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抑郁者的笑
谁说抑郁者不会笑,那纯属胡扯,我想笑,那得有让我笑的理由,否则我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
有个女同事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用句很时髦的词语叫灿烂的笑容。都说女人给点阳光就灿烂,那么她的灿烂是谁给的呢?是她儿子,她有个值得骄傲的儿子,常常挂在嘴边乐不合口。儿子是市一中的高才生,据说全校第三,是考清华北大的料,因为每年一中都要考十几名清华北大的大学生。
这值得笑吗,我觉得不值得,不是高考还没有进行吗,再说了她儿子只是在高一,那还有两年谁知道发展会怎么样,要是我绝对笑不起来。
同学小魏经常笑逐颜开的,因为她有个拿年薪的老公。老公是某外资企业一副总经理,开着宝马出来进去风光无限。小魏披金挂玉一脸的富贵相,人人见她都说她命好,找了个好老公,尽管自己没有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但有个风光无限的老公,足以让她衣食无忧丰衣足食,房子越换越大,车子越换越好。
这值得笑吗?我觉得不值得,有老公咋地,那是寄生虫,靠别人吃饭不光彩,再说了,一个副总,要才有才要人有人,能专心和一个全职太太过日子吗?没听说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说不定聪明男人都这样,这个危机四伏的女人,还傻呵呵地笑呢,早晚会尝到酸头的。
邻居大哥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笑容可掬,因为他有一个市长表弟。别小看这个表亲啊,他可是把邻居大哥的儿子儿媳都弄到好的单位去了,据说是中石油下属的单位,都是拿年薪的。
别看邻居大哥那么笑容可掬,我觉得就是有点笑里藏刀,每天见人都嘻嘻呵呵点头哈腰的微笑,那多可怕啊,弄不好都是暗藏杀机。据说他在单位并不得志,怀才不遇却总遇不到伯乐,人们都说他是太有心计,算来算去,把自己算了进去,至今也没熬个一官半职的。还有人说他是笑面猫,但我就觉得他是个笑面虎,要提防着点才是。
……
楼下的王丽总是眉开眼笑的,问她为啥每天心情都这么好?她不假思索地说,“知足常乐”。
什么叫“知足常乐”,那就是一傻子,啥也不想,能不知足吗?你有一中的高才生儿子吗?你有一个拿年薪的老公吗? 你有个市长表弟吗?……她啥都没有,儿子是工厂一普通职工,老公是一小公务员,自己也是下岗职工,有什么可笑的,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宁可做智慧的抑郁者,也不做知足常乐的傻子。
什么笑一笑十年少,那都是骗人的,一笑就十年少了,我看不是十年少,而是十年少(多少的少),越笑越少。笑得脸上皱纹一大堆,越来越老,笑得越来越傻,这是少还是少?不言而喻。
一日,我因为内心极度烦闷,一个人散步河边,望着潺潺流过的河水,我越发的烦躁不安。河水啊河水,你觉得你很清纯吗?你看河边多少人把痰吐到了你身上,你只是不知而已;你觉得你很清高吗?你知道大诗人怎么挖苦你吗?“出淤泥而不染”那是赞美荷花呢,而你呢,只不过是污泥浊水罢了;你觉得你很清正吗?但你会逆流而上吗?我看你每天都是哪边风往哪边流啊,别以为那“顺水人情”是夸你的,那是给人台阶下,和你毫无关系的。唉,河水啊,河水,你还不如我啊,我可以做一个抑郁者,而你呢?你只能每天这么不停地流淌,不知道喜怒哀乐,不知道爱恨情仇,愚昧啊,愚昧。
正在我对着河水发呆之时,后面走来一男子。
姑娘,为何发呆?
你看我是发呆吗?我是郁闷哦。
那为何郁闷?
你猜呢?
失恋了吗?
没有。
钱被拐骗了?
不是。
工作不顺心?
不是?
同事关系不好?
不是。
领导不赏识你?
不是。
那你为何?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郁闷。
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何郁闷,那你还郁闷个啥劲啊,快回家休息吧。
他说完,便走开了,或许是看出我并无心和他交流,唉,谁愿意和一个抑郁者交流呢?那能有共同语言吗?
