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日20时，我终于合上三卷本《剑桥艺术史》，终于走出了色彩缤纷、光怪陆离的西方艺术世界，远离了由美人、金苹果、剑鞘、神的翩跹、蛇的曼舞所构成的奇特意境，以及这些意境所融合的艺术家那激烈、丰富、深沉的情感。
　　 望着窗外远方暗然的灯火，一顿疲惫和颓唐向我袭来。瞬时，我知道，青春和茂盛已离我渐行渐远，我的身心已不适合阅读这些专业性的巨著了。
　　 我不懂艺术，并未收获到阅读的快感和知识的累积。我个人的情感并没有随着章节的层次而起伏，思绪也没有伴随奇特的意像而飞扬。下面三点大而无当的感受，显得相当的粗浅和飘忽。
　　 感到，艺术主要还是艺术家的心智之果。“道法自然”，是西方和东方艺术家，是艺术家和非艺术家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但“自然”究竟指什么？当然指的是纯自然界，就是眼前所见的柳絮蒿蓬、明月霜蹄、丰腴少妇。譬如莫奈的《日出》、康斯特布尔的《索尔兹伯里大教堂》、西蒙的《微风中的战船》，日光下的波光粼粼，教堂边悠闲的草牛，前行张扬的幡动，表现得越真越切越象越接近自然。后来有的艺术家将“自然”解释为“自在已然的大存在”，空间广大无垠，时间无尽无休，一百亿光年不可方其遥，一百亿年不可述其永。诚如此，那么我倒认为“自然”不妨将其分为三个层次，一是自然界，二是运行变化着的规律，三是人类的心智。艺术道法自然，道法第一层次，要靠毅力和坚韧，道法第二层次，要靠机缘和运气，道法第三层次，要靠天赋和聪慧。我更相信，所有艺术尤其是西方历史上精妙绝伦的艺术，无一例外的一定是与天地精神相往还的产物，也即是艺术家的心智之果。有此，我们才能观赏到“除了视觉以外更多隐藏的东西”！
　　 还感到，哲学永远是艺术最活跃的细胞。古典、巴罗克风格、罗可可艺术、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象征主义、后期印象派、野兽派、超现实主义，等等等等。纵观上千年的艺术繁衍史，任何一项流派的形成，都脱离不了哲学为斯所搭建的框架。就是：颜色永远在浓、淡，再浓、再淡中不停变幻，空间永远在实、虚，再实、再虚中无穷演绎，情调永远在冷、暖，再冷、再暖中循环递进，布局永远在稳定、不稳定，再稳定、再不稳定中螺旋升级，艺术家心境也永远在刻意、随意，再刻意、再随意中转换，作品特征永远在对传统关注、叛离，再关注、再叛离中间断显现。任何一个流派，都能在这种周而复始中找到定位和坐标，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总是最新潮和时尚的。
　　 还感到，西方艺术与东方艺术相比，少一些“道”的成分。李大钊曾就东西方艺术区别列出二十多条不同内容。那或许有点绝对了。仅我所知所觉，大体而言，西方艺术家多自傲极端，心态始终处于饥饿状态，不像东方特别是国人满足于乐极逍遥或喜遁迹于山岚水光花气燕语之间。所以很难在西方建筑、雕刻、绘画、诗歌中读到虚无和缥缈。一定程度上，西方艺术受制于一时一际，“思接几载，视通眼前”，往往多以描摹物象为终极目标，反对物我两忘，以超然的神思、韵致、风骨、灵悟飞凌于万象之上。
　　 记住上篇博文一位朋友的点评，写文要照应开头。是的，写到这里，一顿疲惫和颓唐又向我袭来。逝去的年华和激情终究无法再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