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征文】同竹一起的那些日子
当我是少年的时候就很是向往南方的翠绿竹林,很羞人的想着和自己爱的那个人(此时应该是梦中的白马王子)在层层竹林里建一个竹屋,清晨在鸟语花香里从他的臂弯里醒来,彼此相望传达浓浓的情意......
我的竹林梦被打断,从高中遇见竹时起。他的笔名叫莫奇,我从初中带过来的笔名叫莫西。我们一起点起蜡烛在教室里打乒乓球,写诗,竹和我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冀西农民家庭子弟,我那高傲的小才女的初恋就此浅浅的沦陷。我和竹偷偷跑到小溪边看月亮微明,看河水哗哗,夏虫浅歌,谈论童年。那年夏天,我不想上学了出去打工,在工作之余也很甜蜜的想念他。但是临近开学,我的心长毛了,我不能放弃学业,不能甘于农村女人的日子(嫁人生子,在田地里劳动归来,爷们们休息了,女人还要做饭管孩子,绝对的不平等)我自小病弱,骄傲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而自卑的心,农村强劳力不适合我,我也是母亲最后的希望,在开学前一天我回到了家。
回到学校,我的心情大改,与竹坚决的分手(现在想想,有点自私,可能不懂爱,也没觉得太痛)告诉他,我母亲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都能考上大学就同意我们交往。我是决心抛开一切杂念,向大学奋斗,我一直是个好学生。(说实话,我的大学是边玩边考上的,有时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写小说,聪明不容置辩)我看得懂教室里他幽怨的眼神(这时我真切的体会到眼睛会说话),我故意忽略,他夹在我书里的纸条都撕掉,别个女生替他传来的的信件一概不收,落得很多白眼(他很有女人缘,就像贾宝玉)。因为我,他还要受老师们的旁敲侧击。那时没有觉得他多苦,就觉得他很烦。散就散了,应该像个男人一样,拿得起放得下,与其执着过往,不如好好学习。
在第一年的高考独木桥上我们都被挤得名落孙山之后,(客观原因,我们上的高中是个山区边角高中,老师无心教学,学习氛围很差)我转到临中补习,在元旦他还是给我寄来贺卡,我回了,记得是自己画的一个夕阳中的少女,一片芦苇丛丛,写的什么忘记了。后来他参军去了南方,走的那天下着小雪,我躲在教室里写了一篇《不为天雪,但不去送别》。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另附保留下的旧文《不为天雪,但不去送别》
今天是星期天,我知道你要走,我没有回家,天上飘起纷纷雪,一时竟银装了世界。风微寒,自己坐在屋里听雪落簌簌,极想把心封进雪里。
好几次想站起来,背上吉他冲进雪里到你经过的路口,送你一首“胭脂红粉只能点缀青春,却不能掩饰岁月留下的伤痕......”,即使我静静的站着,即使你只看一眼我雪中的泪眼,我知道我会刻进你心里,也许早已刻进,我又怎能再加深呢。
我只说与你有缘无份,只说我不适合你,只说你走了不会想你,我怕你深情的双眸在相遇的瞬间击碎我所有的理由。不为天雪,但不去送别......
天涯里,十八岁的记忆会逐渐淡忘,十八岁的情感会被岁月雕刻得面目全非,但愿,我想。
一个人终于取了吉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弹《水中花》。
你留给我的太多,我无以回报,只愿你从此不再为我担忧。
透过层层飞雪,我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我无法抑制眼泪,披了衣悄悄出门,走过长街,躲在路边的小院里,听车轮声声。
轻轻的歌声传进耳里,悠长深情真挚,连同汽车的笛声一同碾过我的心。
天涯珍重,平安。
我要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生活即给了我一场蝶梦,我不会再叹多厄。
竹一去福建三年,我们一直书信来往,班主任提着一叠信件放到讲台上,部队专用信封很扎眼,几天一封,有时一天一封,有时一天两三封。我矛盾的心里一直持续,记得我当时一篇作文里有一句话:文与情真的误我。怕感情误了学习,又难舍竹的那份牵挂。也曾命令他不要再写信了,命令总石沉大海。此时心里抵制,但已经偏移。与竹情感纠结着我考上大学(那时候都是公助生,不流行自费),书信来往一如往昔,有过而无不及。
因为相隔遥远,总是为信里某一句话争来吵去,发一封信,马上又后悔,再追发。一次他就寄了一个信封,连口都没有封,一次他来信很醋,我就只给他寄了一张PH试纸。寄照片,也把南方的花花草草寄过来,到时都成了标本,分享快乐与烦恼,也制造快乐与烦恼。对某人的情感也会形成依赖,我在不甘中沦陷。看着文字里他的批语,我们真是上辈子的冤家。那时我们喜欢用的句子“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相望明月,希望能够折射千里的相思。不晒旧文了,免得朋友被那些红豆般的句子酸倒牙齿。
大二那年,竹复员回来,农民的孩子,复原了还是农民,他就去了省会打工。在酒店做保安,与我的学校相隔400华里,我偶尔在周末去看看他,一起吃顿饭。
第二次正式分手是在大三的年假,正月里他接我去他家玩,黄昏了还不送我,他姐姐们拉着不让走,我很生气,告诉他,你不送我,我自己走也要走回去,我的家教很传统。他还是送我了,可能是生气,路上和人飙车,小嘉玲翻进沟里,我的手他的胳膊都挂彩了,在城里修了车,正月里小县城的饭店都不开门,饿着肚子到我家,果然家里还亮着灯,父母在等我。我让他进屋吃点饭,处理一下伤口,他不听,转身就走,我喊到,你要不进来就永远不要来。
有几个星期不联系,和他交往我顶了太多压力,来自身边反对的呼声很高,他家所在地和我家所在地相比就是穷乡僻壤,我是有城镇户口的大学生,他是祖辈农民,人也不是帅得冒烟。在一气之下,我向世俗妥协。
大概半年不曾联系,我的心真的很痛。我毕业了,当同学要给我介绍对象时,他的信到了,把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坚强粉碎,想象他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怎样的执着专情,想象他一个人痛苦的在暗夜里辗转,八年,抗战都胜利了,怕他没有了我会出意外,我义无反顾的和他破镜重圆了。(后来才知道他虽然痛苦,依旧相信我会回来,他始终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缘,分手可以回头。没有我,他的生活也很绚烂多彩,他的歌唱得好,还有点小文采,身边不乏女人围绕,为他打饭洗衣服,为他争风吃醋打架。他说他是柳下惠,别的女子钻怀也不乱。)
后来,我们结婚了,前面的是八年,流水帐般的扼要还那麽多,后面是十六年......我没有耐心写了。
同竹的日子,聚少离多,距离产生美,我俩的个性都要强,聚多了就会吵架,相比冷战,我还是喜欢吵架,不打架,急了,他会自虐,相比于打架,我还是喜欢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