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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 阱 (第二章)

作品名称:陷阱      作者:陈颖川      发布时间:2012-07-16 10:33:34      字数:10425

  
  安雅被鲁萍叫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安雅睁眼看到窗外的阳光以及玻璃上的冰凌花和雾气,两种不同温度下产生的自然景观出现在同一副画面中,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安雅痴痴地凝望着,渐渐看出那是双层的玻璃,美丽的冰凌花在外侧,而雾气是凝结在内侧的。她感觉有点闷,遂起身一层层推开玻璃,一股冰冷的寒风钻进来,刺得她赶紧缩回手,那看似温暖的桔色阳光却如千年冰针,透着刺骨的寒气。安雅赶紧关上窗户,愣愣的出着神。
  “安雅,快去洗脸漱口,准备吃早餐了。”鲁萍探过头来,小声说。
  刚一洗完,鲁萍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给安雅的一碗,上面卧着两只荷包蛋,安雅夹了一只给鲁萍,便一声不吭地埋头吃起来。
  宿舍里除了海滨和英子,其他人都出去了。安雅迷迷糊糊听到过他们起床洗漱时的一阵窸窣声,杨姐临走时还跟鲁萍嘀咕了几句什么。
  待安雅收拾停当,鲁萍说:“安雅,穿上外套跟我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安雅扭过头去。
  “安雅,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海滨也过来劝说:“就当是帮你的好姐妹看看,看是不是好事,如果不是,也好带她一起走啊。”
  “去吧!安姐姐,我们有这么多的老乡在这里,你怕什么呢?”英子巴巴地望着安雅,说。
  “安雅,你跟我去看看,反正我也还在考察中,如果你觉得这个事情做不得,我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鲁萍说:“但万一是个好事呢?你看都不看就走了,岂不是白白错过了吗?”
  “我没兴趣。”安雅说:“要看,你自己去看。”
  “你不是常说‘经历就是财富’吗?既然大老远地来了,不妨去看看,也好长长见识,就是要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呀!”鲁萍极力说服她:“你无法想象这里有多大的规模,隐藏着怎样出类拔萃的人物。”
  “是的,你就去了解一下,为什么那么多高学历的人会来投身这个事业。”海滨说:“它自有它的独到之处。”
  “是真的。”英子说:“我们这里有好多的大老板,连经济学博士都有,大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安雅被他们勾起一股好奇之心,心想:我倒要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东,反正我不参与就是了。这样一想,便不再那么强硬了。于是站起身来,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可说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鲁萍笑道:“谁说要你做了?”
  走出不远,安雅发现大街上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步行,或骑车,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仿佛去赶庙会。越靠近郊区人越多,陆陆续续地消失在一条条小巷中。正疑惑间,鲁萍说:“看见没有?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我们南方人。”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海滨指着前方一群人,对安雅说:“看见那群人没有?以前都是做大生意的,个个都是能人呢!那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年轻人就是经济学博士,叫文质彬;旁边那个胖胖的,是他的叔叔,叫文启昌,以前是某品牌太阳能热水器在中南地区的总代理;还有那个穿长风衣的男人,是文质彬的舅舅,叫王云松,以前是在深圳开酒店的;另外两个是文质彬的同学,都是学经济的。”
