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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蓝色鸢尾】少女的祈祷 ——【蓝调系列】


作者:虫X 秀才,2297.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010发表时间:2008-10-03 21:42:01
摘要:祈祷吧,可爱的少女。 祈祷吧,忧郁的少女。 祈祷吧,孤独的少女。 生命之光在远处等待你。生命之歌在你的指尖下响起。

【蓝色鸢尾】少女的祈祷 最近晕烟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总是在临睡前点燃一根,然后在还没烧到过半的时候就将它丢掉,那时候已经晕得想直接倒下了。
  
   他每个礼拜日总是会很早地从床上爬起来,只穿一件内裤,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先到厕所里把自己肠胃中堆砌的杂物排出,然后再站在洗涑间的镜子前,盯着镜子中反射出的那张并不完美但已然很帅气的脸看上半天。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是的,我早就发现了他有这个习惯,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也发现了,但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是回忆吧,人,是有很多回忆并且无法摆脱回忆的动物。或许是在对未来的什么做着思想上的准备吧,人,是对未来有太多担忧和计划的动物。或许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呆吧,人,是时常会恍然失去思考能力的动物。
   接下来呢?他接下来会用左手从左边边拿起那个白色的塑料杯子,用右手从杯子里面抽出深蓝色的牙刷,把杯子放下,拿起牙膏,从牙膏的尾巴上开始挤,在牙刷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牙膏。然后把牙膏放下,再次拿起杯子。很认真的刷牙。刷牙的时间通常不会很长,他习惯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喜欢迅速点。但是,刷的时候很用力,如他平时一贯的作风,白色的泡沫从他的口中涌出,很像是某种两栖类动物。
   然后,然后是打开龙头,直接用手接点水往自己的脸上抹,将那些白色的泡沫洗净。然后再次打开龙头,再次接水,随着水流哗哗的声音同样迅速地清洗脸。很快,但是给人一种很郑重的感觉。接下来是用吉利刀片慢慢地细致地刮去脸上长出的胡茬。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再次打开龙头,再次用手接水清洗。然后再把头尽量地放低,开始洗头。同样是很迅速的。淋湿。倒出洗发水。用力地揉搓自己的短发。将头上的泡沫洗净。取下毛巾。将头发上的水滴拭去。去出吹风。草草地把头发吹至不再有水滴滴下。
   结束了早上的清洁工作。穿着他的短裤回到房间。
   到衣柜中取出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认真的穿上。然后回到镜子前。仔细地打量自己,或者是又一次的发呆。
   然后离开。
  
   许年华的星期天是每周中唯一一天存在“早上”这个词语的。
   在他起床后收拾自己的时候我总是默默地躺在床上。只要竖着耳朵,总是能很准确地猜测到他在做什么。照镜子。刷牙。洗脸。刮胡子。洗脸。我安静地躺着,不时地睁开眼睛悄悄移动视线,验证我的猜测。基本上是不会出现错误的。毕竟这已经是他养成多年的习惯,而猜测他在做什么,是我养成多年的习惯。
   从14岁,我认识他起,我们便开始按这样的习惯生活。
   多可笑,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伙同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但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和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但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一个奇怪的家庭。但是从我们14岁开始,这个家庭就在法律保护的范围之外组建。
   在许年华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很马虎地做他刚刚做过的事情。是的,很马虎。比平时要马虎太多。不用洗面奶,不用护发素不用任何多余的化学物质。然后再套上他的大T恤,匆匆地走出家门。男人和女人从来没有发现我和许年华在每个周日的时候居然是去同一个地方的。当然,许年华也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我会跟踪他。
  
   许年华习惯每个周日走路去教堂。教堂离我们住的地方大概需要走半个小时。他的行走是一种仪式,为的是显现他的虔诚。每次想到虔诚这个词语我总是会想到我们去西藏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朝圣者们。
   他们跪拜着前行。完全不去考虑自己的艰辛,更加不会怀疑自己所做的能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有的,只是信以及朝拜。我们亲眼看到一个满脸沧桑的老者,膝盖上的布料已经磨得不见踪影,他每前进一步,原本呆的地方就会留下一块红色的印记。那些印记似朝圣路上盖下的证明章,每一次虔诚化作一个章印,作为永久的纪念和证明。
   16岁,我和许年华偷拿了男人的一笔钱,两个人去了趟西藏。那是那个夏天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在西藏我们看到的满是虔诚而幸福的人。我在那片圣洁的土地上穿着藏族女子的衣裳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腾。我仍然记得那个时刻我心中的激动和满足。仿佛我就是一个藏族女子,在那片尘埃之外的土地上生长过着简单美丽的生活。
   在许年华步行的到路途的一半的时候我开始从家中出发,在街口乘坐127路公车,然后在他抵达教堂门口的时候在离教堂50米的地方下车。在确认他已经走进教堂的时候我再偷偷跟上,同样进去。他一般会坐在教堂大殿的前排,便于听那些教徒中的成功人士或者牧师讲述关于神的故事。而我,会坐在教堂最后面,他的斜后方,一直观察他的行动。
  
