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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爸爸(四)

作品名称:池塘爸爸      作者:雨雷      发布时间:2012-08-17 14:44:22      字数:3036

  父亲说,人不能吃“饼”这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吃了会感到苦甚至担心被毒死,当然我从来没尝过,而大龙虾却独钟情与它。想必有些大龙虾跟大姑娘似的爱臭美,看到水底有一块亮闪闪的镜子,就忍不住爬过去秀秀它们那苗条的身段和秀气的脸庞。
  雨雷,我走喽!父亲一声吆喝。
  我知道父亲该出发了。他戴上那顶被雨水蹂躏了千百次,早已由黄变黑的破草帽,草帽的檐已经掉了三圈,戴在头上就像鲁迅文章里头闰土的小毡帽,这个时候的父亲就像一个小丑。父亲为了避免粪箕上肩后无法腾出手来拿烟卷,他会首先从烟盒里抽出两根夹在两只耳朵上,然后再点燃一根叼在嘴里。老粪箕依然在乡间小道上谱唱着那首不知已经唱过多少遍,唱过多少年的小曲,怕是路边的野花、野草、蛐蛐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它越唱越带劲。每一次看到父亲挑着老粪箕离去的背影,我就想着父亲就像那走街串户的卖货郎,挑着一担货离开了家乡,一路走去,可能是是十天八天,一个能使一个月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那个时候的心情是复杂的。
  父亲从15岁开始抽烟,40年的烟龄使他吐烟卷的技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些烟圈从父亲的嘴里、鼻孔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冲,随着风儿向上腾起,偷酒的花蚊早已被这香味淡淡的烟圈吸引过来,它们和烟卷追逐嬉戏着,往高处飞,看谁飞得最高最远,当早已领先的小花蚊笑嘻嘻地回过头时,烟卷却早已不知所终,只留下花蚊在空中怏怏不乐: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何必偷偷藏起来?接着,小花蚊很快就露出笑脸欢快地飞去偷酒喝了。微风也是那么的调皮,那么的亲昵,他们丝毫不嫌弃父亲磨盘般粗糙的脸庞与父亲松针一般的毛发,风儿和着点点草絮与碎叶沫亲吻着父亲的脸,在父亲的头稍里乱窜,一会儿又钻进父亲的草帽里头试图去掀翻它。资历如此老的草帽,观念保守,怎容得下这些小辈们如此胡闹,一声呵斥,风儿便灰溜溜地跑开来,赶忙又钻进了父亲那双破靴子里,它们从靴筒钻入,再从靴子后头那几个小破洞钻出,还一边搔父亲的痒痒,父亲痒的不时跺跺脚。
  我的家乡是丘陵,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梯田。就像灌渠一样,渠道两旁的堤坝缓坡便可以看做是梯田,灌溉的河道可以看作是冲击平原。父亲找到一个又一个池塘,然后翻越一块又一块梯田,再涉过平原,然后再翻过一块又一块梯田,再去寻找一个又一个池塘,分别把几十条网扔下去插好。这些网通常要插在水草茂密的地方,那个地方是龙虾的聚集地。
  有时候我就好奇地问父亲:爸,你的记忆力怎么会这么好呢?每天插上几十条龙虾网再放置好一百多个黄鳝篓子,你居然可以一个不少地收回来。如果让你学习英语,你的英语成绩绝对会很好。
  那是为什么?父亲不解。
  如果我也有这么好的记忆力,那我在学校背英语单词岂不是“刚刚的”?英语单词记得牢,词组语法记得牢,想不考高分都难啊。
  原来是这样!父亲呵呵一笑,我老了,哪还有什么超常记忆力,只是干这个干了这么多年,形成一种思维模式,形成一种习惯,并且有一定的小窍门。父亲很聪明,网的一边系有一米多长的细丝线,线上绑着一根削得尖尖的竹箭,再在网的另一边系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疙瘩。网都是可以折叠的,来到池塘边,父亲拿起折叠的网使劲向池塘中一扔,然后那个小石头块子便身先士卒带着网冲锋陷阵,达到一定的距离便扑通一声一头扎进水底。在砖头的带动下,整条网迅速向池塘中冲去,落下,然后下沉。我想,如果不是砖头领军,它们是如何也沉不彻底的,只能悬浮在空中。这时,父亲缠在胳膊上的网线就发挥作用了,父亲从胳膊上拆开缠了好几圈的网线,然后把竹箭插在池塘埂上。这样,那条网就被父亲固定地拉在一个地方。等到收网的时候就省去了很多麻烦,最起码不用人跳进池塘把网捞上来,只需拔起插在地上的竹箭便可以把网一条条拉上来。但是如果碰到那种水草特别茂密,而你又确信此处龙虾活动频繁的地方就要耗费不少精力了。首先,水草过于茂密,你不可能站在岸上就可以把网扔下去,你必须亲自下水用水把那茂密的水草扯开一条缝隙,足够让整条网放进去。其次,由于水草只被扯掉一半,下半截在水中蓬起了网,网不可能沉入水底过深,过路人看到可能就要顺手牵羊了。这时候你要从旁边的地方再扯一些水草盖在上面。