  安雅看见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停下来打一下招呼,显然是很有身份的人。说话间,安雅一行也到了面前,海滨热情地跟他们握手寒暄,而鲁萍和英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安雅特意看了那博士一眼,正好对方也在看她,眼光颇为深邃。
  眼前是一片简陋的厂房,鲁萍在前面带路,英子紧跟着安雅,海滨殿后。走到门口,有人立刻掀起厚帘,让他们进去。鲁萍率先走进去。安雅来不及细看,就被英子一把推了进去。安雅看到屋子里黑压压地一片人头,向日葵般望着前面的黑板,有个白净清秀的男子正在台上充满激情地讲解着什么,粉笔字写得很漂亮。安雅进来时,他略略停顿了一下。鲁萍径直走到前面,旁若无人地朝着安雅直招手,有一些“向日葵”便悄悄地扭过头来朝安雅张望着。安雅眼望前方,站着没动。海滨小声说:“安雅,到前面去,听得清楚些。”见鲁萍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安雅有些不忍心,便跟了过去,依言在凳子上坐下了。只见黑板上写着“业务员、主任、经理、总经理”之类的,后面还有一串一串的数据,知道都是一些蛊惑人心的话,安雅不感兴趣,便四处观望。屋子相当简陋,几乎还是毛坯房,黑板是一张木板随意刷点黑漆制成的,因为做得粗糙,有些地方因为填满了粉笔灰,都擦不干净了,在黑板一侧的墙角一张破旧的矮几上放了几盒粉笔和两瓶矿泉水。安雅还注意到屋子中间有一个燃烧正旺的煤炉子,连接着一根大大的烟囱直通屋外,难怪屋子里既暖和又没有什么煤气味的。安雅觉得这个东西如果拿到南方的农村过冬倒是挺不错的,只可惜南方没有这么好的煤块。
  安雅正打量着,一声吼叫吓了她一跳,接着是掌声如雷。安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一群人,估计有两百多个。其中有白发老者,也有稚气小儿,但更多的还是年轻一辈的,衣着都很普通,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她想叫鲁萍出去,无奈中间隔着英子,只好暂且忍耐着。她感觉脖子有些酸,便下意识地扭了扭,背后立刻有一双手伸过来,吓了她一跳,回头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边帮她捏肩膀,一边冲她微微笑着。安雅轻轻推开她的手,侧头去看鲁萍,只见鲁萍一脸专注地望着黑板。过了一会儿,见前面有几个人出去了,安雅立刻越过英子拉了拉鲁萍的衣服,鲁萍这才站起身来,跟她一起出去,海滨和英子也跟了出来。
  “这分明就是传销嘛,怎么做得?”一走出屋子,安雅就对鲁萍说。
  “不是的,你看错了。”鲁萍分辨道:“怎么做不得?我跟你说,包北市象这样的课堂有好几百间呢!每天几万人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公安会不知道吗?如果犯法,我们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
  安雅说:“你被他们洗脑了。”
  鲁萍冷笑道:“我算老几?这里那么多的博士、硕士和大学生,人家的脑袋是何等的聪明?就那么容易被洗脑吗?”
  安雅不想跟她争论,知道她总有话反驳。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凯对杨姐说:“杨姐,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杨姐笑问。
  “刘喜龙呀!”胡凯说:“那小子你认识的吧?邋里邋遢的,话都讲不利索。”
  “哦,刘莉莉的哥哥。”杨姐说:“认识。他们四姊妹都在这边,听说都到点了。”
  “他是上个月才升经理的。”胡凯说:“你没看见,今天下来像换了一个人。报喜鸟、乌金表,一装扮,可拽了,看着真叫人不服气。”
  杨姐笑道:“这个行业就这么简单,不管能力大小,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就有成功的一天。”
  刘刚说:“你别羡慕别人了,看看我们杨姐,现在还跟我们在一起同吃同住的,下个月就上去了,到时候,你想见她一面都难了。”
  杨姐呵呵笑着,说:“我会时常下来看望大家的。”
  听见他们一唱一和的聊着,安雅只是在心里冷笑。
  下午两点多钟,鲁萍说:“我带你到一个老乡那里坐坐去。”
  “我又不认识,去干嘛?”
  “说不定你认识呢。”鲁萍说:“这边到处都可能碰到熟人。”
  “谁?”
  “去了不就知道了?”
