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小芳从长途汽车下来，穿过长长的出站通道，马上置身于都市人来人往的街边，脸上泛着微微的热。这时的南方已经到了晚春，空气中有了些许热量，地上落叶纷飞，树梢上却是一片片眩目的嫩绿。小芳的心绪如地上纷飞的落叶，飞絮般飘浮着，起落着，忐忑着。
　　 南宁这座首府城市在小芳的心目中已然熟悉，这里曾经是她与同学相约长大之后工作的向往之地，而这次的到来却是小芳从来没有设想到过的情节。胆怯象刺猬一般狠狠地扎进小芳的内心深处，一路刺痛着小芳。小芳抿着唇，默默地、静静地、紧紧地跟在老师身后，她不知道老师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她不敢询问，她担心自己说错话惹毛了老师。
　　 以前老师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一笑就会露出满口整整齐齐的白白的牙齿，小芳喜欢看见老师的笑容，喜欢看老师整整齐齐白白的牙齿。老师原来的脸上总是带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充满英气，让小芳觉得他的力量和鼓舞。
　　 私下无人的时候老师总是让着她，他们之间象朋友一样谈笑风生，那时候她一点也不怕他！因为老师的缘故，小芳喜欢老师也喜欢老师上的英语课，还当上了科代表。每次把英语作业收好并送到老师宿舍，是小芳每天幸福的路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芳喜欢呆在老师那里看书，写作业；喜欢悄悄地站在后面闻老师身上的汗味，看老师批改作业时候的身影，渐渐地小芳着迷了，不可控地。直到有一天，老师眼光迷离地，紧紧地握着小芳的手，对着她说小说和电视里的情话，使小芳听了脸色绯红，小手在老师的大手掌里微微地出汗。她先是害羞地望着老师，继而微微的眯上眼，没有躲避老师压过来的嘴唇，老师的拥抱好紧好紧，似乎要把小芳融化在心口一般。小芳脑际突然闪过害怕，她使劲用力推开老师，却无法挣脱，老师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一只手伸进小芳的衣服内用力地抚摸，揉搓。
　　 “老师，老师！请不要这样。”小芳惶恐地叫起来，扭捏地憋了好一会儿才发出这样的话语。
　　 “小芳，老师喜欢你，老师知道你也喜欢老师的！对不对？嗯……我……喜欢……。”
　　 “可是，我害怕！我担心……”毕竟小芳青春年少，对于男女之间的床第之事仍然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别怕，老师一定会小心，不会弄疼你的！”
　　 “不，老师，我没有准备。”小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傻孩子，爱是不需要准备的。”
　　 老师不容分说地一把将小芳横着抱起，放在床上，小芳的心砰砰狂蹦，那一刻小芳不敢呼救，她知道一旦自己呼救，后果一定非常严重！她不希望那样，不希望！她用尽力气想推开老师，但是一点也推不动，眼前的老师是疯狂的，燥热的，浑身的劲对小芳而言象一座难于撼动的大山。小芳身上和老师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十六岁女孩的身体已经发育，丰腴，弹性，富有活力，小芳的裸体把老师心底的冲动猛烈地高涨起来，他似乎忘记了跟前的女孩是自己的学生，她仍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她的未来正在刚刚开始，而对她的未来他并没有任何的承诺和给予！他浑身燥热，燥热难耐，他的大脑、他的视线只有眼前的胴体，丰腴而活力，充满了诱惑，他只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异性的裸体，小芳羞却了，脸色霎时间泛起红晕，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反抗狂热的老师，说不清为了什么，小芳突然放弃了反抗，她全身瘫软，微微颤抖着，紧紧地闭上双眼，任由老师在自己娇嫩的身上动作，平日里通情达理的老师此刻充满了血性，发现小芳不再坚持抵抗，更是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对男女之事朦胧的小芳，意识也朦胧了，恍惚间一股疼痛从下身明确地传来，她的身体又微微地颤抖起来，忍不住低低地叫出了“啊——”的一声。
　　 老师喘着粗气：“没事的，很快就好了，第一次都是这样的。”身下的动作却更加猛烈。
　　 “啊——”小芳忍不住又低低的惊呼起来。
　　 ……
　　 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小芳害怕自己一个人到老师的宿舍去，她发现老师的眼神不再是以前师长兄长般关爱的眼神，老师看自己的视线里多了迷乱的欲望与渴求，笑容不再那么纯粹和亲和。小芳喜欢老师，却害怕面对再次老师那不可控的索取。于是，每次有事小芳都拉好朋友杨津津跟自己一块儿去。
　　 有一次，杨津津回家了。忐忑的小芳到老师那里放下作业本马上要转身离开，正在批改作业的老师按住她放下作业本的手，转身问：“小芳，你恨不恨老师？”
　　 小芳愣了一会儿，轻轻地摇摇头，“在我的心里曾经藏着一个秘密花园，那里面只有老师和我，我很享受那个设想。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师。”
