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小说】小姐(外两篇)
【小姐】
那一年,我下岗了。
我没有思想准备,厂子突然倒闭,工人像一群受惊的麻雀,一下子全散了。
在家里呆了一年,老爸老妈经常吵架,有时就为萝卜买贵了一毛也能吵半天……哥嫂也看不惯我,说我二十三、四的大姑娘,该去干点什么,然后找个老公结婚生子,完成一个女人应该完成的任务,然后苍老,然后等老天爷把肉体和灵魂一起收走。
家很冷很冷,我准备离开了。我走的时候,妈妈给了我2000元,哥嫂给了我500元,这时候大家仿佛都舍不得我走,其实真正舍不得我走的只有我老妈,其余的都指望我早滚蛋,家里可以少个胀饭的,唉,都是穷闹的!
在广州找工作很不顺,带去的钱逐渐见底。像我,当初本不是读书的材料。没文凭,上班,就会包装酒瓶。别的好像会的不多,只能硬着头皮去询问有无工作干,脸面是次要的,生存才是主要的。于是,我成了一名餐馆的洗碗工,月薪800元,包吃住,累是累点,我知足。
过年的时候,我给了家里6000元,住一星期,我回了广州。餐馆的大厨小张对我有好感,他一直在追求我,但我感觉他应该三十出头了,应该成家了,一直不冷不热地对待他。
小张有张讨女孩子喜欢的英俊的脸,喜欢打抱不平,我心底其实喜欢他。那次,我不小心在洗刷时把一高级酒杯摔碎了,老板骂得我眼睛直掉泪,小张与老板狠狠“干仗”,他与我一起辞了工作,他因为有过硬的厨艺,很快找到工作。
我只是四处打零工……白天,我们外出打工,夜晚合租两室一厅一厨房一卫生间的房子。小张说自己是一大龄“剩男”,他不断约我出去玩,我慢慢心动了。有段时间,我没了工作,人很颓废,小张说他可以养活我。一个夜里,我们终于有了第一次,当小张发现我竟然是处女时,他很高兴,说要对我一生负责。我感到:这辈子做小张的老婆也不错!
有一天,一女人带两小孩哭上门来,大的女孩约莫8岁,小的估计有6岁。女人很瘦,让我放了她老公,让两小孩跪在我面前,一下子我蒙了,这骗子……我从此离开了小张,我碰到了以前的同事阿梅,她出手阔绰,我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的钱。后来,阿梅说她的那位是一港商,她说她就是人们所唾弃的“二奶”。
再后来,我也成了“二奶”。
不幸的是阿梅和我的“港商”老公都是走私犯,因为官司我俩住的别墅都充公了。我骗家人说,我去了非洲,让他们不要惦记我,我把身上剩下的所有家当10万元钱全寄回了内地的家中。
我现在在澳门的一家娱乐场坐台,客人都喊我阿春小姐,内地人就叫一个字:鸡。
【情人】
那时,他年轻潇洒风华正茂,她情窦初开花样年华。
她一直暗恋着他,尽管她比他要小八岁,她喜欢他说话的风趣幽默,她喜欢他走路时气宇轩昂的姿势,她喜欢他改作业时专注的神态……反正,她总想自己快快长大,长大后就可以嫁给心爱的他。她曾把这种感觉悄悄告诉自己的母亲,母亲是个很开明已经从那青涩岁月走过来的中年妇人,母亲知道每个少女心中都藏有一个浪漫的怀春梦。母亲说: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吧!
后来,他恋爱了,女友是个极普通的工人,在一家大型国家矿山企业上班。他曾经也隐秘地在梦境中亲吻着这个身材高挑而丰满的她,甚至举行了盛大隆重的婚礼,甚至剥光了自己和她身上所有的衣服,两人缠绵而疯狂地做爱……醒来,他感觉自己好卑鄙,望着床单上湿糊糊的一片,他很自责,赶快和女友结婚吧。
她在他结婚的时候整整伤心了一夜,心中憧憬的高楼大厦哗啦啦一下子坍塌了。她恨他,为什么他不等等她,她只要长大立马就可以嫁给他。但,第二天,她还是去了他的新房,送了一簇红玫瑰,新娘子为她和她的伙伴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她破例喝了很多红酒,说了一些叫人感到莫名其妙的醉话……
他是她的高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她是语文课代表。本来她成绩很不错,按理她可以考上一类大学,由于暗恋着他,成绩直线下滑……最终,她读了一个二本,四年后,她成了一名初中数学老师,她的老公是个很有钱的个体户,她为老公生了个白胖胖的儿子,她慢慢忘记了曾那么心爱的他。
后来,他担任了这个市区的某部门的局长。再后来,她也进了教育局,成了一名公务办事员。他与她的部门就在楼上楼下,中午都在食堂进餐。因为,他和她曾经是师生,自然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有一段时间,很多头头有了情人;又有一段时间,很多头头为了情人,与原配的黄脸婆离了婚。她曾悄悄问他:老师,你为什么不找个家外之家。他玩笑说:心里总装着个梦中情人,所以就不花心啦!