  安雅也想看看,究竟有些什么人在这边,于是去了。
  七弯八拐,走进一个楼道,敲开一扇铁门。迎门坐了五六个人,在那里小声地说着话。房子的格局跟鲁萍那边差不多,左边的门口摆满了鞋子,里面的泡沫地板上坐了一圈人。上首背靠暖气管坐着三个人,居中的中年妇女用家乡话跟安雅打着招呼:“安雅,进来坐。”
  安雅讶然细看,似曾相识,一时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鲁萍领安雅上前,坐在靠前的人立刻往下挪了挪,空出两个位置。鲁萍跟上首的三个人握了手,便跟安雅一起坐下了。有人送来两杯白开水,安雅才发现每个人面前都有,或用杯装,或用碗盛。
  “北方天气干燥,要多喝点水。”刚才跟安雅打招呼的女人说。
  安雅看见杯沿上有污垢,没敢喝。
  那女人笑道:“你不认识我吧?我可是认识你哟。”
  安雅狐疑地望着她,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
  “我是你婶娘的妹妹呀!”她呵呵笑着说:“我叫王腊梅。”
  安雅知道婶娘有两个妹妹,大妹妹她见过,听说小妹妹一直在深圳做生意,莫非眼前这个打扮得有些妖艳的女人就是她?
  听她如此说,安雅笑道:“是小姨呀!我还真没认出来呢,得罪得罪。”
  王腊梅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看,在家不认识,却在这么远的地方来认识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随即便聊起亲戚间的一些事儿来。后来话锋一转,问安雅:“还生鲁萍的气吗?”
  “生什么气?”
  “气她没跟你讲实话呀!”
  “我没生她的气。”
  “没生气就好。”王腊梅说:“其实,是因为我们这行有些特殊。虽然方式也许有些不妥当,出发点却是好的。”说着转向鲁萍问:“今天去了吗?”
  鲁萍说:“没听完。”
  王腊梅笑了笑,问:“安雅,今天听出点什么没有?”
  “不就是传销吗?”安雅说。
  王腊梅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众人也都望着安雅微笑着。
  王腊梅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问:“你怎么就认为是传销呢?”
  “电视报纸上经常报导。”安雅说。
  王腊梅郑重地说:“安雅,我首先声明,我们从事的并不是什么传销,我们也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如果是犯法的,早就被驱散了;至于说骗人,那也有善意和恶意之分......”絮絮叨叨地解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阐明两个观点:这个行业不犯法和“善意的欺骗”。
  安雅不敢苟同,也不分辩。
  “今天的课你肯定没有听进去,”王腊梅说:“明天你再去听,带着一颗平常心去仔细听。以你的聪明头脑和高学历,最多两遍就懂了。不像我,刚来时,听了五堂课才明白一点点。要知道,那可是经济大学四年的课程浓缩到两个小时的精华版呢!”
  “你还强一点,我刚来时,整整听了一个礼拜。”坐在王腊梅右边的中年男子插言道。
  王腊梅左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胖嘟嘟的脸蛋上有两片高原红,一直微笑着望定安雅,眼里写满羡慕。实际上,打安雅一进门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友好。说话间,进来两拨人,与众人一一握手后,也坐在一旁听王腊梅跟安雅说话。又闲聊了几句这边良好的治安,王腊梅对安雅说:“这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先叫鲁萍带你去玩玩吧。过两天我再去看你。”于是鲁萍率先起身,安雅早已两腿发麻了,见状如获大赦,连忙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鲁萍跟大家一一握手道别,安雅只对王腊梅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出来了。海滨和英子一直在客厅等着,见她俩出来,立刻进屋跟众人握手,然后跟着一起下楼。
  晚饭后,安雅跟杨姐等人坐在客厅喝茶聊天。杨姐感慨地说:“人生真是难料啊!想想我以前成天只知道打牌买马,没有一点事业心,空虚得要命。哪里想到还会碰到这么一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好机会呢?在这里,我学到了好多为人处世的知识,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态年轻了好多,感觉过去的几十年都白活了。”
  海滨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没有一个行业象这一行一样能在赚钱的同时积累到这么丰富的人脉的。”
  “人脉就是钱脉嘛!有了这么庞大的关系网,何愁没钱啊!”胡凯一脸憧憬。
  杨姐对安雅说:“安雅,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有背景有能耐的人,做哪一行的人才都有。但不管你以前职位有多高,家境有多好,来到这里之后都一视同仁,大家友好相处,情同手足,亲如一家。”