　　 “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老师把小芳拉到跟前，笑容很淡，很浅，淡到看不见笑容背后的内容，浅到几乎听不见声音，看不见整齐的牙齿。
　　 小芳茫然地、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老师，是的，她仅仅希望象过去那样朦朦胧胧地迷恋老师，甜甜地憋在心里不为人所知，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也不需要太多的负担。然而，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在她心底隐藏了许久的这种甜蜜的暧昧还会有吗？老师把小芳更近地拉过来，靠近自己的跟前，抬起手轻轻地抚摸小芳黑黑的披肩长发，俊俏的脸颊，皮肤娇嫩的颈脖，然后慢慢游到了衣服领口。
　　 “老师，不要，不要了，好吗？我害怕。”小芳低声并急促地哀求。
　　 “可是，从那天以后，老师总想着你，而且，现在，特别、特别想……”
　　 老师一直是小芳崇拜的偶像，即使自己内心害怕也不忍心拒绝老师，而老师似乎已经看出了小芳的软弱，于是，这样的事情在老师的坚持下周而复始。小芳痛苦不已，整个人变得沉闷而孤单，难于自拔。直到有一天，小芳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老朋友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拜访了。小芳慌乱无措，她知道麻烦变大了，每天精神恍惚，下巴一下子变尖了，眼睛常常失神空洞地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忘了别人，似乎自己也变成了一件静物，变成了石头。当她腼腼腆腆、吞吞吐吐且艰难地把情况告诉老师的时候，老师的眼神突然一下子灰暗起来，眉目间紧紧地拧起深深的纹路，脸色也阴沉了，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弥漫了灰色的沉重，压得小芳透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的卑微。她只是希望老师说些宽慰的话语，希望老师说等自己长大之类的誓言。尽管那一刻，她恨自己的肚子过于敏感，给老师带来了烦恼，给自己带来不安。然而仿佛漫长地等待了几个世纪，小芳才听见老师的话从另一个星球飘进自己的耳朵。
　　 “周末我带你去南宁把它流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告诉别人。否则我就不管你了！”老师简洁利索，仿佛在说着一个简单的教案，并没有任何罪恶感和愧疚！他的冷淡和随意，让小芳暗暗难过，自己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他竟没有嘘寒问暖，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疼，没有贴心的安慰，甚至没有一丝歉意，小芳的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溢了出来，她转过身把脊背留给老师，还没真正成熟的身影苍凉而孱弱。
　　 老师安慰般从背后拥抱住她，浅浅的温度并没有让小芳感到温暖，她依然感到有阵阵薄凉不断地内心向自己袭来。老师说如果不手术，自己的肚子很快会鼓起来，那样就丢死人了。不谙世事的小芳是那样地惊慌失措，毕竟她才十六岁，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能有多大的主张呢？！发生了这样不靠谱的事情，她既不敢跟别人倾诉，也不知道如何跟在广东打工的父母沟通。挨不过的时候，只有悄悄地跑到学校围墙外的小树林，守着清凉的月光，守着自己的单薄，靠在石头边上，望着没有尽头的坡地，啜泣，流泪，发呆。曾经小芳梦想自己长大了成为一名英语老和老师一起教书育人的美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硬生生的变成了痴人自说。曾经那么爱学习爱上课的十六岁的她突然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如何面对自己的将来。惶恐，一筹莫展，杂乱无章地充斥了小芳刚刚开始舒展的心，十六岁的颜色，只剩下灰暗。
　　 当小芳站在南宁街头，望着陌生的人群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关心这个女孩内心的惶惑与不安，这个她曾经留在梦想里的城市，现在给她的见面礼是刺目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她隐晦荒凉的心情。南宁，不想见你！小芳狠狠地在心里说。跟着老师马不停蹄地转了两趟公共汽车，走过一条长长的巷子，拐进一个小小的院落。
　　 老师说“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住。”
　　 小芳疑惑地望着老师，“那你呢？”
　　 自从知道自己意外怀孕之后，老师的脸上就没有展开过哪怕一点点的笑容，小芳跟老师说话的时候也改了称呼，直接用“你”来称呼了。老师没有回答，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敲了敲左边的门。很快，门开了，一个和老师年龄相仿的男人站在门里，看见站在门口的老师，随意问道，“来啦。”
　　 “嗯。”老师边答边走进门，回过头来“小芳，进来吧。”
