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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野芳踪(十六)

作品名称:迷野芳踪      作者:孽海舟子      发布时间:2012-07-14 10:17:49      字数:3581

7月24日,近来一直没有回家的山本,昨天晚上突然回来了,原先油亮的满头黑发已经掺杂了根根银丝,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上髭也露出几点白色。晚饭后,他到松涛房间对松涛说:“因为会里人手不够,所以让你参加进来,今晚准备一下,明早跟我一起走。”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松涛说:“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也是特别通行证,在天皇所辖范围内的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无阻,要妥善保存,时刻带在身上。”说完,起身离去。
对松涛来说,山本的话就是命令,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一次也一样,松涛只能服从。他拿着那块牌子细看,这是一块铜质金属牌子,与旧式纸牌的大小差不多。正面中间是“参开会”三个凸起的阳型文汉字,其下边也是阳型文的日本字,周边也是凸起的由人参的根茎叶花果图案组成的装饰花边。翻过来看背面。中间一行日文:“如朕亲临”,左下角落款是天皇签名,下方靠近边缘一个号码:“04”,都是凹进去的阴型文。
松涛收好铜牌,打点好行装,解衣上床。关于“参研会”,此前曾从山本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一些,但并不知道它是何样机构,现在有机会了解它,也满足了松涛的好奇心,他不由兴奋了一阵,才渐渐入睡。
7月25日凌晨3时,整个城市尚在沉睡中,松涛紧随山本走在出城的路上。阴天,没有星光。在昏黄的路灯光照下,偶尔看见露宿街头的乞丐,还蜷缩在破衣烂絮中熟睡。不久,城市灯火渐渐被抛在身后,迎面而来的是郊野的黎明前的黑暗。寂静中,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提示人正走在城外沿河公路上。不知是什么鸟、在黑暗的旷野里发出“啈——啈——”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伯父,还要走很远吗?”松涛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发问。“嘘!说话不要,只管走路!”山本压低音量说。
突然,两束眩目的强光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被林木夹裹着的道路。原来,是一辆停候在路旁的军用吉普车突然开亮了大灯,司机并未下车,山本也不说话,只敏捷地拉开车门,示意松涛一起上了车。车启动了,沿公路向前方驶去。车里的人仍不说话,似乎一切都是心照不宣。松涛借着车内仪表的微光打量司机。这是一位身着军服的男人,约40多岁,身材矮粗。他外貌特征明显,眉脊凸起,喙部突出,下颌后缩,宛若从历史教课书里走下来的古代猿人。他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但松涛发现他不时通过后视镜在隐秘地审视自己。
天边微微发亮时,吉普车开进山腰上一个农家院落里,发动机停下来后听到两声狗叫,似乎有人喝止,四周又恢复了宁静。三个人先后下了车。松涛不经意间已经看清:面对院门有正房五间,左侧两小间仓库,与右侧两间牲口棚相对,猿人先走到房门口,侧过身作了个“请”的手势,从喉咙里说:“山本博士请!袁松涛先生请!”听到这两句话,松涛的身上不禁激泠泠打个冷战:话倒是好话,温文尔雅,谦恭得体,只是这两句话声音低哑、深沉,带着一种金属被振动的颤音,刺得人心里发麻,让人难免怀疑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一个远古的怪物?再面对这样一副丑陋的面孔,实在让人难以抵制一种恐怖的感觉。趁着山本假做谦让之际,松涛迅速调整心态,压下心头不快,跟在山本身后迈步跨进了门槛。
抬眼一望,室内情况尽收眼底。一进房门,是一间典型的辽东地区的农家厨房:房间四角各砌有一个柴灶,地中间安着一盘石磨,左右间壁墙中间各有一道门,通向两边房间。门后挨灶门口各放一口水缸,缸上放着切菜用的砧板。对着房门的北墙根是一排木架支撑的简易立柜,都挂着粗布帘,上部分是碗柜,放着些碗筷瓶勺之类的厨具餐具。从右边的门缝可以看到室内空间不大,堆放一些杂物,像是个小仓库。三人进的是左边的屋门。进门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南北相对的两铺大炕,共两间相通。炕的尽头是一道板壁墙,地上部分有一扇门,还关着,大约是一个封闭的套间。从结构与陈设看,这显然是一家农舍,但既无农夫农妇,又没有一点农家气氛,实在令人不解。
没等坐下,山本拉过松涛面对猿人,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古垣博士,我的副手,希望你们今后互相关照!”猿人立即两脚跟“啪”地一碰,对松涛一鞠躬:“请松涛君多关照!”松涛礼貌地回了句“多关照”,看见猿人又伸出手来,不得不极不情愿地与猿人握手。两手相握的一瞬间,对方所传递过来的信息让松涛的内心又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快。概括起来这种感觉就是:粗暴、有力、热烈、可憎,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阴柔!