   我在跟踪他。每个礼拜日。我是个可笑但高明的跟踪者——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在跟踪的过程中总会引发很多人异样的注视。但是他没有发现,那,就是我的成功。
   我很满足于这样的成功。如同满足那些男孩们送给我的鲜花,如同满足于那些比我漂亮的女孩在我面前哭泣着求饶,如同满足于我父亲每个月给我寄来的丰厚的生活费。其实我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虽然我有着完美主义倾向,但是在父亲缺席的那些岁月里,我实在需要太多的隐忍,实在需要压制自己对物质的欲望与渴求。因此,在我能够获得我想要的最好的之前,我可以接受一切糟糕的东西——他们只是用来顶过过渡时期的。就像我一直认为女人该离开男人那样,他实在配不上女人,他只应当是一个中转站,在女人遇见更好的男人的时候,他就应该要离开我们的生活。然而他没有。并且,因为许年华,我也不愿意他这么快就离开。如果他离开了,那么许年华和我将会怎样?这是一个我不敢去想的问题。
  
   我躲在角落里。他在膜拜他的神,而我在膜拜他。
   是爱情或者亲情么?我这般地依恋他。以至于生活中的一切都只会着眼于他。但是我又畏惧。我不敢亲近他,只能这样远远地膜拜。
   那一年,他出现的时候,男人带我们一起去公园游玩,男人命令他和我坐在同一条小船上,结果当船划到湖中央的时候,他把我推下了水。他用手撑着我的胳膊,用力地推,眼中带着愤怒。我被他推倒,跌落,坠入水中。冰凉的水浸染了我瘦弱的身体,寒冷侵入了血脉。从此,我惧水。对于那天的我而言,许年华是一个恶魔。不是因为他差点杀死了我,而是因为,他眼中那种令我恐惧的愤怒。还有他的笑,在那样愤怒的时刻,他居然是带着迷人的微笑的。那微笑美到让人痴迷,以至于我在日后一直分不清楚他的笑是带着善意还是藏着阴谋。
  
   时间奔跑,光阴沉淀。
   夏明明说我是个闷骚的人。我总是对她笑笑,并不反驳,也不肯定。这个世界被模糊性填满。时间是模糊的,性别是模糊的,爱情是模糊,连同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5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患有近视,并且这病在没有得到良好的呵护的情况下越演越剧烈。在我遇见许年华的时候,在没有戴眼镜的情况下,我基本上是个瞎子。世界模糊一片。只有光与影混合交错。但是,他的脸却是清晰的。在我踏入他家的第一眼,我就清晰地看到了他僵硬的表情。
   男人指着我对他说,年年,这是你的妹妹,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
   他把头别向一边。我看到那个少年燃烧的双瞳。
  
   16岁那年我们从西藏回来之后我便在女人的要求下去做了视力矫正手术。在那之后,我看到的景象又变得和5岁以前一样了。明晰而扎眼。其实,要那么清楚干什么,模糊才能掩盖住这个世界本来就顽固的假象。
   许年华通常在昨晚祷告之后会和牧师嬷嬷们聊一会天,然后才沿着原路回家,或者到附近的工地上抽根烟。我在他和牧师聊天的时间会跑到教堂下面的小读经会闲逛。我和这里的人都已经很熟悉了。因为每个星期我都会参加到读经唱诗这类的活动当中。他们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说,你们可以叫我蓝。于是他们叫我作“蓝”。他们是一群和善的人,总是微笑,总是安静地祈祷。他们能够给我带来平和的幻影。
   夏明明是我在那里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
   她是个年纪挺大的女人。很美艳,很有才华,每周有三个晚上连同礼拜都义务为教众们用钢琴伴奏。她的琴声很好听。优雅和高贵在她弹奏的时候展现出惊人的魅力。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婊子。20年前,她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妓女。她总是会在人群散去的时候还安静地坐在旧旧的钢琴前面,然后默默地弹奏一个重复的曲子。很少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曲子,但是很多人都被那曲子中明快而忧伤的调子所打动。
   “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我问夏明明。
   她莞尔一笑,却不告诉我答案。让我不觉地有些恍惚了。
   “下次再告诉你吧。不过,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教你弹奏。”
   我坐在她的身边,完全不懂得音乐的我居然也在她的指点下开始慢慢熟悉起了那一排美丽的黑白相间的琴键。黑和白的组合,暗含着一种经典的肃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夏明明每次去教堂都是着着黑白搭配的服饰,远远望去,与那旧钢琴浑然一体。
  
