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今弹*小说】偷窥
一:
我又来到这个给我带来乐趣为我解闷的飘窗前,这个飘窗是整个卧室里我最爱的一个地方,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恋上它的,只是依稀记得在购买这套房子时候,我就已经为这个开发商为我们准备的惊喜而高兴不已,多少个夜里我都在设想应该如何设计它,可是没想到,等拿到房子才几个月,我就让它变成另外一道门,一道通向别人家,通向别人故事,也通往我内心最直接的门。
我偷偷拉开窗帘的一个角落,很小心,似乎是怕有什么从那边跳过来一样,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怕被发现,因为我每天都在偷窥别人的生活,也是因为此,我更怕别人窥视到我的生活。我承认这有一点点变态,但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而最关键的是每天老公都在外跑生意,我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那很无聊,不是吗?好吧,我承认很多女孩都想过这样的生活,因为在N年前的我也是这样,可当真正得到,我却发现我住在一个金光灿灿的巢穴里,而这里没有走出去的门。
上帝总是富有创造性,他让我走不出去,却给我看其他人的世界,这是我偶然发现的,其实也是必然会发现的,因为在装修完毕后不久我和老公搬进来我就发现我竟然可以看到对面楼层一户人家,不,是连着的三户人家都被我尽收眼底。当时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后来我渐渐喜欢上偷窥他们,就像走火入魔般,又好像这是我每天的娱乐节目。不论如何,我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二:
看了一下日历,今天是那对夫妻吵架生闷气第三天。他们是我的主角,我不知道女的叫什么,她有一张很美的脸,头发很黑很长,我喜欢叫她“飘飘”,而男的则是一个不高不矮,不瘦不胖的男子,说不上英俊,但也有几分让人感觉很容易亲近,我喜欢叫他“清月”。
这三天的冷战我看到飘飘有些憔悴了,真的很想安慰一下她,可是我知道我是不能出现的。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忍受那样的,我就不喜欢老公对我冷战,他要是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买上很多辣椒让他吃,然后不给水喝,听他一直喊“辣”也好过两个人过无声的世界,而其实我知道这两个人都想找对方说话,因为我有次看到清月走到正在发呆的飘飘身后,然后他是想拥抱他的爱人的。那时候我心里一直在喊加油,我多么希望看到清月拥抱住飘飘,然后他们互相表达爱,当然,我不会偷看他们之后做了什么,毕竟我不是那种变态的偷窥,他们已经给了我一个很精彩的世界了。可是让我失望,清月没有去拥抱,而是转身,背起一个包出了门。
今天的飘飘身穿一件碎花小裙子,脸上似乎有化妆过,看起来是要出门,在沙发上抱着方便面的清月假装看着电视,其实是一直在偷偷看飘飘,我知道他正在想这个女人这是要干嘛呢。飘飘没有看一眼清月,而是准备妥当后,对着客厅里的一面装饰用的镜子照了照,而后皱起眉头,忽然她一笑,从包里拿起口红涂抹起来。我看到她的口红是新买的,还有她涂抹口红的动作很不正常,似乎很生疏,。莫非她是第一次!天啊,一个女人这是第一次这么做,我难以想象,不自觉的左手抚摸上自己的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唇是那样的干燥,原来一个人很久不说话,很久寂寞是会变得干燥,变得没有生命的,于是我赶紧喝水,然后学着对面飘飘的动作涂抹唇膏。我学着她的样子,似乎感觉到我第一次涂抹唇彩的时候,那时候我似乎还是一个学生,但那时候是为什么要用唇彩呢?是为了漂亮?是为了见某个人?还是为了那个曾今让我心动的人?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但此刻却有种另外的感觉,我似乎就是飘飘,我要出门了,我要把这个笨蛋男人一个人关在家里。
飘飘打开了门,我赶忙看清月,心里大喊:“快啊,清月,你老婆要出门了,打扮这么漂亮,这是干嘛?你难道不怀疑?快跟上去,拉住她,亲吻她吧!”糟糕的清月,只是抬起头看着飘飘,似乎他想通过自己的眼神让飘飘回来,可惜我没有看到清月的眼神,只是看到飘飘对着刚刚抬头的清月淡淡一笑,然后就消失在我的眼里。清月真的是个笨男人,他只是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似乎想看到飘飘的身影,可是飘飘没有从楼道里出现,一分钟,两分钟……一刻钟,飘飘没有出现,我开始着急了,飘飘去哪里了?她不可能不出现的,而清月似乎也发现这问题了。哦,我的天,应该是清月先发现的,因为清月已经消失在阳台上。我焦急的等待,可是没有人再次出现,我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水撒了一地,我心爱的地板啊!还没等我去拿拖把,我发现飘飘被清月抱着回到房间里了。我太好奇了,顾不得拖把,继续看他们。飘飘的手绕在清月的脖子上,清月的脸有些红,然后我看到清月的手在飘飘的胸前抚摸,哦,这对情人原谅了。可是,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在我的盲点里他们做了什么?