  第二天,在大家的再三劝说下,安雅又跟鲁萍等人去听了一堂课。虽然不是昨天的那间教室,但是同样的破旧。安雅等人进去时,台上有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拿着一张纸结结巴巴地念着什么。安雅从黑板上歪歪扭扭的板书中看出是介绍一种化妆品。那女人念完之后便红着脸跑下台,主持人带头鼓掌。接着请上一位年轻的女孩,很漂亮。那女孩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说叫刘燕妮,她讲的正是安雅昨天听过的,今天她听明白了两点:一点是2900元钱;另一点是如何由一名业务员晋升到主任、经理、总经理以至出局,每一个级别若干钱。整堂课,讲解者热情洋溢,听众群情激昂,好像有一座金山正在对着他们招手。历时两个钟,讲解终于结束了,安雅正待起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快步跑上台,对台下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说:“请大家等一等,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有几位我们的网上领导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看望大家!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全体起立。安雅看到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从门外鱼贯而入,众人在主持人的带领下有节奏地鼓着掌,内有认识的就高叫着:“张经理!——来一首!”“刘经理!——来一首!”“熊经理!——来一首!”......半是捧场半是起哄,众位经理使劲挥动双手,始终压不住台下的如火热情,只得一味地拱手微笑,直到主持人发话才平息了这股热潮,众人嬉笑着陆续落座。
  台上一共九位经理,四男五女。男的头发光亮,西装革履,人手一只公文包,硕大的金戒指,锃亮的乌金表格外醒目;女的身着各种时装,卷发的蓬松如云,直发的平滑似瀑,金项链在脖子上若隐若现,金耳环在两侧熠熠生辉,每人一块金表,一只挎包。安雅只觉得这群人俗不可耐。
  台上诸人依序发言,大致都是介绍自己如何介入这个行业,如何由不理解到理解以至庆幸的经历,经历各不相同,前后套词却是千篇一律。安雅只对两个人的发言有点印象。一个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来自福建,她说她没有读多少书,被朋友叫过来之后也不懂,就把正在攻读经济学硕士学位的哥哥叫了过来。哥哥一听就说有钱赚,于是立马加入了。不到半年她就升经理了,都是哥哥帮她做的,下个月,哥哥也要升上来了。还有一个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青年,她是被父亲叫过来的,父亲原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总,虽然不是特别有钱,却也有房有车。她从小娇生惯养,生活无忧。她和男朋友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去广东打工,工资不太高,总是感觉钱不够花,一直不敢参加同学聚会,觉得寒碜。如今不同了,她和父亲、叔叔,还有男朋友都升上经理了,家族中有十几个人介入。她现在有钱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个月花完了,下个月还更多。她准备今年同男朋友回去组织一次同学会,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痛快之感。
  午饭时,大家都在谈论着今天那些经理,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安雅不参言,觉得那些人不过是在作秀而已。
  下午,安雅又被带到一个宿舍,照例坐了一屋子的人,胡凯、刘刚和黄威都在。靠近暖气管的上首位置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大家都是盘膝而坐,似瑜伽,又似老僧坐禅。为首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下巴刮得光溜溜的,有些泛青,正是今天课堂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正在跟一位中年妇女聊天,一边聊一边看着安雅。那女人始终笑嘻嘻的,说是儿子叫她来的,儿子刚刚大学毕业。她说她没文化,儿子让她过来看看,既然这事赚钱,又不犯法不违背良心,她也就放心了。聊了一会儿,为首的男人对那女人的儿子说:“今天天气好,带妈妈出去玩玩吧。”并嘱咐那女人出门时注意防寒保暖,在这边吃好玩好。那儿子一行起身跟领导握手道辛苦,又跟众人一一握手。那女人也依样画葫芦,一脸谦卑的笑。到安雅面前时,安雅感觉别扭,又不好当面拒绝,只得伸出手让他们一一握过。
  目送他们出去以后,那领导样的男人转向安雅,温和的问了安雅贵姓,知道是金水人,更加热情,自我介绍说:“我叫郭子翰,东郭先生的郭,孔子的子,翰林的翰,也是金水的。大家看看,我们金水的水土养人啊,尽出美女。”又问:“来了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鲁萍代为作答。
  “不害怕了吧?”郭子翰笑问。
  安雅说:“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郭子翰眨眨眼,笑道:“外面传得可神了!说什么‘如今北方去不得,去了就出不来了,钱包、手机通通被搜走。’——没人搜你的钱包和手机吧?”
