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大斌，第二次外出打工，遇到发小也是高中时的同学大平，在他那里做了几年，做到了部门主管。大平在大学毕业后两年便自己开了家电脑公司，迅速发展起来，需要一些内己人帮他料理公司业务，刚好见到我，了解我的状况后便收留了我。几年下来，我袋里有了些积蓄，想到多年未回家，这次春节前，便带了妻子林慧慧和我们三岁的女儿一道回乡探亲。只是心里还有些恍惚，担心家乡没有什么变化，怕遇到什么麻烦。
　　 说起麻烦，脑海中出现前些年在家乡的遭遇……
　　 想当初高中毕业后连续复读了三年仍然没有考取大学，便辗转到外地打工，做了几年，忍受不了生活的磨难，只得又回到家乡。家里，父母为日渐迫近三十岁的我愁眉不展，想叫我学个木瓦工，我不愿意，毕竟学到高中，不是家乡那些马马虎虎初中毕业的同伴，怎么只做那些粗活呢！家人无法，就随便我找个事情做做，好攒点钱讲个对象成个家。我也的确心灰意懒，失去了当年“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豪情，硬着头皮随着亲戚来到镇子上一家酒楼做个招待员。
　　 这个酒楼在本镇还比较有名，叫“客乐大酒楼”，其实也只有三间门面，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个院子，院子顺后墙盖了几间小平房。规模虽不大——哪里比得上城市里一般的饭馆，可生意的确兴隆，早早晚晚贵客盈门。这是因为酒楼的老板是个女的，人们都叫她司大姐。司大姐也只有三十岁左右，人长得水灵，更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哄得附近的居民、村民以至乡镇的干部都愿意到她酒楼吃饭喝酒，机关单位宴请客人也在她这儿预定席位。不过，我听人说过，她作风不大好，人们背地里都叫她“破筒子”。那是因为“筒”与“同”同音，而她的姓“司”也的确是把“同”字撕掉了一竖。
　　 酒楼里已经有了几个女招待，可一些重活她们做不了，还要看护酒楼，司大姐一直想找个男工，经几层亲戚关系磨嘴皮，才接收了我。据说司大姐嫌我是个书生，怕我身体单薄，做不了力气活，后见我身高体壮，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大姐不会亏待你们的！”我被她拍得脸红。
　　 一段时间下来，我虽然几乎每天都忙得大汗淋漓，但生活还是安定的，尤其是伙食，那是比在外地时而饿肚子强到天上了。我与女老板平常不打交道，却与老板公整日在一起，他也和我一道做粗活，平时默默无语。所以我情绪也安定下来，见有活儿也能主动干，有时还能帮女招待排解一些纠纷。
　　 一次，有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来喝酒，快到结账时，一个满头长发大约二十岁的青年拍桌子大骂，指责一个叫林慧慧的女招待说：“你tama的是干什么的！看你，把老子的西服都溅了汤水！这西服可是上千元买的，怎么办？”林慧慧急得只有哭，哼哼唧唧地嘟哝：“我根本没有沾到你们边。”另外几个女招待都躲起来了。
　　 我正在后面扛米袋、拎酒箱，听到店堂里有喝骂声，就伸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原来是我一个同学大平的弟弟小凡带着几个伙伴来喝酒，大概囊中羞涩，想耍花招躲酒账。我正准备走出来打个招呼，转个弯子把林慧慧解脱出来，没有想到司大姐站在我身后。我正犹豫是不是出面，她对我笑笑，说：“小伙子，试试你的才干。”
　　 我走到店堂，对小凡说：“来喝酒啊！你哥前两天还来过我这里，说要看顾看顾你呢！”实际上，他哥哥是说这个弟弟叫他很伤脑筋，经常跟在一些小痞子后面混，惹是生非。小凡只有十八岁，初中马马虎虎毕业考不上高中，就是不愿意学手艺。
　　 小凡原来也手舞足蹈，起着哄，看到我出面，顿时萎顿了。他对我笑笑，走到长发跟前拉了拉他衣服，嘴撇了撇。又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大斌哥，听我哥说过你，你在这里做事啊！”
　　 “什么哥哥弟弟的！今天的事总得有个说法！”长发不管不顾，仍然气势汹汹。
　　 “什么事情？哥儿们好说。”我撑着硬大头走到长发跟前，看了看他衣服，很干净的。
　　 “好说？”长发斜眼看着林慧慧，“好，叫这位慧慧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林慧慧早就吓得直抖索，这时禁不住大哭起来。我不了解家乡的小混混情况，可林慧慧在这里做了几年，她知道，长发一帮人在这一带经常耍流氓，要跟他们走，那就要受到一番凌辱。
　　 “她还在上班。你也忙，这次算我请客，怎么样？”反正撑了大头，索性就大方些了。
　　 “爷们还不在乎这几个钱。”长发见林慧慧在向后缩，竟又发起狠来。“这套西服一千块，赔钱！”
