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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小说家族】断梦桥


作者:浦素 举人,5094.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10发表时间:2008-10-04 07:45:54

我,生于平原,长于平原。平生未见到过几座桥,即便是有,那也是只有桥形,无有桥意的东西了。如果想不开,想站到那些桥上纵身而下了却残生,其结果绝对不可能是淹死,那只能是摔死的!而且,不能排除高度不达标,摔个半死不活的结果。
   可我的印象中,却一直有一座形象逼真,无法忘怀的桥。
   十多年来,我经常梦到一个微拱形的建筑。一人多宽,远呢?说不清楚。它刚刚出现在我面前时,可能只有十几米远吧!碎石子铺的路面,好像隐约能看到地面上有一些很像敦煌壁画似的图案,并建有稳固的护栏。桥下的水平静而清澈,姑且就当是“美”吧。一旦走上去,它却不知怎么变了,碎石子变成稀稀落落的木板,护栏也变成铁索,扶着铁索小心翼翼地走,能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和汹涌湍急的急流,身子也如同随风的柳絮,飘摇不定。距离也变了,不经历一番心惊肉跳是别想过去的。我在梦中经过它的第一次,就想起了“大渡桥横铁索寒。”
   只要它出现在我梦中,我无论如何是绕不过去的。不管我如何躲避,它总是突然笔直的出现在我正前方。而且,只要踏上去,就再也回不到起点。直走,往回走,结果都是一样的,出现在眼前的永远是桥那边的世界。
   那个世界,天地灰白而阴暗,有时是荒无人迹,有时像哀鸿遍野的沙场,有时像聊斋故事里的阴间,总之,充满了恐怖。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在桥的那一头突然被什么猛然出现的东西吓醒,冷汗淋漓。只有一次,我在桥这边遇到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交流的很是投机。那可是真正的梦中情人了!我和情人本来是在繁华的大都市里耳鬓厮磨闲庭漫步的,那座桥不期而遇了。我烦躁,我知道我再怎么躲,也是躲不开的,可我还是想绕开它,拼命地绕!她笑着拉我的胳膊:“哪有什么可怕的?桥那边是我的家,漂亮的很!去看看!走!”那次,那座桥没有变成铁索木板摇摇欲坠,远处,还传来节奏轻柔的音乐,是《回家》?还是《结婚进行曲》?实在想不起了。我感受着轻柔的乐曲和她散步,我也终于有机会观看到脚下的图案了。我低着头,看着我们的鞋尖和飞天的卧佛、菩萨、比丘,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他们的身子,把他们亵渎了。她叫我:“别看脚底下,听着音乐走就行了!”……桥的那一头,是一个比这边环境还美的城市。她把我带到她家,一处面积颇不小,装修也相当豪华的楼房。我们对视、含情、拥抱、亲吻,直到在她家的床上发生了关系。梦是好梦,只是,做到最酣畅的时候,身子下的梦中情人变成了我的初中同学——霞。那位同学,可是我拜把子的姐姐呀!我不成乱伦了?禽兽不如!我又猛地惊醒了!从此,我越发恨那座桥,白天晚上的恨!怕在梦里见到它。并给它起了一个发自肺腑,由无限哀求企盼而化生的名字:断梦桥。……
  