  “那倒没有。”
  “没有就好。”郭子翰说:“还有人传得更神,说是一到北方就被押到沙漠里种树,一天两个馒头,逃跑的话,抓住就往死里打。”众人笑。
  安雅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冷冷道:“我没有听说过呀!”
  “没听说就好,说明你跟这笔财富有缘。有很多人一进课堂甚至一进宿舍,看到那阵势,吓得拔腿就跑,白白错过了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郭子翰说:“也多亏了有那种人,不然,个个一来就认同就加入,也就没有商机可言了。”喝了一口茶,他又故作神秘地说:“不妨跟你说,这是国家在秘密运行的一个扶贫政策,目的是让一部分人在短时期内先富起来,再带动另一部分人走向富裕。只是我们这个行业现在还处在试运行阶段,目前还没有立法,所以既不合法也不违法,这是钻法律的空子,打的是法律的擦边球,明白吗?”
  安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郭子翰又问:“这两堂课听出点什么没有?”
  安雅本想说,不就是交2900元钱,再叫上两个人吗?嘴里却说:“不明白。”
  郭子翰于是将面前的烟盒、打火机、手机和茶杯等统统拿来做示范:“我们都知道,传统的销售途径是这样的:产品从工厂出来之后,首先经过总代理到大批发商、中批发商、小批发商,再到零售商,最后到达消费者手中,中间经过了几个环节,每个环节都要赚一点是不是?而且还要门面、仓储、运输、水电等等费用,是吧?”说着看着安雅,等着她点头,可她没有,反倒将目光移开了。他笑了笑,一古脑儿收起那些物件,重新摆放,嘴里解说着:“而我们目前运行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销售模式,——我们从工厂拿货直接卖给消费者,省掉了中间那些环节,中间那几个人的钱由一个人来赚,你说这利润大不大?”
  安雅问:“你们有卖货吗?”
  “怎么没有?”郭子翰说:“我们每天都在卖货,而且是运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模式在卖。别看我们每天只是上午听听课下午聊聊天,坐在这里都是几百甚至几千块钱一天呢!”
  安雅在心中冷笑:天方夜谭!
  郭子翰说:“不信你明天再去听,而且是带着问题去听,就从‘工厂’那一版开始,仔细听,看看我们赚的是哪里的钱,究竟能赚多少钱,好吗?”
  闲聊了一阵,鲁萍、海滨和英子照例跟大家一一握别,安雅则径直走了出来。回来的路上,鲁萍绕到菜场去买菜。安雅悄悄问她:“为什么每天都是你在买菜做饭?”鲁萍说是公司出钱的,每个人都可以做,这几天是她自己争着做的。
  晚上照例又是玩游戏,“真心话告白”环节,大家会夹杂着问一些“你对这个行业有信心吗?”“你后悔过吗?”“你打算多久做成功?”之类的问题,答案当然都是相当乐观的。轮到安雅提问时,她便问:“加入这个行业要钱吗?”
  回答:“不要钱。”
  问:“黑板上不是说要2900元吗?”
  答:“不过是打个比方。”
  问:“需要叫人吗?”
  答:“不用。”
  问:“要交伙食费吗?”
  答:“不要。”
  问:“你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吗?”
