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连载】一眼沉沦江山恨（三）垂泪痛恨无情人

　　 一大清早，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心烦意乱地将桌上的青玉花瓶摔到地上，“都说了，本小姐不吃饭！”
　　 门外那人却压低声音说道：“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现在过得怎样吗?”
　　 我打开门，发现门外的面孔很是陌生，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灰色的下人装束，相貌甚是清俊，只一双眼睛十分清亮，似曾熟悉。
　　 “你是新入府的下人?”我出声询问。
　　 “前两日府里的下人都被丞相大人给了一笔钱打发出府回乡养老了，小人今早见府外招下人，便进府来了。”他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眯起眼来打量着他：“我们认识?”
　　 “不认识……”他答道。
　　 我逼近他：“既然不认识,本小姐如何相信你?”
　　 “小姐,其实我们见过的。”他轻咳两声：“一个多月前,你还被地上睡觉的我绊了一跤……”
　　 “苍杳?”我想起那晚醉酒后在巷子里碰见的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乞丐。
　　 他咧着嘴笑，点了点头。

　　 月黑风高，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对我来说,是去温府探视娘亲的好机会。
　　 我踩在苍杳的肩头，努力地往院墙上爬，苍杳在下面催促道：“你倒是快些，我蹲得腿都麻了！”
　　 “那你当我是空气好了！”我撇撇嘴，“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翻墙呢！”
　　 又过了半天，我还是没翻过墙。
　　 “你下来！”苍杳突然说道。
　　 “我爹发现我们了吗？”我一惊，险些从他肩头摔了下来。
　　 “没有。”他呲牙咧嘴地说道，“笨丫头，你太重，我肩膀酸了……”
　　 “……”
　　 在树下休息了一小会儿，只见苍杳站起身，单手攀上一旁的树枝，轻轻一荡，整个人不知何时已立在墙头。
　　 我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他不满地说道：“死苍杳，你会轻功竟不早说，害本小姐爬墙这么辛苦！”
　　 “大小姐，刚才是谁说要自己翻墙出府的?”苍杳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算我理亏。”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朝他伸去，“快些拉我过去！”
　　 他揽着我的腰安全地落在府外的草丛里，然后红着脸松开我腰间的手，“早去早回。不然你爹就发现了……”
　　 我开心地朝他扬起嘴角：“我会早点回来的，你子时一定要等在这里，帮我回去哦！”