   和小霞是在读初中时相识的。从小,我们两个都有些蛮横,火暴。到如今有十多年了,她还有些老样子。遇到什么看不过眼了,脖子一挺,半边脸的肌肉一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疑问口气的“嗯?”凶的狠。我却是变的越来越斯文了,除了我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几乎没人看过我发脾气的模样。
   起初,她也是看我特讨厌的。她觉得我在班里有点儿张狂,又不把她放眼里,言谈间就有了不少火药味儿。可时间久了,话多了,发现我并不是多么的讨厌,更别说什么不把她放眼里了。可能也是因为我们在班主任眼里都有些不顺眼吧?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情绪,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姐弟(她比我大一岁),一叫叫了十六年。总之,上学时都是有点儿不务正业的。我文化程度仅只是中专,电大的。她倒是自费读了大专,国家不承认学历。
   她抽烟,喝酒,而且是白酒。从中学毕业到现在。说心里话,我不认为女孩子吸烟喝酒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好人,吸烟喝酒照样是好人。坏人,烟酒不沾也照样是坏人!又不会在大街上叼着烟卷儿,更不会拎着酒瓶耍酒疯,还能碍着谁了?除了能表露出一点儿桀骜不驯,一点儿叛逆心里,什么也表示不出来。她的朋友们也和她差不多,烟酒都能来两口。这倒好,和她们进餐时省了我控制烟瘾。我和别的异性吃饭时是不好意思吸烟的。
   可能是因为小霞没有亲弟弟,她也想过把子做姐姐的瘾吧?而且做的相当出色!从小,她对我这义弟就是不分是非黑白的娇纵。记得读初二时,我和班里另外一个有些骄横跋扈的同学两眼相斥,话不投机,由言辞激烈发展到骂着老爹老娘挑衅,直至打的不可开交,七八个同学都拦不住。我体力不如对方,被揪着头发在地上按了很久,不知怎么,他的手松开了,我正被打的急火攻心,得了机会挣扎起来,抡椅子就砸。同学吓唬我们:“班主任来了。”我们才停止了搏斗。事后,我们俩是和好了的,而且是好的厉害。当时,搏斗停止后,霞姐拿着蜡烛粗细的一根小辫儿,还用她系辫子的皮筋儿捆着,递给我:“拿回去做纪念吧,你脑袋上的,怪可惜了的。”怪不得刚才松了手!原来是把我揪秃了!我就更发恼了,骂骂咧咧的,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冲出教室要去操场找他报仇。霞姐一伸手把我拽了回来,瞪着眼:“得了吧你!你平白无故找衅人家,你还委屈了呢!我看都是你没事儿找事儿挑起来的!”她就一直拿眼珠子翻我,片刻,不耐烦地说:“得了得了!多大的事儿呢!别委屈了,放了学我给你找人堵他!”……
   事后下一个课间休息,那男同学气势汹汹的来和我比伤,原来他的脑袋被我砸了仨疙瘩,两处疙瘩见了血,比我好不了哪去。一群同学来说合,于是,就坡下驴,我们相互说了自己暴躁不对,以后还是哥们儿。霞姐知道后才笑了,“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叫人报复自然是不必了。再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事儿,也绝不能让女的出面帮忙。只是,霞姐那不分好歹,不能让弟弟吃亏的原则让我铭记肺腑,至今,至将来……我和同学无故打架,就是我妈和我亲姐知道了,也是要把我一顿好骂的。那滋味儿,温馨!
  
