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眼睛
凯明不停地用小钢匙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眼睛则时不时瞥向窗外。
咖啡已经有几滴溅在碟子上,落在一轮纯白中显得瑰丽、柔美。
“最近老有人盯着我。”凯明突然停下搅得飞快的小钢匙,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跟我说。
我“嗯”了一声,半抬着头注视了凯明的脸好一会,连刚送到唇边的那勺咖啡也忘了递进嘴里:“你得罪人了?”
凯明又朝窗外看了几眼,才转过头来:“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人你还不了解。”
我被他的动作搞得也疑神疑鬼起来,跟他一样盯了窗外好一会:这是临街一楼的窗户,窗外是一条车流不断的马路,马路两旁各种着一排似人腰身粗的梧桐树。树冠被修剪到三米高处,使整个窗外看起来一览无遗。
凯明见我不说话,又急急说道:“这是真的,不骗你!”
“说不定是哪个小姑娘看上你了?”我摇了摇头打趣道,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人盯着他的理由。
凯明正了正陷在卡座中的身子,又起身张望了下外面,甚至还把脑袋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道:“你别寒碜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不过,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帮我盯着点。”
我无奈地摊摊手:谁让咱是好弟兄呢,只能我辛苦点了。
幸好凯明家和我家很近,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原先我爱睡懒觉,每天总是刚刚好到点才到单位,而凯明则是个工作狂,每天都要提早半个小时上班。为了他,我只能忍痛割爱,甚至要比他还早五分钟在他家楼下一个隐蔽的地方等着,并远远地吊在他身后。晚上下班也是如此。
上班时则时刻关注经过凯明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连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放过。
我和凯明再次相聚在咖啡厅。相同的包厢,相同的人,不同的是上次他憔悴,这次是我憔悴。
我缓缓地搅动手中的小钢匙,有点困倦地说道:“凯明,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根本就没人在盯着你。这纯粹是你自己的幻觉吧?”
凯明盯着自己搅拌咖啡的手,呆呆地想了半天,然后才抬起头来:“不可能是我的幻觉。因为我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而且最近你帮我盯着时,这种感觉又消失了。我估计他们在等待对我不利的最佳时机,你再辛苦几天吧。”
两周后,凯明被市监察局请了进去。众人对此纷说不断:有替他可惜的,有不相信他会违法的,有幸灾乐祸的……
说真的,我心里也异常难受,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是,我却不得不这么做。
那天,我看到一位陌生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并关上门聊了好一会。等那人出来后,我偷偷跟在后面。那人出了单位大院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我当作无意靠了上去,隐约听到:他上个月收了我们那么多钱,敢不帮我们搞定嘛。放心吧,他今天给我肯定的答复了。
我有点明了了,于是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市监察局的举报电话。
不是我不讲义气,实在是我在这个副科长的位子上坐得太久了。因为一直来都有他在上面压着。不过说真的,我挺服凯明的,他不但工作认真负责,业务能力强,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两袖清风。
他不该啊!不该第一次收钱就怕成这样,疑神疑鬼的;更不该让我这好朋友兼下属帮他盯着。机会稍纵即逝,我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