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散文】爸爸的花儿开了
老爸住在北方,我却住在南方,我们日常彼此的牵挂和问候都通过QQ联系。
老爸的身体一直不好,行动极为不便,这些天或是气温变化无常,疼痛更是加剧了些.,我心里有了担忧和惧怕,每每和爸爸聊完天后,都有一种感觉,觉得千言万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给老爸说他小外孙学校里那些天真的童趣,我给老爸商量弟弟的婚姻大事 (弟弟在绘画上很有造诣,是老爸这一辈子的骄傲),我给老爸描述我在无烟的战场与客户唇枪舌战的样子,给他讲我发表的文章,努力回想那些文字和故事,我慢慢叙述给他听 。我不忍心和老爸说起那些病痛,心里难受的厉害,却又迫切的想知道每日里他身体的健康状况。我惧怕自己变成孤儿的日子,我将不能再见爸爸。老爸猜透了我的担忧,安慰我说:“如果我离开了,想我了,就看看天,天空有我在注视着我的女儿呢!”我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眼泪一下狂奔出来,挟带着今生所有的寂寞和牵绊将我击倒,内心一种悲凉的柔弱无处安放。爸爸要向着那个世界去了吗?那是我非常不熟悉的地方呀?我一直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忐忑不安的过着每一天,与悲痛相拥而眠,哀叹病痛带给他的万般苦难。
我常想我前世就是老爸的孩子,我几乎来不及向他诉说一句衷肠,他的气息就在瞬间穿透了我,带着一种圣洁慈爱的光辉。我浮躁倦怠的心,仿佛被清凉的山泉洗过,变得如此平静、舒畅而安详,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好!老爸不是严肃的父亲,我们是可以对谈的朋友。有时候我甚至将老爸假想成我挥别恋爱时期假想恋爱的对象,喜欢他的古朴,喜欢他沉厚的内涵,喜欢他砥砺年华的遒劲岁月,我凭借这些在茫茫尘世一眼就认出了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夜晚,我看书,看进去了,好像什么都忘了,抬起头。突然想起老爸,便感到一阵惊喜,一种依靠,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我是有父亲抚佑的孩子呀,老爸带给我的幸福感是无与伦比的,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奇迹。
周日驱车出游,原本是懒散的行为,却在山脚下听到了诵经的梵音,心一动,老爸也是信佛之人,便踏着石梯而上,来到庙堂跪在佛的面前,看着佛安详的坐在那里,香火袅袅,我虔诚的将双手合掌放在胸口,心思却不知该怎么向佛表达,我不敢说我救老爸,爸爸需要我救吗?他天天经受的折磨,是常人难以想象和承受的痛苦……,他是那么坚韧那么乐观的活着!以一个坚硬的姿势,抵挡红尘世事的喧器,隐忍的孤独,坚存的希望,还有疼痛,挣扎,选择,一切的一切,心安,和心酸亦只有自己知晓和懂得,把一切苦难和着微笑吞咽。
这时有僧人进大殿来,手捧端着一棵不知名的小树放在佛的脚旁,小树纤弱细小,顶着小而泛着绿色的叶片,片片绿叶张扬着不屈的生命力,静默的和我对望着,我灵光一闪,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自信,走到庙堂的主持大师面前,说明来意,祈求佛能赐这小树给我患病的爸爸,佛光普照他,佛祖保佑他,大师允了我。
我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捧着这颗小树,惊讶于这小树,一下子让我心有了期盼,像握着老爸温暖的手掌,有了好多的寄托,小树承载我对生命的厚重,一半柔弱一半坚强,润湿在心底荡开,忍不住将树紧紧的抱在怀中。大师手持佛珠为我默默诵经,我焚香下跪拜佛,敬树心中也默念爸!大师指引着我,虔诚的将这棵受过膜拜的小树,放在佛祖平视的地方。
回到家里,我从未有过的轻松,破例很早就睡了,睡得很沉很甜,梦里没有呓语。起来后心却生出了许多的挂念。我在想小树,想她怎样顽强的生长。想她那些翠绿的叶片上那些清晰的脉痕上跳动的生命力。
过了几天,我实在忍不住再次来到佛堂,仰望那承载我厚望的小树,小树添了嫩黄的新叶,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溶浸在夕辉下的小树,片片绿叶泛着点点金光。突然我看见两片新叶中间有个蓝色的点,像绿豆般大小,我踮起脚尖仔细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花蕾,就那么个小点儿,在枝头上端立着,带出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我惊喜万分,像孩子一般雀跃着,跑进大堂用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对主持大师说:“爸爸的花儿要开了。”大师慈祥看着我因激动变得绯红的脸,微笑着抚着我头说:“是的,爸爸的花儿开了!”接着大师用极平缓的语气说道:“其实孩子,你,一直就是爸爸生命之花。”“我是爸爸的花”我轻轻的念叨这句充满禅意的话,心里咚咚的跳,一下子庄严得不得了,那时看天,天上有一朵祥云,那棵打着花蕾的小树上安静的歇栖着一只蝴蝶,然后轻轻的张开翅膀,在阳光云朵下,在花蕾旁从容而轻盈的翩翩起舞。
我回望大堂安坐的佛,他的神态是那么端正,面容是那么和善微微含笑注视着我。我终于明白,爸爸对于佛的参悟:作为人就好好享受人生的一切欢乐一切痛苦和烦恼吧!
我下跪作拜,对着佛我许愿:“佛,作为佛拥有无限的美丽和博大的法力,就请保佑我灵魂安妥,爸爸身躯安宁!”我坐在电脑旁,怀着无比欣慰和柔情敲出:“爸爸,您的花儿开了”发送给在遥远的老爸,用手在空气中画出大团大团的花,堆在显示屏前,我相信即使老爸看不见花儿,也一直在他心里娇媚的开发着。
如果有一天爸爸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那端正和善的面容就在空中,那低垂微微含笑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有佛亲近有爸陪伴,我想以后我不会怯弱,也不再逃避,美丽坚强的做我自己,因为我是爸爸的花儿。
拥抱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