   时值今日,霞姐的无原则疼爱还是丝毫不减。都是已婚的人了,见面很少。但每次见面,那份姐弟相互间的关爱都另我感动。去年单位组织到省会进行中级工培训,我们很巧的在外地见面了。长时间没联系,突然见面,那热情不必多说。如果说把钱袋子倾囊倒出请姐姐吃几天饭,我是绝对做的出来的。可事实却不能那样。谁请客是一定的,霞姐说了算。为算账僵持久了,显的生分。她一女的能发脾气,我敢朝人家发脾气吗?那一星期来,大忙没有,小忙,相互间也帮了无数。晚上在学校外吃饭久了,进不去校门,女的好说话,她负责和警卫大爷说好的。排队挤人的事我来,她和她女同事只是在清静地方说笑着等,钱也从不分彼此,相互间除了请就是被请,……能在异地他乡找到久违的姐弟感情,实在是难能,而且可贵!
   昨日中午,霞姐组织的“至尊好朋友”聚会,我应邀做了唯一的男嘉宾。可是,单位里有应付上级检查的大事,我只能坚守到下班才能去赴宴。让四五个女性守着桌子等一大男人,而且还有两个是初次见面,那心情可想而知!我就是挨了骂,那也是应该的!前一天就接到聚会消息了,我干嘛不早请假?一下班,就风风火火跑超市买烟买酒借以赎罪,不敢丢了霞姐的面子,没东西不成,东西差了也不成!还好,姐弟就是姐弟,不仅没挨骂,看着自己的弟弟这般懂礼貌,做姐姐的还挺“臭美”的。也为我打圆场:“学了医还不做医生,非去办公室天天让院长监视着整材料,想偷偷懒都不行,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呵呵。难道做了医生,就能偷懒,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遇到有救死扶伤的事,别说是赴宴迟到了,缺席都是无可奈何的!可见,这话也说的无理。如果我是干临床的,迟到就更是天经地义的了!
   一个男人陪四五个女性吃饭,我难免有些呆板,说话跟不上形势。可偷偷观察了姐姐几眼,我也就放开了。我好像怎样都无所谓!用我那姐姐的角度分析我:如果我是有钱有势,她就有个厉害弟弟;如果我舌绽莲花左右逢源,她就有个利落弟弟;最不济,我呆板,跟不上话,她还有个又老实又乖的弟弟……好在我还不算太没见过世面,心情不紧张了,也就慢慢的能应付了。话不多没关系,找准机会插上几句,搞点儿笑声出来,更好。她的一朋友说:“小霞,咱这兄弟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特逗!”霞姐瞪我两眼:“什么好东西呀?从小就能气死个人!这是结了婚,让媳妇管过来了!”
   吃饭,喝酒,不亦乐乎。午饭临结束前,她的朋友要去KTV唱歌,当然不好意思把我抛下。人家女同志邀请,我也当然不敢拒绝。只是,一个男人陪五位女性吃饭唱歌跳舞,见到我们队伍的人或许不会说什么好话,更别说这男男女女一群里,没一个不会吸烟喝酒的!不过,苍天可鉴,无愧于心。管别人说什么呢?尴尬就尴尬吧,谁让咱是至尊好朋友行列里的呢?说实话,坐在车里杀奔KTV的路上,我一直是很高兴的。
  
   路上,我想起了从前的林林总总,也有一些说不出滋味的回忆。
   承认,我和小霞,非常好。好到只能这样了,绝对不能更好了!这是绝对的局限于姐弟感情之内。从前,有一段日子,几乎要超越这层关系。但是,我们没有。
   现在,更不能有。以后,也不会有。我热爱她,包括我的姐夫和外甥。她热爱我,包括她的弟媳和侄女。这,才叫姐弟!我保留,并捍卫这关系。她,也一样。
  