她老公也有了情人,她与老公打,她与老公闹……老公留给她房子和一笔足够养活她与儿子的存款。然后,老公与“狐狸精”一起跑啦!她精神恍惚,她工作老是出差错,头头很反感她。在这个艰难的时候,他利用一个机会,把她调到自己的部门做自己秘书,不久又提升她办公室主任。
因为她,他老婆经常与他吵。因为老婆经常与他吵,他失去了再次升迁的最佳年龄段。他经常醉酒,这时的她倒走出了思想低谷,常常劝解他:家就那么回事,最好不要拆散了。
一次出差,他与她还有司机一起上路。因为他和她都会开车,司机借故走了,只剩下他和她,他俩像热恋的情侣一般开了房,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奇妙性刺激。
他俩约定好了:再难,回去后,他也要离婚,然后他和她组成一个温暖的家。
一路缠绵,一路浪漫……
一天,路边停了一辆黑色奥迪,空调开着,两个赤裸的男女缠绵在一起,已经窒息死亡,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警方鉴定:死因是男女做爱兴奋过度而窒息导致死亡……
男死者:他,生前某局局长兼党委书记;女死者,某局办公室主任兼党委秘书。
【嫖娼问题】
朱主任陪着小心解释,那只是酒后乱性,一时冲动……他老婆梅说,你滚远点,看着你就恶心。
梅是一家制鞋厂的会计,人长得挺漂亮。自从朱老师那次在花花公子酒店同一小姐干了那事被民警抓获后,梅就很少搭理他……梅说,你们S中学现在的头头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师去嫖娼,什么玩意?
梅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一个人在家里,朱主任就显得孤寂。这段日子倒是马校长经常来看他,马校长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倒让小警察给逮了?哎……”他小声问朱主任,知道这事情的人不多吧,朱主任点点头。
过了些时,不知道谁传播的小道消息,说朱主任去嫖娼被派出所抓住关了一夜,还是他老婆梅上交4000元把他保出来的。朱主任这些天一面心底窝火,一面装做若无其事。这月检查老师备课和学生作业时,他发现小董老师偷工减料,他就在老师大会上点名批评,而且扣发了小董老师本月奖金100元。小董老师很恼火,把朱主任堵在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整个一嫖客……”马校长很恼火,他说你小董违反校纪校规还胡说八道,我非上报教育局处理你不可。小董老师不服气,他公开叫板,我不怕,你尽管处分。
两星期后,小董老师果然受到书面警告的处分,他找牛局长反映,牛局长说:你违反校纪校规还有理了?你不要管别人,关键把自己管好。于是,小董老师去找了纪委……
这段时间正是狠抓“反腐倡廉”的日子,纪委书记正为找不到这样的典型而发愁,于是根据小董老师的举报展开调查,朱主任受到了行政记大过的处分。在S中学,他一改往日趾高气扬的派头,见到老师们满脸带笑。
马校长去梅的娘家多次,劝说梅原谅朱主任的意外“出轨”。后来,马校长又和朱主任一起去,梅的父母严厉地批评了这风骚的女婿,让梅带着儿子跟着朱主任回家了。
半年后,小董老师调离了S中学,去了偏远的T中学。临行前,牛局长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告诉他受到的处分已经撤消,还说T中学缺少他这样年富力强的年轻教师,艰苦的地方更能锻炼人呢!小董老师想了想,反正自己光棍一条,走了也好,于是去T中学上班了。
因为嫖娼问题,朱主任变得格外和善。第二年,老师民主投票选举,一致推荐朱主任为市优秀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