　　 “帅哥，怎么啦？”司大姐走出来笑嘻嘻地说着，捋起衣袖，露出白白的手臂，伸出肉嘟嘟的手在长发肩上拍了拍。“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啦？告诉大姐，大姐愿意帮忙。”
　　 “少来！”长发一甩长发，捏住司大姐手，正准备往旁边摔，蓦然脸上露出狰狞，手一使劲，把司大姐手臂扭住一搡。“爷不吃这一套！我只问，这衣服咋办？”说着斜眼瞥向林慧慧。
　　 “哟！帅哥脾气蛮大的嘛！”司大姐还是满脸笑容。“这衣服咋啦？好帅气嘛！”说着头两边偏偏，似打量欣赏长发的帅气。“这西服配帅哥，真是绝配。看，耸肩、收腰、盖屁股，真像是哪位明星来我们店了，真使敝店生辉。”听了司大姐的话，我心里暗暗发笑，那长发西服穿得活生生像只猴子。
　　 长发脸孔憋红了，正准备再次发作，司大姐仍然是笑嘻嘻的，却说出了一句令我吃惊的话：“你是王所长的公子爷吧！你爸爸前两天在这儿吃饭还叫我上你家玩呢！听说你不是到哪里上学去了吗？怎么，放假啦？”王所长是镇上税务所所长，这我知道，但司大姐与王所长是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长发一下子蔫了，恶狠狠瞪了林慧慧几眼，带头扬长而去，账还是小凡结的。我客气地说：“我说我请客嘛！”小凡悄悄对我说：“今天的事别告诉我哥。”说完尾随而去。
　　 店堂里平息下来后，司大姐当众表扬了我，林慧慧更是感谢。林慧慧是乡下姑娘，长得娇丽，常被一些小混混语言猥亵，但为了家里生活，她只有饮泣吞声。待晚上无人时，她悄悄对我说：“谢谢你了！”她还告诉我，那个长发，不久前被逮到局子里去了，关了一段时间。最后说：“不过我告诉你，少沾惹老板。”说完不待我回话就默默去了她的宿舍。
　　 说实话，对林慧慧，我一进店见到她时就心里喜欢她。不止是她长得漂亮，还有她那种沉稳、朴素的为人，让我尊重，觉得现在这样稳重的姑娘太少了，或者说绝迹了，店里其他几个女招待哪个不娇气，嗲嗲地说话，叫人受不了。但我自卑，知道她不会看上我这个一事无成的落考书生的。这次听到她谢谢我，心里感到甜甜的，可又提到“少沾惹老板”叫我不解。难道我还会去怎么惹老板？肯定不会得罪她，那是挑逗她？老板公经常和我在一起做重活，对我也很照顾，平时有些猥琐，可看司大姐的眼光总有些不屑。不管怎样，我还会对不起他？何况女老板比我大十来岁，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敢有那份心。
　　 这次事件后，虽然还常常有些小纠缠，但只需招待们几句话，女老板往店堂一站，事情就会平息。我更感觉到，林慧慧对我照顾增多了，平时店里有些好菜，她总暗暗地给我留下一些。
　　 一次晚间，副镇长主持镇政府在“客乐大酒楼”宴请县里来的检查组，酒饭过后，客人们还要打牌，司大姐叫林慧慧去做服务。而这之前，林慧慧已经约好我晚上到镇上新建的公路桥边谈话，这是我们俩第一次约会，两人都好不容易丢下矜持和颜面才互相开诚布公私下言明的。现在出了这么个插曲，我俩都很不开心，可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发现，林慧慧对这次安排，好像挺满意，她在司大姐面前还说“谢谢大姐栽培”呢！
　　 司大姐留下几个人，其余可以休息了。我没有留下，正准备离开，林慧慧拉了我一把，嘴歪了歪，我就走到后门口。一会儿，林慧慧来了。她说：“大斌哥，今晚可能要出事，你在附近等一等。”我不解，政府工作干部来吃饭又不是第一次，会出什么事？我笑笑说：“没有关系的。我就在对过网吧注意这边。”
　　 林慧慧走后，我很快就把她的担心丢到爪哇国去了。到网吧看看，坐满了人，我就离开了，顺着大路散步。晚上天有些黑，路上很少行人。我一面走一面胡思乱想，认为司大姐并不像人们说的有什么作风问题。司大姐一家就住在镇子边村子里，夫妻俩带一个读小学的女儿。我住在楼下旁边的一间，当然这一间还堆了半间的家具、杂物，是个储藏室，用布帘子隔开。倒不是她对我有多好让我住在楼里，而是院子后平房里住着几个女招待，我一个男人在那里都不方便，最主要的是看管楼房。司大姐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在家里睡觉的，只是有时她女儿有问题不懂，她带着女儿来问问我，问完后也就回去了。别看司大姐白天在店堂里，说话泼辣，行为似乎放荡，夜深人静还从未见她有过什么咋咋呼呼的疯言疯语。我踱到大桥，站了一会儿，又踱回来。刚到网吧门口，听到酒楼门口吵吵嚷嚷，似乎又发生了什么纠纷。
　　 我快步走近酒楼。只听见一个高声：“你不是‘客乐’吗？怎么就不让我们乐乐呢？”我进门后，见到一个短短粗粗的小青年颐指气使，摇头晃脑，他身旁还站着上次来的长发。这次小凡没有来，但是又出现了几个新面孔。店堂里没有招待员，只有老板公站在楼梯口，手捂着胸口，脸上一副傻笑，嘴角有一丝血痕。
　　 见我进门，长发对短粗小青年说：“王哥，他就是这家酒楼的独鸟，一个人独霸了四五只鸡，叫他吃点苦头！”我听见气愤万分，可看看气势，觉得硬碰硬会吃亏，便哈哈笑着说：“是王哥啊！早闻大名，是响当当的汉子，我听黄虎哥说过，黄虎哥还夸过你呢！”
