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的爱与绝望的人
　　 ―――读张欣《夜凉如水》
　　 “只有聪明的女人，才会犯骇人听闻的错误”，这是张欣新近推出的长篇小说《夜凉如水》开篇的第一句话，引用的是王尔德的名言。这句名言，仿佛一句谶语，不但为全篇笼罩上了一种淡淡的哀婉、伤感气氛，更预示了一个聪明女人无望的毁灭。这个女人就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庄芷言，一个外表靓丽、聪慧、平和、幸福，但内心却分明在挣扎、在斗争、在撕裂着的都市白领。这样的女人天生有戏。这样一个天生有戏的女人被张欣捕捉到了，于是就有了如水一般凄凉的夜晚，在这个夜晚里，女主人公“变成了一粒微尘漂浮着……”
　　 庄芷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且听张欣为我们道来：她是一个经常在空谷独萧的清心佛乐中练瑜珈，最喜欢读禅书，但却是大学政治系毕业，而后又师从心理学家钻研心理学的女人；她是一个一心要替父亲看住哥哥（即小说男主人公庄世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一切（其中包括自己的婚姻）的妹妹；她是一个“插足”在哥嫂家里，招嫂嫂怨恨，而致嫂嫂离家出走的“第三者”；她是一个为了哥哥的锦绣前程，而时时处处劳心费力：要么为哥哥“揩屁股”，要么为哥哥做开路先锋，要么为哥哥出谋划策，要么对哥哥耳提面命的“政治家”……就是这么一个不算很复杂的女人，对自己的亲哥哥，一直是那么贴心贴肺地关心着。这种关心，令人心生疑窦，令人感觉怪异：是手足之情？是男女爱情？抑或是其它什么的情愫？张欣闪烁其词。但我们却明显能感觉到一种暧昧。这种暧昧让我们悚然联想到“恋兄情结”。这在她被哥哥扇了一耳光后，把自己的婚姻（而不是爱情）随便地交付给乔新浪这个男人时；这在她在哥哥终于如愿以偿地飞黄腾达，自己却割腕自杀时，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但，也仅仅是冰山一角。可以说，张欣在这部小说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情感内涵和心理内涵极为深邃、极为丰富的女人。甚至可以说，读懂了这个女人，我们就读懂了这部小说。但是，这个女人却是注定要毁灭的，因为她爱错了人，而且爱得那么真切，那么投入，那么彻底！这个女人也是注定要痛苦的，因为这种爱是畸形的爱，绝望的爱，见不得阳光的爱；而这种爱，却恰是她快乐的源泉，和幸福的梦靥，她不忍放弃，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实事求是地说，反映“恋兄情结”的小说，不是张欣这部小说开了先河，但能把这种“情结”描绘得这么震撼人心，这么感人肺腑，张欣却做到了。应该说，这也正是这部小说的成功之处。
　　 值得一提的是，张欣在塑造这个形象时，并没有运用心理分析、内心独白等等手法，直接描写她的内心，而只是描写她的言行。甚至在最该深入描绘人物内心时，她要么用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一笔带过，要么索性留下大块大块的空白，要么运用象征、隐喻等手法。这固然是张欣一贯的风格使然，但在客观上，却更增加了这个人物形象的魅力。这种魅力用一个词来概括，或许最为合适：摇曳生姿。这部小说承袭了张欣一贯的风格：简洁、老辣的叙述，娓娓道来的语调，离奇的故事，曲折的情节，跌宕起伏的人物命运，叙写的着力点在于女性人物的内心，对商业文化语境下的人心、人情、人性把握得极其精到，极其细致，极其准确，行文中充满了时尚元素，等等等等。但这部小说也跟她的所有小说一样，倘若离开了巧合，或者说偶然，情节还能继续推动吗？换句话说，除了巧合，或者偶然，张欣还能有什么招数？而且，过多的巧合，或者偶然，不是能让人看到生编硬造的痕迹吗？这似乎是一个问题，值得张欣本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