猿人放开手,说:“松涛君,我和山本博士有事不能陪你,这里有芳原夫人照顾你。你今天的任务就是休息,抽空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再见。”说着对山本一挥手,朝外就走。山本没言语,跟在猿人身后往外走。跨门槛时,很快回头对松涛深深盯了一眼,松涛自然没放过这个眼神。
松涛迟疑了一下,随后急步朝外走,想目送两个人一程。可是跨出房门时,已经不见了两个人的踪影。来时乘坐的吉普车仍然停在院侧牲口棚改成的车库里。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昨夜的满天乌云已经散去,有几朵悠闲的白云被山后面的朝阳镶上了璀璨的彩边。这里地势较高。极目远望,对面的山峦都漂浮在山脚的霭霭云海中,给人一种面对海外仙山的意境。
松涛信步走出院门,看见了来时乘车走过的土路,这条车道越过院门,又向远处消失了。他转过身,审视这座荒山野地里显得孤独而有些诡秘的农家院落。它依山而建,房后就是山体的一大段陡坡,巉岩裸露,杂树成荫。再往上就是高耸的山峰,石壁峭立,三两处石灰岩溶洞清晰可见。因四周林木阴翳,过于阴森,而且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所以松涛打消了寻幽探奇的念头,突然快步回房,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院内的每个角落。但是到处静悄悄的,似乎整个院落都屏住了呼吸。就在松涛前脚跨过房门槛时,忽然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吼声,他不由心头一紧,循声望去,随即在院左侧仓房的板门缝隙后边发现了一双目露凶光、满含仇视的眼睛。
松涛并不理会,坦然进入室内。恰在这时,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种门栓被悄然拉动的声音,他立即面对里间板壁上的那扇门停住了脚步。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情景令他眼前一亮:门开处,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正倚门而立,袅娜欲出。只见她脸上薄薄涂着脂粉,黛眉细目,两眼低垂,双唇流动着胭脂的红润,一头细密的乌发文丝不乱地在脑后盘成一个大髻。她身穿乳白色细丝和服,雪白的泡沫般蓬松的纱巾从领口里露出,一条浅绿色缎带紧紧束在腰间。
“我就是芳原,袁先生早晨好!”女人一边鞠躬,一边微笑着问好,眼睛里流露出和善而慈爱的神情。松涛连忙还礼问好,不由有些拘谨。芳原依然笑容可掬地扭动腰肢,从里间走了出来。面对这支出水芙蓉,松涛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芳原只有一条腿,左面的裙裾里空荡荡的,全靠左手握着一支短枴保持身体平衡。芳原觉察到松涛的惊愕,请松涛坐下后,也坐在对面的北炕沿上,缓缓讲起自己的出身和经历来。
长话短说。芳原夫人讲她祖籍日本东京,祖父、父亲、哥哥都死于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母亲也因忧伤和贫病交迫离开人世,有一个女儿,也无缘无故失踪了。芳原孤苦无依,历经千辛万苦到满洲寻找三年前来华作战的丈夫,不幸又被本国飞机炸断了一条腿,被救治后鬼使神差地成了“参研会”的成员。
听了芳原的倾诉,松涛的眼睛也湿润了。他体会到,对于人民大众来说,谁也不是战争的胜利者。他满怀同情地问芳原:“夫人,您找到自己的丈夫了吗?”芳原擦了一下眼角,摇摇头:“没有,听说他两年前就阵亡了。”
“对不起,夫人,我不该提起这些让您伤心的往事!”
“不,没关系,我现在孤身一人,既没有义务,也没有牵挂,我对自己也无所谓了。只是,我有些不解,像您这样年轻有为的中国人,为什么也要到这种地方来呢?”
“夫人,我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有什么不妥吗?请您告诉我!”
“噢,原来这样。好吧,不要急,让我侍候您吃了早饭再说。”
芳原丢给松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拄着枴去厨房做饭了。让人佩服的是,她虽然肢体残缺,但蹲下起来,前进后退,仍然可以作到挥洒自如。有饭有菜的一顿早餐,很快就置办好了。芳原在一旁看着松涛吃完饭,自己才坐下来用餐。
餐具收拾过去以后,也许是因为彼此已经熟识了的缘故,双方的拘束已经不复存在,芳原与松涛聊着一些闲话,渐渐凑到了松涛的跟前。这时,午前的阳光透过南炕宽大的玻璃窗,照得房间里明媚通亮。芳原突然扔掉拐杖,紧紧搂住松涛,号啕大哭,把松涛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挺直腰身承受住这个女人的体重,听凭她尽情发泄心中的悲苦。
“松涛君,带我……离开……这里!”芳原终于停止哭泣,抬起泪眼,哽哽咽咽地说。松涛想扶她坐下,但芳原不肯,仍紧紧抱住他不放,不住地哀求着:“带我走吧,松涛君!带我走!我年纪大,有残疾,可我愿意一辈子侍候你,不要名份,只要你带我走!我什么都不要,我有很多钱,都给你,只要你带我走!”一边说一边连推带拉地把松涛向里间弄过去。进了里间,芳原打开了一只皮箱,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满满一箱子的黄灿灿的金条!
“松涛君,快拿着这些金子,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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