　　 夜风轻轻地吹着，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娘，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朝温府跑去……
　　 母女相聚，纵然有千言万语，纵然有再多思念，却在相见的那刻，一句也无法说出口。
　　 温沫儿松开拉着我的手，朝我调皮一笑：“姑姑很想你，你们慢慢聊！”
　　 见温沫儿关上房门出去，娘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坐在榻上，轻抚着我的脸爱怜地说道：“吟溪，几天不见，你倒是瘦了不少……”
　　 我握紧娘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娘的身子可好些？”
　　 “沫儿她帮娘请了大夫，待娘也很好，娘的身子自然好些了。”娘和蔼的说道。
　　 “那就好！”我垂眸看着地面，恨恨地说道：“只是那罗凤瑶实在可恨！暗地里让厨房将剩饭给我们，却当着爹的面说不曾苛待于我们，还说顿顿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爹也真是的，竟信了那女人的话！”
　　 娘叹了口气：“吟溪,你对你爹还是不够了解，他定然有难言之隐……”
　　 我不解的看着娘：“娘为何这么说？”
　　 “你爹这么多年来辅助先帝治理天下，不曾居功自傲，一直忠心于我大胤朝，鞠躬尽瘁。直到两年前新帝萧誉登基，你爹才清闲下来，他也几次上书请求辞官，若不是新帝不允，你爹定带着我们母女隐居山林了。”娘的眸中透着对爹的敬慕之意，“你爹素来冷静，从不意气用事，不然也不会受先帝重用。娘这几日静下心想了想，觉得你爹定是有苦衷……”
　　 “爹能有什么苦衷？”我愤愤地说道，“他娶罗凤瑶后休了您分明是被美色迷惑了！”
　　 “吟溪，娘相信你爹。先帝曾几次有意将晴彤帝姬许给你爹都被他拒绝了，这么多年来也不曾纳妾，纵然娘没能为沈家生下男丁。”娘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吟溪，你一定要相信你爹！”
　　 “好罢。”我默默低下了头。
　　 灯火通明，丞相府外爹面色森寒的和罗凤瑶站在府外。
　　 我心里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十分平静地走向他们：“我回来了。”
　　 “你刚到了哪里？”
　　 “女儿只是觉得府里太闷，出府散心罢了。”我将目光转向罗凤瑶，“难得二夫人有空闲，也来门口吹风！”
　　 爹这回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沉下面色：“回房休息去！”
　　 我朝罗凤瑶冷哼一声，从她身旁走过时，冷笑道：“二夫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别把丞相当成春凤楼，往门口一站就有客人过来……”
　　 “好一个说话伶俐的丫头！”她附耳过来，“只可惜,那个客人是你爹！”
　　 春日的午后，阳光暖暖，花香淡淡。
　　 安静的花园里百花竞放，姹紫嫣红，蜂绕蝶舞，一派春意盎然的样子。
　　 喝了几口桂花酿，我的醉意涌了上来，头晕乎乎的，只觉倦得厉害。摇摇晃晃地走到紫藤花架下，拂去花架下木榻上的花瓣，躺了上去。
　　 只觉阳光分外刺眼，便将帕子盖在眼睛上挡去阳光。嗅着丝丝缕缕的花香，感受着阵阵清风拂过，我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拿走了眼前的绣帕，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苍杳？”
　　 他从身后拿出一件精政小巧的物什来：“看这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只是一个竹蜻蜓罢了，便懒懒说道：“小孩子才玩的东西，我没兴趣！”
　　 “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才做了这个东西给你解闷，哪里会知道你不喜欢！”他十分失望地说道。
　　 “这样好了，你教我编蚱蜢，我一直想学，府里却没人会。”我打着哈欠说道。
　　 “好！”苍杳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坐在苍杳身边，看着苍杳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气息，再看看他俊秀的面庞，脸不禁微微有些发烫。
　　 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很快便在他手中诞生，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想要这个吗？”
　　 “嗯嗯。”我连连点头，伸手欲拿时，他却飞快地收回手。
　　 “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他痞痞地笑道。
　　 “我偏不叫，你不给我，我便夺过来。”我气势凌人的说道。
　　 “那你过来夺啊！”苍杳朝我扮了个鬼脸,迅速跑开.
　　 “死苍杳，尽会欺负人！”我愤愤地追了上去，“等本小姐抓到你，定给点颜色看看！”
　　 “大小姐，那等你抓到我再说！”他仿佛故意气我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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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千金小姐，一个低贱下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罗凤瑶没好气地说道。
　　 我拉着苍杳走过来：“他是下人又如何？但比你要干净得多！”
　　 苍杳试着要挣脱我的手，我反而把他的手攥得更紧：“苍杳，你见她低着头干什么？真想让这个女人看不起你吗？”
　　 “小姐，小人地位低贱，不值得你如此抬举，先退下了。”
　　 我正奇怪苍杳今日为什么会如此反常时，却听见罗凤瑶出声说道，你抬起头来！
　　 苍杳迟疑了片刻，缓缓抬起头。
　　 罗凤瑶目光由最初的惊讶变得无比痛恨，最后变得凌厉无比：“好一个不知羞耻的下作东西！来人，把他关进柴房，把小姐也给送回去！”
　　 “谁敢？！”我拦在苍杳前面。
　　 “别听小姐的，把这个人给我带下去！”罗凤瑶冷声命令着身边的人。

　　在梦里被杜鹃鸟的啼叫声唤醒，抬头朝窗外看去，只见树梢上挂着一弯残月，伤佛是被杜鹃鸟啼破了似的。
　　 我怀抱着琵琶坐在窗下，对着窗外的残月，拨动琵琶的细弦，心里深深的愁怨随着这细弦轻泻。
　　 夜里，爹把我叫到书房，和我讲了许多男女之间的伦理道德后，语重心长的说：“吟溪，你刚过十五，也是时候成亲了。白日里听凤娘说你和一个下人在花园里拉拉扯扯实在不像话，爹想过，是该找个女婿好好管管你……”
　　 “爹，那个女人讨厌女儿，你为了让她高兴，就要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吗？”我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怒气再次爆发出来。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是为你好。”爹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那个叫苍杳的小子爹已经赶出府了，爹瞧着苏翰林家的公子不错，已答允了婚事，下个月十五你便嫁过去。”
　　 “为什么？”在我的质问声中，回答我的却是没有温度的话语，“从今晚起，你不准再踏出房门半步，安心等着嫁人！”
　　 烛火摇曳，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操纵，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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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初露，我躺在床上假寐，静静地等待着。
　　 门声轻响，一个丫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小姐，吃饭了！”
　　 见我没起身，她便朝床边走了过来：“小姐，该起了。”
　　 听着离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屏住了呼吸，暗暗握紧手中的物什。
　　 当一只手伸过来掀开帐子时，我猛然起身，用手里的匕首抵着她的脖颈，沉声道：“不许出声！把外面衣服脱下来给我。”
　　 听了我的话，她颤抖着手，连忙去解身上的衣服。
　　 我接过衣服，径直打晕了她，然后换上她的衣衫，梳着和她一样的发髻，怀揣着匕首，关上门，低着头从门口两个护卫面前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