不带我多想,清月已经把飘飘放到在沙发上,他轻轻拂过飘飘的脸,我感觉是那样的,一定很轻,就像小猫磨蹭你一样,酥麻麻的。他……我急忙转过头,这对情人太久了,竟然忘记拉窗帘。这时候的我忽然有种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探寻,难道因为我也是女人嘛?猛然想起地板,急忙去拿拖把。拖完我透过窗帘又看了一眼,他们还在继续,我的脸一阵发烫,刚刚还坦然的心情又似一阵波涛,一叶风中小舟。我赶紧找来电话,跟老公发嗲了一阵,在听了好几声宝贝后才静下心来,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
我依然对他们发生什么很好奇,但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不过有天我在梦里梦到一个女子走在黑暗的路上,她不停往回看,然后在朦胧的雾里走出一个白面书生,书生不管一切抱住了她。梦醒后我一直想或许那天在楼道里,清月这么抱住了飘飘,但飘飘为什么要停留那么长时间呢?是在等待吗?我设想了很多问题,却从没有满意的答案,我知道这并不需要答案。我只是在想,人生里很多时候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痛苦或快乐,只要那么一天天忽略过去,那就是一辈子。很多人问我总是呆在家里,被管着是不是失去了女人活着的意义,我总笑,他们不会知道我的幸福不是出去玩了,不是接触更多的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港湾,在这个港湾里有人每天陪着我,我不贪心,只要一条懂得回家的船就好。
三:
飘飘和清月又过上了美好的生活,他们似乎很幸福,我发觉飘飘其实是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儿,她有次在清月的酒里倒入了一些什么,我设想那是毒药,但觉得那是不可能的。然后我脸一红,那或许是伟哥之类的东西这个想法划过脑际。可是到了晚上,我看到清月喝过酒后一脸难受,而后那一晚我看到他们家厕所总亮着灯。心中凌然,原来是泻药。我不明白为什么飘飘要用泻药整清月,就像后来我发现清月也总是监视飘飘一样。我觉得他们很奇怪,一对夫妻间,这是干嘛呢?忽而我想起某个好友的QQ签名,大致是说男人总是不会放心自己的女人。我想清月也是属于那一类的男人吧,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俗气,很小心眼。不过我的丈夫就不那么做,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么做的理由,我已经是笼中鸟,成了他唯一的唯一。
后来某天我发现飘飘和清月的秘密,这个秘密让我差点把眼珠瞪出来。原来飘飘有个秘密的蓝颜,而关键是这个蓝颜就是她家隔壁的一个单身男性。我依然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但他长相并不好,很稚气,似乎是个大学生,他的屋子总是乱糟糟的,每天都会上网到很晚的时候,偶尔我还会看到他在电脑里播放一些小电影,虽然他带着耳机,可他并不知道我眼睛比耳朵好使多了。这里就称呼他为“小三”吧!我本来想用老三的,但觉得太老,小字正好,却又和如今的二奶小三扯上了关系,不过谁规定破坏别人婚姻的女子能叫小三,这样的男人就不能叫小三呢,反正都是破坏人家家庭。
发现飘飘和小三的来往是有次在清月出差后的第二天,那一天小三敲开了飘飘家的门,我以为是要借什么东西,却看到飘飘笑眯眯的把小三给让进屋,还拿来很多零食,我知道这些零食是清月走前给飘飘买的。这个三倒也不客气,吃喝后还和飘飘谈论了很久,看他们之间那种不用言语交流的样子,谁都会知道他们的关系的,可是让我吃惊的是到了晚上三离开了飘飘的家,当然是在吃了一顿晚饭后,饭桌上飘飘还给他加了不少菜。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亲戚,但想来也不对,要是亲戚平时就应该有来往的。我还是觉得这是某种不可告人关系的开始。
这一夜我始终睡不着,老公在一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我越来越不安,他终于开口道:“你怎么了?”我知道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我的不安,还有某种担忧。“不,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每个月都会不舒服,你懂得。”老公笑笑,刮了刮我的鼻子,然后说道:“好了,快休息吧。”我假装去喝水,顺便偷偷看那三是不是在他自己房间,一切正常,我松了一口气,却想到自己月事前两天刚结束,怎么可能会有反应,再一想,老公很明白这点,我一阵心寒,我自己说了一个如此容易道破的谎,而老公居然刚才没有说破。