　　 显然，他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小芳想到老师一定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眼前的男人，仿佛全身已经被人一览无余，脸刷的就红了，站在门边，扭昵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这是我同学，梁言，小芳。”老师随便地介绍。
　　 “梁大哥好，”小芳红着脸跟梁言打了招呼。
　　 “小芳，坐吧，不要客气，这些天你就暂时住我家吧，你好好养着，不要担心，其他事情有我帮你解决。”梁言友善的话一下子就暖到了小芳阴晦的心，这是知道自己怀孕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贴心话语，小芳的鼻子发酸，硬是忍住了到眼眶的泪滴。走了那么长的路，对于怀孕的小芳来说，真的有点累了，小芳踱到沙发旁，轻轻地坐下，拘谨的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师径直把梁大哥拉到阳台嘀咕了好一会儿。
　　 然后，老师返回客厅对小芳说，“这几天老师还要回学校，先由梁大哥带你去检查，等时间安排好了老师就赶上来。”
　　 小芳听到老师的话，愣了，脑子顿时象浆糊一般，目光定定地望着老师，可怜兮兮地。陌生的人，陌生的地，处理超越自己年龄的大事，小芳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她觉得自己被无形地压到沼泽里，拼死抓住的浮板也正在一点点地往下沉，往下沉。她没想到老师会使出这一招，她希望老师能留在南宁，陪自己度过这个难关。然而，老师似乎并没有在意她乞求的眼神，她卑微的要求不过是一个碎裂的玻璃瓶，稀里哗啦地在空气中寂寞地破碎，一地的狼藉，老师的脚步无情地踩在这一地的破败上！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了无声息。小芳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傻傻地，定定地，不能一言，眼眶里蓄起的水，不敢落下。
　　 不一会儿，房门的钥匙孔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在厨房忙着做饭菜的梁言笑着对小芳说，“一定是我妻子下班回来了。”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一个笑容可掬的女人进来，突兀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礼貌地笑了笑，梁言对妻子说，“筱婕，这女孩是阿狸的学生小芳。小芳，这就是嫂子。”
　　 “嫂子好！”小芳心虚地打招呼。
　　 “哦，你好！”筱婕客气地回应，转头问梁言，“现在也不是假期，阿狸呢？”
　　 “他有课请不了假，赶回学校去了。”
　　 “赶回学校去了？那他把学生留在我们家？他的学生他不管，什么意思呀？”筱婕闷闷地问道。
　　 “他……”梁言欲言又止，“你到厨房来，我们一起准备晚餐。”
　　 “哦。”筱婕莫名其妙地跟着梁言走进厨房。
　　 厨房里传来低低地对话声，争论声不时被炒菜的油声淹没。小芳满脸尴尬，仿如走错门的孩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嘴唇越抿越紧。不一会儿，桌上放上几味家常菜，吃饭的时候，梁言不断地劝菜，筱婕不时满脸疑惑地望了望小芳，顿了顿，接着继续低下头吃自己的饭。小芳没有什么胃口，自己没脸没耻地呆在人家家里，的确不是那么回事。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肚子里的累赘什么时候可以解决掉？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没见过世面的小芳虽然满腹的心事，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直接问梁言和筱婕，小芳知道他们刚才在厨房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她作为导火线，连劝慰的资格也没有。她的目光只好盯着餐桌的某一个位置，有一夹没一夹的往嘴里塞着米饭和菜。
　　 第二天，梁言带小芳去医院做了全面的体检，确诊小芳已经有身孕四十五天，医生建议尽快手术，否则将会影响到小芳的身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回到家小芳更加地郁郁寡欢了，她不言不语，把自己沉默在床沿边，目光郁郁地望着窗外，似乎自己跟世界没有了关联。老师自从在梁言家消失后再没有片言只字表示询问或者关心小芳，只是一再跟梁言说上课忙请不了假，麻烦梁言好人做到底，陪小芳去医院做手术。筱婕回到家知道后大骂阿狸的良心太差，没有职业道德，误人子弟，不配为人师表，她骂着骂着忽然停了下来，看看站在一旁的小芳，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性情耿直的筱婕同情这个陌生的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小女生，这是朵刚盛开就被风雨打蔫了的花儿，她没有依靠，狼狈地靠着自己的稚嫩的力量坚持着，忍受着。小芳呆呆地望着筱婕，筱婕的眼泪刺得她的眼睛青涩，良久，她撑着自己躯体缓缓地站起来，迟钝地走向窗台，背影突兀地对着梁言和筱婕，一动不动。家里变得很安静，只有呼吸声在慢慢地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