   许年华死的时候,我在他的身边。我看着他从高楼上坠下。那感觉,仿佛一阵风扬过。——就那样简单。
   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惊愕。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没有人会料到这一切会突然发生。
   20岁的许年华居然会自杀。而且,这个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乖戾过,叛逆过,曾和外面的小混混为伍,曾在教室里将老师打翻……这样一个一直坚强隐忍着的孩子却最终选择了自我的灭亡。
   或许,这不是灭亡而是重生。
   是的,他肯定是会这样说的。许年华的笔记上写着——死和生是平等的,死是另一段旅途的起点。
   我看着这两句话。便觉得他的死亡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演出。他站在他一个人构造的华丽舞台上,穿着他自以为明媚的乞丐服醉倒在自我的赞美当中。他看不到观众。他看到的只是那些炫目的灯光。他被炽热的灯光灼烧。他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涅槃。或者,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涅槃——在划过耳际的风声中。他的陨落是一片腾空的焰火,划破了平静而死寂的夜空。
   我就这样看着他离去。悲伤的情绪没有来得及由体内若干的化学因子产生,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切发生。未能预料的事情总是难以应对。我甚至没有跑上去试图抓住他,更没有疯了似地爬在他坠落的地方呼喊或是哭泣。我只是平静地看着那片他消失的彩虹。心中涌出的居然是“安然沉浮”。这一切都来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是又是那样的合理正常。别了这个少年,我依然只是像每次站在他的身后看他背着书包去上学那样看着他的背影。只是那背影在高楼升起的地方,而我在楼顶。
   内心无限复杂的情绪幻化成零。一切不过只是幻影。许年华是谁?男人呢?女人呢?那个一直在缺席的父亲呢?我呢?夏明明呢?她的那些嫖客们呢?教堂里那些面容已经斑驳如同他们枯萎的记忆的老人呢?存在?存在过吗?消失?消失是什么?
   一切。这一切我都开始无法分辨。
  
   许年华的葬礼没有按照他写到的那样在教堂中举行。男人和女人最终选用了传统而简洁的方式让这个孩子的一生划上一个普通人的句号。他们面对着那些哭泣和哀悼的人,觉得愧不可当。他们面对的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没有照顾好孩子的内疚,更是一个青年死亡带来的耻辱。许年华生的时候没有给他们带来荣耀,死的时候同样也给了他们羞耻。他们在那个时候,是那样地憎恨他。那些泪水,不是悼念,而是责备。他始终让他们觉得脸上没有光彩。
   这些虚伪的人啊!注重的从来不是别人内心的感受。他们只要自己得到世俗的认可,内心就可安宁。而许年华的安宁并不重要。
   我没有出席那个可笑的葬礼——那出有着很多人期望看到我的演出的马戏。我只是呆在许年华曾经的房间中。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笑着。很好,许年华终于得到了他所想要的结局。那我的结局又在哪里?
  
   五月。我去找那个一直缺席的父亲。他并不难找。只是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一直没有去找。在曾经的岁月里,纵使我一无所有,还有一个许年华。他会带着我去西藏,带着我去看我们的草原和牧场,带着我的灵魂舞蹈,带着我飞翔。但是在最后,他还是将我抛弃了。他选择了他的永生,同时也选择了将我遗弃在这个世界上。
   在这个满是赞美的世界中,在那些华丽但劣质的装潢下。我突然成了一个孤儿。
   我看着自己蓝色的指甲出神。这是许年华给染上的颜色。就如同他给我做的标记。类似于一个个人专属的logo。然后那个品牌却倒闭了。我最终谁都不属于。
   见到蓝先生的时候,我只是感觉陌生。这个风度翩翩的商人,始终用职业化的微笑看着我。仿佛是面对着一场商业谈判。
   “我不知道你竟然会找我。你的母亲,她对我有太多成见。”
   “你过的还好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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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个不完整家庭演绎的故事,吸引人的是讲述中隐含的哀伤与倔强。作者或许并没有做进一步修改,因为后半部分明显要投入,而开篇要逊色不少。(远风徐来)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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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鲁迅        2015-09-12 15:39:15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2 楼        文友:终喝荡        2015-09-12 17:20:37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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