四:
这一晚注定我无法安眠,我偷偷看了老公几次,他呼噜连天,弄得我心里更乱。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怕老公的,他以前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大男孩,可是结婚后我感觉自己总被管着,他不让我工作,说可以养我一辈子,他做到了,但我不愿意这么被养着。可是我似乎习惯被养着的日子了,所以我怕,很怕,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纯粹的怕。他曾经说过每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有过多接触。我每当想起这句话就会联想到他不让我出去的真正原因,而我今天的表现,无异于在告诉他我心里有了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不能给他知道的秘密除了跟男人有关还会是什么呢?我想着就愈加害怕,于是紧紧抱着他,希望他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他,就算我外出也只会觉得他是我的依靠。
第二天我果然起来很晚,老公又出去跑生意了,我只好又坐在化妆台前发呆。过了好久,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猛然拉开窗帘,暖暖的阳光让我很舒服,我眯着眼看对面楼,三不在房间,因为他每次不在都会拉上窗帘,而在家就会打开窗户。飘飘也不在家,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他们去宾馆了!我的眼前忽然就那么浮现出飘飘的裸体,虽然我没很近很清楚很全面看过,但我知道她的裸体和她的脸一样美丽,而后我看到三正拥抱着这个裸体美女,三轻轻地抚摸着飘飘的每一寸皮肤,飘飘似乎很享受,我看见他们粉红的肌肤,变得火热的灵魂……天啊,他们竟然这样做了!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个肮脏的想法刚要火热起来老公来了一个电话,询问我起来了没,我告诉他我在赛太阳,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关心了几句就挂了。整个上午我都无精打采,女人男人难道就是为了能谈到一块就可以不顾一切,就可以用肉体交流的吗?如此神圣的,纯洁的仪式,在当今的社会却变得如此肮脏,我开始讨厌飘飘还有三的那张脸。飘飘和三总是在清月不在的时候见面,他们很符合婚外恋和地下情的基本原则,我已经把它们看的太透彻。我很可怜清月这个男人,他并不知道一切,真的很可怜,让人觉得他是那般的委屈。
我本来不想继续偷窥他们了,我觉得他们已经污染了我的眼睛,可在我拉上窗帘后我又不自觉地偷偷看过去。于是在某个夜晚,我装作很无意的跟老公说:“我们这可以看到对面楼的。”老公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我又强调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泪水!老公流泪了,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啊。“亲爱的,你今晚辣椒放多了!”我真哭笑不得,但我却因此忽略了他眼底逃过的忧愁。“老公,要是你有个朋友有外遇,你会怎么办?”我抱着老公,有些胆怯的问。他一下子板着脸,很严肃的说:“别动歪脑筋。我……”他一下子抱紧我,我知道他多么爱我,所以这反而让我愈加要知道他的答案。“如果是我朋友,若是那种一般的,我会看不起他。要是好朋友,我会劝解他的。”我仔细体味着他的话,心里想,飘飘是我的什么朋友呢?很好肯定不是,一般朋友吗?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接触啊!可我真的觉得清月很可怜,于是我勉强把它们当成可怜的朋友这一类吧,似乎这一类的朋友是应该给予帮助的。