  太阳渐渐西斜,仍然露出他那张氤氲的笑脸。天好干净,是那种澄明的蓝。草好柔软,是那种细密的绿。巴金所描绘的“火烧云”又出现了。记得小时候读到巴金的文章,便感觉这个人有点大惊小怪,像他描绘的那种火烧云在我们这里再常见不过了,拿出去哄哄城市的小孩子还行,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太阳周围的一片片红云仿佛在比着谁更火热,谁更有激情。它们放肆地燃烧,这些云一点都不给太阳留面子,趁着太阳公公下山便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起来。不久,太阳便渐渐低下自己的头,落到山的那一边去了。但是,那一会儿它依然给人类留下温暖的气息在人间,整个世界依然充满阳光的气息与味道,闻起来清爽宜人又不失温暖。
  泥土的芳香夹杂着野花的清香在村尾那一大片坟墓上空四散开来。父亲回来的时候路过这里,拣一个草皮长得最旺盛、嫩绿的坟头坐下来,点燃一根香烟,在坟头慢慢品尝起来。关于这一大片坟墓,我曾今写过一篇文章《坟墓上的快乐》,这里埋葬着村里的几代人,一大片一大片的坟墓像蒙古包一样,我从小就在这片坟墓上长大,我的童年完全属于这片坟墓。童年里,每个星期天,必来这里玩耍,孩子们相互追赶、斗鸡、跳神、打玻璃球等等。后来的日子里,没当我跟别人说我的童年是在坟墓上度过的,都会引起一片唏嘘声。
  这时候,父亲又变成了一尊雕像,他嘴里噙着烟,仰头看着天边西下的太阳和太阳周围那一片火红火红的云彩,燃烧的云霞把他黝黑黝黑的皮肤印得通红。这时候的小草都充满了活力,它们好奇地盯着父亲看,觉得这个老人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父亲瘦弱的影子被太阳仅存的那半张脸拉得老长老长,遮盖了小草身上些许阳光,它们仍然张大嘴很好奇地盯着父亲,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这个老爷爷一样的人物把它们幼小的身躯毁灭。终究,被父亲一屁股拍下去的小草还是很不情愿,觉得父亲侵占了它们的领地,这倒罢了,他还坐在这里一直不肯离去,压得它们喘不过气来,好难受。一片小草大喝一声: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它们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向上顶啊顶,可是父亲依然纹丝不动。些许小草已经放弃了,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仿佛在回味着春天来临的时候它们用力顶着泥土,最后“噗”的一声泥土都被它们战败,然后一大群小草争先恐后地伸出脑袋体会着春天来临时的感觉,那是多么幸福与快乐的时刻哦。一些小草坚持抵抗到底,草尖把父亲的臀部蹭得痒痒,他用那被岁月雕凿过的手搔了又搔然后接着享受他的烟卷。父亲这时一点都不着急,虽然有百十来个黄鳝篓子等待着它去“下”(方言,动词,放置的意思),但他知道我已经在家里忙乎开了,等他回来不用再动手装饵、套口、装箕,只管再叼上一支烟,挑着担子上路便是。父亲一天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悠悠的晚风轻轻吹过,拂过他的脸庞,吹掉他那燃烧过的长长的烟灰,他满脸享受的样子。
  此时此刻想起了刘和刚的父亲:
  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
  抚摸您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您鬓角露了白发,
  不声不响您眼角上添了皱纹。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
  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听听您的叮瞩,我接过了自信;
  凝望您的目光,我看到了爱心。
  有老有小您手里捧着笑声,再苦再累您脸上挂着温馨。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持了十分。
爸,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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