   中学毕业后,她去外地读卫生学校。我就留在本地的卫校。距离远了,书信一直未断。学成归来后,我们又机缘巧合的同时分配到市医院实习。
   那年,她刚好二十岁,估计是一生中最漂亮的时候吧?大姑娘,长开了,出奇的水灵!我的朋友和卫校同学看到那么漂亮的大姑娘和我常在一起,我又是出奇的听话,就误认为是我的女朋友。总是起哄似的喊:“你家媳妇找你来了!”“不要脸!遇到个漂亮老婆,你瞧你那贱样儿!结了婚也是气管炎!”……
   “放屁!那是我老姐!拜把子的!”我总是不客气地叫嚷。嚷归嚷,心里却是美美的。有个漂亮姐姐,也给咱脸上争光啊!尽管人家美不美和我没什么关系。朋友们见我确实规矩的很,也确实是姐啊姐的称呼,也就渐渐的不敢再起哄。误会了关系,我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脸皮厚,呵呵一笑,骂声“放屁”也就完了。传到我霞姐耳朵里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那家伙的眼神儿,糁人!惹恼了,给人俩嘴巴,绝有可能!
   可是,渐渐之后,还有个渐渐……时间久了,又有人对我说:“素子,不对呀!你那姐姐,看你的眼神儿……那样儿!”
   “胡扯!你做了八百辈子老大,没见过姐是什么模样,你懂个屁!”
   “说你还不信!你自己留留神,她的情绪和你完全一样!你笑她就笑,你耷拉脸,她也耷拉脸!”
   “放屁!”……
   我倒希望他是放屁。可慢慢的,我发现他所说的,并不是捕风捉影!
   我不愿相信他的看法。姐姐疼弟弟,随着弟弟的情绪变化而变化,也是天经地义呀!谁规定姐姐不能跟着弟弟笑,跟着弟弟耷拉脸了?如果她不是我的义姐,我喜欢她也罢,自作多情也罢,可关系不寻常啊!误会姐姐看上弟弟,我还是人不是人了?
   不愿多想的解决办法,现在想来很无聊:我追到另外一个女孩子。
   但是,当我把女朋友介绍给姐姐的时候,我发现,姐姐笑的样子很是勉强……
   我和我的女朋友散了。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小样儿的,还给我颜色瞧,不理我。正好!不想理我,多会儿也别理了!
   比感情,还是和姐姐深。而且,我的心也正从弟弟的角色像更进一步的角色过渡,靠拢。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向姐姐说。怕她怕习惯了,不敢直接说,拐弯抹角。
   “霞姐!”我郑重其事地叫她。
   她傻瞪着我。“干嘛?挨你老子骂了?怎么这么委屈?”
   “不是。告诉你个秘密……”我有点儿呆板,口吃不清。“咱们以前那个班,有个男生,爱上你了!”
   “放屁!”
   “怎么是放屁呢?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吗?”
   “谁?”
   “我。”
   空气顿时凝结。我们僵持住了。
   片刻后,我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终身大事,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自己考虑清楚,你说过的话就必须负起责任。如果你能保证一辈子不变心,我无所谓。”那口气,有些严肃。但是,我看到她那严肃的脸上,冒出两片罕见的红晕……
   空气继续凝结,僵持,一直僵持。突然间,我张不开口了,脑子里千回百转……
   她让我考虑终身大事,我必须考虑!那时,我刚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不算成熟,但很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爱上一个人,“我会爱你一辈子,下辈子还在一起,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那些话,那心情,都是一定的!而且是由衷而发。我也可以由衷而发!我对姐姐的感情是根深蒂固、毋庸置疑的,不做男朋友尚能如此,做成男朋友呢?我伤害她的感情,不是不敢的问题,是不会!最不济,也是不能、不忍!但是,事实呢?我岁数不大,却已经“由衷”过三次了,最后一次“由衷而发”,只坚持了一个半月。谈成前与谈成后,完全是两码事,缺点,总是在谈成后才出现的。万一以后我不能满足她怎么办?她满足不了我怎么办?永远迁就?起码,她时髦,相当时髦!我的前途只是医生,我怕不能让她过的称心如意。她吸烟喝酒,都不成问题!可她结婚后那看谁不顺眼都想找人动粗的脾气会不会改变呢?说实话,让老婆受气却无动于衷的男人我不会做,可我还真怕为了点儿屁大的事儿就帮老婆抛头颅撒热血。我相信,我们都会努力的。努力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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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只是当时已惘然。——语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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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嫣然橙心        2008-10-04 09:55:51
  好~~
我嫣然一笑,笑出万种风情;蓦然回首,心澄依旧!
2 楼        文友:笑若灵舞        2009-02-07 20:32:45
  做夫妻不如做这样的姐弟 ,或者知己.
  
   我心里也有一座桥 永远不跨越
不管我坠入怎样的一个无缘,都要给我透明的羽翼,如果佛前也冷,它可以做我永久的披肩。
3 楼        文友:鲁迅        2015-09-12 15:39:23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4 楼        文友:终喝荡        2015-09-12 17:20:43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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