这些年谁都要给他提着胆子走路。就这样,我小舅妈心里还是敏感得很,孩子们之间闹个小别扭,她都觉得是大人从中挑拨着孩子们欺负她女儿来呢!其实孩子们心里根本没这回事!大人们也没谁想欺她家,都不支持他为生个儿子这样受罪的,可这些话,谁敢说?谁说了,她又认为是人家心存不良,成心让她没儿子似的!我妈都要愁死了!想把姥姥接她家吧,可我小舅家两个小表妹又没人照看。”房梅一口气吐出一堆话来。
“那也真没好法子啊!她想熬,大家就只得奉陪呗!”尚玉幽然说道,心下叹息,这世上啊,怎么还有这么多解不开的疙瘩?
“疙瘩咱解不开,先走走眼下这步棋吧!把站进了!”尚玉和房梅说,“这边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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