  答:“句句属实。”
  这些问题是分好几次才问完的,因为一次最多只能问两个问题。
  安雅觉得他们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心中很不爽。第二天,她说什么也不去听课了,吵着要回去,鲁萍急得都快哭了,哀求道:“安雅,你不做我也不勉强你,但你一定要看懂了再走,不然你将来会恨我的。”
  “我已经看懂了。”
  “你看懂什么了?”
  “不就是每个人交2900元钱,再叫上两个人来加入吗?”
  “不是这样的,你根本没有看懂。”
  “那你告诉我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雅生气了。
  “安雅,你不要再逼问鲁萍了。”杨姐替鲁萍解围:“这其中的奥秘一定要你自己去听去悟才能明白,别人的思维代替不了你的。”
  “都几天了?你们还这样遮遮掩掩的,我没兴趣跟你们兜圈子了。”安雅低头收拾着行李。
  胡凯、刘刚和黄威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海滨英子也过来相劝,英子说:“安姐姐,你不要走嘛,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弄懂,你一定没问题。”
  海滨说:“安雅,你不要心急,再去听一堂课,如果还不懂,回头我通通告诉你,好不好?”
  “要说现在就说,不说拉倒。”安雅犟着不去。
  正僵持着,进来两个衣着考究的人,一男一女,被杨姐他们热情地让进了男寝室。杨姐过来对安雅说:“我们的高总和李经理听说你来了,特意过来看望你的,快过去坐坐。”
  安雅冷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看我干什么?”
  “在我们这个网络中,有才华的人出名快得很,不出半天,整个网络都知道了。”杨姐说着过来拉安雅的手。
  安雅挣开道:“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妹妹,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听说来了老乡,过来随便聊聊的。”那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说笑着走过来,搂住安雅的肩膀,半推半抱地拥到男寝,指着那男人说:“这是我们高总,听说了妹妹的大名,特意过来看看的。”
  海滨笑道:“安雅,你好有面子哟!高总可是我们网络中的大能人呢,名气很大的。他在北京和上海都开有公司,平时很忙的。我来半年了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托你的福才得以一睹尊容呢!”
  安雅抬头看了身材伟岸儒雅的高总一眼,勉强笑了笑。
  “安雅?果真人如其名啊!”高总说:“听说你也是金水人?我是沅安的,我舅舅就住在金水县城里,我小时候经常去舅舅家玩,对那边很熟悉。”
  高总喝了一口茶,问安雅:“在这边还习惯吧?”
  “还好。”
  “北方都有暖气,室内还是蛮舒服的。”高总说。
  “奇怪了,我以前年年长冻疮,在这边反而没事呢!”李经理接茬道。
  “那是因为这边的气温比较干燥。”高总说。
  “我是个最怕冷的人,还真喜欢在这边过冬呢!”李经理笑眯眯地说。
  “那还不容易?喜欢就在这边买一套房子呀!”杨姐笑道。
  “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有这打算呢!”李经理哈哈一笑道:“前几天我还去看了一套房子,挺满意的。”
  闲聊了一阵,高总见安雅但笑不语,便问:“安雅,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的脑子都进水了?”