他走了之后,我望着河水时而冒起的泡泡,高声地叫起来:鱼儿,你出来吧,我想和你说说话,我郁闷死了。
真是鱼儿有心,一条黑色浮出水面,像我努努嘴,意思是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谢谢鱼儿,终于有人可以听我诉说了,不,是终于有鱼听我诉说了。
我不想做抑郁者,我也想做个快乐者,但是我怎么努力也做不到让自己快乐。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大我三届的师兄,他对我海誓山盟,说一辈子不离不弃,可是,他毕业两年都杳无音信,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走了,我不伤心,骗了我的感情也就算了,可是就在临别的那个夜晚,他偷走了我的初夜,这才是令我伤心的理由。那是我仅有的一夜啊,以后让我怎么嫁人?这个骗子,他说如果他骗了我会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死,可撞死了有啥用啊,我的初夜没了,再也没了……
毕业后,我努力工作,想用繁忙的工作淡化我那受伤的心,可我怎么努力也抚不平那心灵的创伤,我谢绝了好心的媒人,拒绝了同事的追求,阻断了和任何男士交往的路子,扎扎实实地的工作,老老实实地做人,但是谁知道我又错了,错的无法挽回。
终于有一位小伙子打开了我的心门,走进了我的内心世界,于是我们交往了。他的真诚打动了我,他的热情感动了我。我觉得我的心复活了,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看到了彩色的世界。有一天他突然开口说,他父亲患了淋巴癌,要做手术,但他还差5万元。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父亲,他不忍心看着父亲就这么离去,他会后悔一辈子的。一个幼年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长大的他,孝心是可敬的,我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这十年工作的全部积蓄5万元一起给了他,让他给父亲去做手术。
他说下月就去陪父亲去北京肿瘤医院做手术了,让我安心地等他回来。北京长途话费贵就不和我联系了,我说你放心地陪父亲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一晃就是一个月,还是没他的消息,我打手机总是说关机。我担心他父亲是不是能术后恢复健康,又担心他会不会没钱吃住。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一天一天,两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决定去一趟他的家里,我记得他说过他住哪里的,凭着记忆走近你了他住的地方,和人一打听才知道他早在半年前父亲去世后就离开了家,一去没回,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因为在这里他们举目无亲。
一年,两年,三年……我的希望渐渐破灭了,眼前出现了死一样的颜色,黑,全是黑。什么叫望穿双眼,一般人是没有体会的。
于是,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如果第一次伤害到了我的心,那么这一次我被害得体无完肤了。遍体伤痛无人看到,无人知晓,只有深深地藏在内心。
鱼儿啊,你说我还有理由笑吗?第一次是我的年幼无知,那么第二次又是什么,是我善良犯的错吗?我不该帮助他吗?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俩有着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对我都是百般温柔,万般温顺,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和他们在一起我像一个快乐的公主,每天陶醉在白马王子的怀中,美哉悠哉地享受着他们的爱,可最后他们都欺骗了我,这是为什么啊?鱼儿,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鱼儿,这些我只能对你说啊,鱼儿!如果我告诉别人,别人会说我太傻,太痴,可我觉得我很聪明的,学习成绩我一直优秀,工作单位干啥都不落后,还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呢,我怎么会傻,怎么会痴呢?我就是不和任何人说话,只干我的工作。
可我为什么总是被欺骗呢,并且欺骗我的还是说爱我的人呢?
一个鲤鱼跳龙门,这条鱼扑腾一下,游进了深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鱼儿,你不能走啊,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我的心声,你怎么走了呢?你会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人,不要啊,你回来啊!
哼,臭男人,死鲤鱼,这条鲤鱼一定是雄的,也是个臭男鲤鱼……
我再也不会相信男人了,再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了,哼,让男人见鬼去吧,让爱见鬼去吧!
突然有一日,那个小伙子回来了,他开着奥迪回来了,还给我带来了好多东西。
他说先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我那个师兄学长不幸车祸遇难,我听后浑身冒出一身冷汗。听他给我讲述了他离开我的那段故事。
五年前,我送走了父亲后,父亲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下5万元,我觉得没脸面来见你,就只身一人去了广州。
广州是懒惰者的地狱,勤奋者的天堂,在这里,只要你付出就会有收获。
刚到广州,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从何而起,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一个人来到酒吧喝酒,酒喝多了,付完钱后便把钱包丢在了那里,正好一个人走过来打开一看看到了你的照片和我的身份证。忙追出来,问清情况后,并告诉我他认识你,是大学里你的学长,并且你们很要好。于是,把我介绍到他那个公司上班。或许是我的勤奋和聪明,或许是看到老乡的份上,不久我就当上了部门经理,工资和职务一样逐年递增。当师兄坐上了总经理的宝座时,我也提拔任副总经理职务。
在一次酒宴中,总经理喝多了酒,我把他送到酒店房间休息,他拉住我的手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你,一定替他道歉,尽管当时他很爱你,但因为顶不住家里的压力,才不告而别的,他觉得没有勇气当面和你说出真相,非常对不起你。后来带妻子来到岳父办的企业,岳父退后他接管了公司当上了总经理。他一生就对不起你一个人,一定要我道歉,并给了我一个银行卡,说要我亲自交给你。他说,不管卡里有多少钱,都无法弥补对你的歉疚和遗憾,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本来我就想混出个样后回来接你的,然后加倍的偿还亏欠你的,可他的死让我提前了计划。他死的很惨,因为被一辆大褂车相撞,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已面目全非,肢体不全,惨不忍睹。可惜他留下上亿资产,却没有一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
听了他的讲述,我泪流满面,回想起师兄说过的话:你是我的宝贝,唯一的宝贝,今生我要是负你,断子绝孙被车撞死。难道师兄的诺言真的兑现了吗?想着,吓得浑身战栗,抖成一团。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怎么看你这么冷?他抱住我,想用身体给我取暖,但这是夏天啊,我是不寒而栗。
我没有跟着他去广州,因为我不想背井离乡,最后,他拗不过我,自己回去了。
师兄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我始终没花过一分钱,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钱,那钱不属于我的,我不想用以后也不会用的。
但是人们都说我变了,变得会笑了,变得容易接近了。
再看那个女同事的笑容真是灿烂啊,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有个好儿子真骄傲啊!我好羡慕。
同学小魏日子过得好舒心啊,幸福时刻洋溢在脸上,有个好老公多幸福啊。
邻居大哥的笑容,越看越和蔼可亲,一看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大哥。
“知足常乐”王丽做的真好,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是知足常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