于是我决定帮助飘飘回归正常生活,让清月;拥有真正的爱。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我觉得自己有事情做了,而且似乎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我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失败,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得到什么,这一切就当是我回报给他们的吧!这一夜我睡的很安稳,我感觉呼吸平稳,似乎好久没这么坦然,老公第二天告诉我我睡觉的时候一直笑个不停,还问我是不是看到什么帅哥了。他怎会知道我的快乐,只属于我的快乐。
五:
又偷偷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我开始实行我的拯救计划了。
这一天,又是清月出差,飘飘和三照旧见面了。于是我用一张信纸写上他们几时几点会面,其中特别提醒她今天穿着很淑女,然后顺便留下我的一个新申请的QQ号。信是晚上飘飘在她家邮箱里看到的,那天晚上她好奇的打开信封,而后我看到她的笑僵在脸上,我开始满意她的表情了,这说明我的信至少提醒了她,过了不到半小时,终于QQ上有人加好友了。“三月梦”,一个很有深意的名字。是说年少的梦还是说三月是个很有含义的日期,或者,三月就是春天,而三月梦就是春梦的意思呢?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加了她。一通过她就发来消息,询问我是谁,并且用了一个很大的问号。我没有理睬,而是通过窗户看她,我要看她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动作,或许我就能知道她的心理了。但我发现我低估了这个女人,她很沉稳,没有说很多话,只是发了三次询问我是谁的消息。我偷偷站在窗帘后,看到飘飘竟然在削苹果,她很熟练,而且很有技巧的把苹果皮弄成波浪形,我很佩服她的这个特长,至少在我眼里是特长。因为我是不会削皮吃的,至于原因很多懒女人都知道的。她慢慢地,很淑女的吃着苹果,开始我没发觉,后来我看出她是在想事情,她的舌头总是伸出来舔弄自己的下嘴唇,这个动作就是她在想事情的表现。哦,她在想什么呢,我很好奇。但过不了多久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因为就在下一刻,她拉上了屋子的窗帘。我看到她在拉窗帘的时候还观察了一下四周。她的眼睛扫视了一下,然后定定的停在就在对面的我家,而我感觉她就在看着我,似乎她已经看到我了,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是不可能看到我的。我端坐在电脑前,想了一下,快速回复她:“我不是谁,你不应该那么做的。”
看着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就想起我们这些网民来。每天泡在网上,从自己的空间窥视别人的文字;进入别人的空间,还自以为是的说着自以为是的话。而事实是什么,对面屏里的人生活里是什么样?我们一无所知;我们看到的,只是我们想到的而已。
依然自己就是个偷窥症患者。要了解一个人,我不仅去看空间日志与说说,也看他(她)和网友之间的留言往来,看他(她)怎么和别人聊天。看到一处风景,自己就编织一幅画,甚至添上人物抻长为一部电影。大多数人该都是这样的吧,尤其是爱文字的人,即使我们只看不说。
放开了想,能偷窥、被偷窥的仅仅是情感、是网络吗?在人生的大多数时候,人其实都是在偷窥,用自己的心偷窥别人的心。满世界偷窥别人的人,满世界被别人偷窥的人。
然而,偷窥与观察不同,后者是明处的,可以打开窗户晾晒。偷窥是在暗处,看到了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是猜度。每个人都有一扇窗,窗内窗外,你看到的都未必是真实和全面的。佛家说,这世界本就是心与相组成的;哲学里,这叫做客观世界在人的头脑中的主观映像。其实一样。
只是我想,如果我们在观察与想象、偷窥与猜度的同时加上类比或反比,然后发现一些规律,或许会明白其实世界不过如此。有时候看不清自己,或者有些东西自己还尚未意识到,遇到类似的境况时,就明白自己了。
先用归纳法,然后再去演绎,或许会好些。
我们每个人,都是客观与主观、特殊与一般关系的极好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