  “这可是你说的哦。”安雅笑道。
  “不仅你有这种想法,每一个刚来的人都会这么想。”高总说:“其实是因为你不了解当前的形势。实话跟你说吧,这是国家秘密运行的一个行业,由国家工商总局直接监管。”说着,端起茶杯,猛喝两口,继续说:“国家为什么要运行这个行业呢?就是为了抵制外货,保护本国的民族产品。你知道吗?国外的一些直销公司,比如安利、玫琳凯、仙妮雷德,他们每年要从中国赚走好几个亿呢!我们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中国人的钱流进外国人的口袋吗?我相信,每一个爱国的热血青年都会说:不能!那我们怎么办呢?只有发展自己的营销网络,让中国人买本国产品的同时也能赚到钱。以前是靠提高关税来抑制外货的,随着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接轨,这道防线将被逐渐打破。”
  他说得慷慨激昂,众人都屏息聆听着。他点燃一支烟,猛吸两口,说:“曾经有位日本记者问某位领导人:‘当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关税下调到零至5%时,中国将拿什么来抵制外货呢?’这位领导人微笑道:‘到那时,在我国的北方将有一支秘密而又庞大的营销团队来抵制外货。’这支庞大的团队就是指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说秘密,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不宜大肆宣扬。有多庞大呢?就是要达到3-4个亿,为什么是在北方呢?因为北方地广人稀,民风淳朴,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是发展网络的天堂。”
  安雅平时不太关心时事,听着倒有些新鲜。
  见安雅面色有所缓和,高总进一步说:“你是坐火车来的吧?——这列横贯南北的直通车就是前不久专为直销业而开通的,通车那天,还在车头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全国各地营销团队的到来!’我们网络中很多人都看到了。”
  安雅听着半信半疑,高总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一定不相信,这也难怪,谁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将一个原本好好的行业给做歪了呢?这事还得从改革开放之初说起,——大家都知道,一场‘文化大革命’将中国的经济拖后了至少三十年,国家领导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先后从国外引进了六大新鲜行业,那就是股票、期货、房地产、广告、保险和营销......”接着逐一剖析这些行业从引进之初人们如何不理解,高总说:“正是这种不理解,让一些敢吃螃蟹的人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成为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等到人们理解了,行业也运行成熟了,理所当然地也立了法。等到立法之后,利润空间就非常有限了,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商机可言了。你看,如今这些行业不是都已经融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了吗?”
  
  高总伸出中指弹了弹烟灰,那只手微微地颤抖着,他是那么地激动。他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注视着安雅,说:“前面的五大行业都已经与我们擦肩而过了,目前只有营销行业尚未立法,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一趟末班车,那么,这一辈子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未来是一个网络的时代,有位哲人说得好:先知先觉是创业者,后知后觉是行业者,不知不觉你将是一个白白的消费者。我们既然没有成为富人的后代,但是,我们可以成为富人的祖先。抓住机会,为我们的子孙后代创下一笔财富,千万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终生遗憾!”
  高总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李经理微笑着跟安雅说:“也许你会问:既然是一个这么好的行业,为什么不直接招聘,而是用这种看似并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把人弄来从事呢?”
  安雅点了点头。
  “一个100%成功的行业是不需要100%的人来从事的。如果都来做一个行业,那别的行业谁去做呢?”李经理接着列举了某市的一个案例,某市长得到这样的信息,便在当地电视新闻里说了这个行业如何如何好的话。第二天所有的岗位都停工去听课了,公交车没人开了,马路没人扫了,商场也关门了,造成全市大混乱,严重地扰乱了社会秩序,甚至惊动了中央,那市长当即被撤职查办了。
  安雅不以为然,问:“按理说,应该是‘劳动创造价值’。你们整天就是这样听听课,聊聊天,又给社会创造了什么价值呢?”
  “你可别小瞧了,这意义可大了。”李经理笑道:“我们召集的都是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很多人在家不是打牌赌博,就是酗酒闹事,如今叫他们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是不是有利于稳定社会秩序呢?这是其一;我们有几万人在这边消费,是不是搞活了当地的市场经济呢?这是其二;其三,我们每天都教给大家各种知识,把大家的能力都提升上来了,使大家不仅赚到了钱,还懂得如何用钱去生钱。有了钱,你就可以去开公司办工厂了,是不是又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呢?”
  “有人把我们这个行业比作是‘没有围墙的哈佛大学’,一点没错!我们所传授的知识包括了六大学问,即人际交往学、演讲与口才、理财学、心理学、工商管理学及投资学。”杨姐插言道。
  安雅越听越觉得离谱,便有些不耐烦了,加上坐得久了,腿脚麻木得非常难受。于是起身假装着上洗手间去了。
  大家又再闲聊了一阵,高总和李经理终于起身告辞了。临走,李经理拉着安雅的手,亲热地说:“妹妹在这边一定要注意身体,吃好玩好。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们,如果他们不告诉你,也可以打电话问我。只希望妹妹尽快解开疑团,早日听到妹妹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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