　　 说得王哥一愣，少顷皱皱眉说：“你认识黄虎？”
　　 其实我哪里认识什么“黄虎”？只是在春节时听一个表弟说过有个黄虎，是我们这儿一霸，饮食服务业、到外地承包工程，他说给谁做就给谁做，不给谁做谁也不敢做。他手下分成几伙，每伙一个人领头，我那个表弟就是他手下一伙的头，谋了个小包工头的事情做。而黄虎自己却被镇政府“招安”，做了镇上“治安联防队”的头。
　　 听王哥这么一问，我说：“看说的，谁还不认识黄虎？可能就在楼上呢！今天×镇长请客招待县局来人，黄虎还能不来啊！”
　　 话音刚落，楼板声响，走下×镇长。他不知在问谁：“黄虎来了吗？狗日的这么吵还不来，我们招待客人就这么吵人家啊！黄虎你狗日的来没来！”
　　 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回话。这时，司大姐不知从哪儿出来了，立刻接话说：“噢哟！惹镇长大人不高兴了。黄虎是在这儿，我刚叫他去讨香烟了——烟草批发部刚到了一条软中华。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镇长大人你们先去休息。”说着走到×镇长身边，像强行推镇长上楼，整个胸部都贴在镇长胳臂上。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镇长在司大姐胸部蹭揉了几下，像挣脱出来一样，往店堂里一指，“他们是来吃饭的你们就招待呀！生意上门怎么不做呢？不是吃饭的，叫他们走，不要在这儿吵！叫黄虎快来！”说着就推司大姐，偏又不是推胳臂，而是推胸口。
　　 王哥一伙又吃瘪了，怏怏而去。临出门，长发还回头瞪了我两眼。
　　 安静下来后，我准备上楼回房间，见林慧慧脸红扑扑地走下楼梯。我尾随而来，见她来到水池边放水洗脸，偏头见到我，脸更红了。她哽咽着说：“什么干部，都是些色鬼。”突然她脸一本，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我叫他们花出代价再占便宜！捏我，哼！”原来是司大姐背地里告诉林慧慧，在社会上混，不能太软，也不能清高，要动脑筋想点子，你色我更淫荡，馋他们，从他们身上捞实在的，要他们出血。所以这次林慧慧陪酒事先说明，要把硬刷刷的“红纸”交到她手，按量应酬。原本不让这些人碰到身子的，可他们太奸猾，推来搡去，一个个在她身上各处都挠。好容易按量把酒陪完，就挣脱出来了。我听了心里那个气呀，像要把胸膛爆炸。林慧慧反过来劝我，说反正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缺，算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各自回了住处。
　　 到了房里坐在床上，我心里还在一鼓一鼓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楼上还在鸡声鸭叫唤，乱哄哄的，我睡不着，就胡思乱想。坐累了，干脆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想，想着想着就有些迷迷糊糊的。忽然，一个光滑的身子挤进我的被子，那软软的身子贴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会儿，竟然被抱起来压在软身子上。突然一声大叫：“啊——”我惊醒了。首先感觉是一股浓浓的酒味，接着从窗口映进的灯光里看到一个人的头部，长发，盖住了半边脸。从那半边脸，很快我就知道是司大姐。我吓得身子软了。“不要怕！接着来！”似乎是命令，又像是乞求。我想掀起被子下床，被司大姐死死地抱住。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男女之间最神秘的事情。过后，我急急爬起，有些哭忖忖地说：“大姐，这怎么好！大姐，这怎么好？”司大姐还在闭目养神不理睬我。我急得在房里打转转，转到不知是多少圈，听到司大姐说话了。
　　 “兄弟，对不住了！”她掀开被子，即使光线较弱，一个白花花的身子还是耀眼。我呆住了。她指着床中间对我说：“看，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呢！”我看到床单上暗红一大片。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愣愣的看着她。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裸体，不慌不忙地穿衣服，边穿边“操他妈”“操他妈”地骂。我更是迷惑了。她穿好衣服，没有回家的迹象，而是还在床上坐下来，并指指床边暗示我也坐下。我站在那里哪还敢动，惊愕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