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老人的吩咐，儿媳淑娟早早做了一桌东北菜，买了一个生日蛋糕，等着志强回来吃饭过生日。
　　 孙子小刚说，爷爷，爸爸不是今天生日。
　　 这孩子，别闹爷爷，写作业去。淑娟急忙把儿子小刚拉过来。
　　 人家和爷爷说话你也不让，爸爸就不是今天生日么。小刚嘟囔着走进屋里写作业去了。
　　 什么？孙子？你爸的生日爷爷还能忘了么？
　　 爸爸，你别和孩子一样的，小孩子啥也不懂。淑娟急忙安慰着老人。
　　 没事，兴许孩子记错了，我是不会错的，你婆婆生他那暂，天正下着雪花，外边冰天雪地的，腊月十三么。别看我老了，记性还不差。
　　 小孩子瞎说的，爸爸，你别介意。一会志强就回来了。淑娟安慰着老人。
　　 正说着志强推门进来了，哈哈，这什么日子呀，做这么多家乡菜，还有一个大蛋糕？
　　 淑娟急忙朝志强挤眼努嘴，示意他别说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咱爸老早就张罗给你过生日。
　　 给我过生日？你没发烧吧？我不是五月初八生日么。
　　 淑娟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半天，志强才回过神来。急忙说，可不是么，今天我的生日都忘了。
　　 老人眼睛看不见，心里却有些划回，今天是怎么了？孙子说不是他爸爸生日，儿子回来又说不是。难道这里边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不知为什么？老人总觉得怪怪的，儿子当兵十多年不在家，对家里过去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你和他唠嗑他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什么。不一会就找借口，凉锅贴饼子溜了。
　　 儿子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儿子是瓮声瓮声瓮气的大老爷们，怎么就变得温柔细气了呢？再说了，儿子在外边结婚怎么就不告诉家里一声？虽然说在组织的人，也该先有父母，后有组织呀。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冒出个大孙子？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非是……他不敢往下想。
　　 志强，你过来，咱爷俩唠会磕。
　　 唉，来了。
　　 志强呀，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都忘了？
　　 啊，爸爸，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刚才失误疏忽。
　　 孩子呀，你还记得咱家后园子有几株沙果树哇？那年大丰收，你记得摘了多少斤了？
　　 哦，爸爸，这些陈年往事，儿子能记清么？
　　 咱家养那只黑盖狗多好，它叫啥名字了？
　　 爸爸，你今天这是咋的了？儿子在部队工作太忙了，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看看，又来了，你一口一个爸爸叫着，当初我说你，你说现在都实行叫爸爸。我相信。可是，我怎么越来越觉得……唉……你爹我眼瞎心不瞎呀。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没事，爸爸，你觉得什么呀？
　　 志强，你过来，蹲下。
　　 爸爸你这是干啥？
　　 老人把手放在志强的后脑勺，来回摩挲着。嗯？怎么没有了呢？
　　 什么呀？爸爸。
　　 你真都忘了么？你三岁那年摔一跤后脑勺留下个疤，很大的一个疤，怎么会没有了呢？
　　 志强，你压根就不是我的志强，我心里明白的。孩子呀，难为你们了。说吧，我的儿子志强他在那里？他怎么了？
　　 志强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
　　 爸爸，你不要问了。你就说我和淑娟对你好不好？你大孙子对你好不好？
　　 当然没地说的了。儿子好，媳妇好，大孙子更好。这是我的福分呀。唉……
　　 爸爸，实话告诉你吧。志强他……
　　 他怎么了？光荣了是吧？所以你就来冒名顶替我儿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怕我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又怕我孤苦无依没人养老。所以你就瞒天过海撒了个弥天大谎。你把我接家来，当个活祖宗养着。孩子，你图个啥呀？
　　 爸爸，你别说了，你听我说。
　　 爸爸你都72岁了，听说前几年女儿病死了，伯母也离你而去，你一股急火两只大眼睛一夜之间就看不见了。一个儿子志强在部队边防反击战时候光荣牺牲了。那时候我们都知道要打一场艰苦卓绝的大仗，在上战场之前他和我说，好兄弟，这次上战场，我没别的牵挂，家中还有老父亲，孤苦伶仃的，眼神不好，本来想这场战斗打下来娶个媳妇，安个家，好让老人颐享天年，可是，抢子没眼睛，万一我光荣了，老父亲就交给你了。
　　 我们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好兄弟，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放心吧。我一定孝敬好老人。
　　 想不到，战斗中志强坚强果敢，英勇作战，在最后一个山头拿下之前，他中弹牺牲了。我和村党支部书记商量说，志强是我们的战斗英雄，为了保卫祖国流血牺牲，我们不能再让他的亲人经受打击和折磨。这才瞒着你把你接来。
　　 爸爸，我就是您的亲儿子，淑娟是您的好儿媳妇，还有你的大孙子。
　　 好啊，我老绝户头子，哪辈子作孽了，让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这不知什么时候又积了大德，遇上你们这样一家好人呀。
　　 这么长时间老人没哭，没掉一滴眼泪。这时候却抱住“儿子媳妇”放声大哭起来。孙子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抱住爷爷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