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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专栏★情缘一世】我热恋的故乡


作者:冠豸 进士,7226.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02发表时间:2009-01-11 17:12:12

人的一生,有些记忆只能湮灭在平淡、重复的日子中,而有些记忆却是源自心灵深处,永远无法忘怀的,就像故乡的青山绿水,故乡善良的村民,留给我的是永世不忘的记忆。那些琐碎的记忆是我生活的源头,是我心灵永远的驻地。
   自从八岁那年秋天跟随父亲到县城读书后,我就少有回家乡,一来闻不得汽油味,上车不久就想呕吐;二来是讨厌那贫穷的小山村,觉得它给自己脸上抹黑,觉得承认自己是个乡下人就比同学低一等。现在想想,真为年少时的无知脸红。
   94年出来工作后,我来到了龙岩,每次回去,我只回县城的家,却少有回去离县城仅二十公里外的家乡,因为时间匆忙,也因为心中没有家乡的概念,那时家乡在我心目中只是模糊的一片暗影。晚上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告知在家乡的叔公去逝的消息时,心里不禁愕然。家乡?叔公?……那遥远的记忆渐渐鲜活起来。我怎么把他忘了呢?在家乡罗坊,还有一个疼爱我的叔公。多年不见,我竟记不起他确切的样子,模糊的印象中只记得那是一个喜欢钓鱼、孱弱而慈祥的老人。而家乡,却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听着父亲遥远的声音,我的眼眶渐渐湿了。在为生活奔波的日子里,我竟然遗忘了自己生命的最初,如果没有故乡,我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而故乡却凝结着我年少时的童趣和记忆。放下电话,我陷入了冥想中……
   家乡很穷,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的车程,然而,家乡和县城仅仅相隔着一座西山,绵延的西山阻碍了家乡的交通,把它置身于一个山旮旯,山里山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记忆中的家乡是一片低矮的木房子和斑驳的泥坯房,小巷狭窄、悠长,铺着光洁的鹅卵石,晴天时,还可以看见石块间青绿的野草,雨天时,小巷就一片泥泞,低洼处成了或深或浅的水塘。小时候很不喜欢雨天,因为鞋子湿了要遭母亲骂。但在春天,连绵的雨天后,晒谷坪周边的草地上、马路边、河畔会长出一种叫“水木耳”的植物。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这可是一道免费的佳肴。雨过天晴,我会和村里的小孩提着竹篮子去采摘。满满的一大篮,水汪汪的,乐得眼睛都迷成一条线。母亲看着湿透的鞋子依然会骂,但能为有限的伙食增添一道免费的菜,也就有了将功补过的意思,责骂声不那么严厉。不知今天的家乡,那些孩子们是否还会在雨过天晴的日子里去采摘“水木耳”?
   家乡是一个乡镇却没有一条完整的街,人口聚集的乡中心不约而同的成了圩场。每月初一、十五的清晨,四乡八邻的村民就在这里出售自己手工做的土箕、扫把,或吃不完的青菜、冬瓜、芋头,五花八门的物什杂无章法平铺一地。圩场附近的小巷人家,有闲房的也就摆开摊子,卖些烂粉、水饺,有时也有一些勤劳的村妇,在圩天的前夜做些糍粑,圩天时兜售,换些油盐钱。那时候,每逢圩天,我就像过年一样高兴。早早的起床,准备跟母亲去圩场卖头年夏天晒干的“带豆夹”。小小的圩场,拥挤的人群,在年幼的我眼中却无疑是一个繁华的集市。最高兴的是,母亲常会买几个糍粑或一碗烂粉给我解馋。在那个年代,那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食物,那香喷喷的味道,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我回味无穷。圩场的热闹从大清早持续到早上八、九点也就慢慢的散了,只有地里、田间才能看见乡邻们忙碌的身影。记得最后一次回家乡时,乡中心那条狭窄的小巷已经开始改建。不知下次回去,家乡是否已经有一条完整的街道,有一个像样的集市?
   家乡处在一个狭长的盆地,四周环绕着逶迤连绵的山峦。东面的九龙山(县城人叫它西山),山上林木蓊郁,储藏着丰富的煤、铜、石灰石。只是近些年,因过量挖掘煤矿、开采石灰石,林木伐尽。曾经葱绿的群山变成了黄土裸露的“光头山”,让人心痛不已。记得小时候常和村里的小孩去山上放牛,我们会找一块水草丰茂的地方,把牛绳绑在大树下,我们就漫山遍野的玩耍去。在山涧抓小河蟹,在山崖边采撷野兰花,或者干脆躲在凉爽的树荫下玩“争上游”,渴了就喝山泉水,清凉、甘甜的山泉沁人心脾,饿了就满上采野果充饥,每个季节,山上都会采摘到一些好吃的野果,春天的羊角花,夏天的酸葡萄,秋天的小山梨。满山的奔跑,融入那无边的绿意,大声的欢叫,让笑声响彻整个山林,让心儿随风飘荡在蓝天白云间。
   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半山坡上的花生地里偷挖花生被人追的情形,那个看花生的老汉把我们追得老远,花生撒了一地。在跨越水沟时,我还差一点就掉进去。跑得最慢的堂弟最后还是被老汉抓住了,我们以为他会打他,吓着瑟瑟发抖,跑远了又回来,低头向老汉认错。还好,老汉没有过多的责骂,临走时还挖了一些花生送给我们。睁大双眼,我半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拿在手里的花生没有骗我们。只是把花生拿回家时,母亲追问,我得意的把刚才的情形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话没讲完,就遭到了母亲的一顿打。我愣了,半天想不通,既然看花生的老汉没有算我们偷,母亲凭什么说我们偷呢?为什么还打我?这没道理,倔强的我就是不肯认错。母亲后来还是带上我和几个堂兄弟去花生地向老汉认错,并送了一些“带豆夹”以示诚意。印象最深的是母亲说了这样一句话: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却时常记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小孩子不懂事,长大了自会是非分明。有错就改也需要勇气。”老汉的话比较模糊了,但因为他的劝说,我才没有遭到母亲的打,所以还有些记忆。
   说起故乡的山,自然还得说说故乡的水。家乡是个山青水秀的山村,一条曲曲折折的青岩河轻吟浅叹环绕着乡村飘然远去。站在九龙山上往下看,狭长的山谷仿佛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广袤的稻田、稀疏的村落、袅袅的炊烟、闪光的水塘,星罗其布的树林,特别是那条明如玉带的青岩河,或隐或现,给这片贫瘠的土地多少润泽。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青岩河的穿行而过,这个贫穷的乡村将失去多少灵动?多少光莹?青岩河滋润着这片贫瘠的土地,美丽着古朴的家乡。
   青岩河是我童年的乐园,河岸边曾留下我多少清脆的笑声,河水中亦留下我多少童年的乐趣。青岩河不宽,河水平淌、清澈,乡民们吃的、用的都是河里的水。那时,我常跟堂哥到河里游泳。堂哥是在游泳,而我只是在靠近河边,水浅的地方玩水,扑腾着学“狗爬式”。几个夏天过去,直到八岁那年跟父母去了县城读书我还没能游出十米。游泳没学会,但我却真真正正的与青岩河水亲密接触过,感受过它温柔的抚摸,那种惬意是难忘的。
   那时候,我也会跟叔公到河边钓鱼。先去菜地里挖上一小罐蚯蚓当鱼饵,然后来到青岩河边的柳丛中。叔公负责垂钓,我则在岸边守护着装鱼的小桶。有时就躺在光洁的大河石上望着蓝天遐想,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年少时的多少梦想和希冀。有时,我会坐得远远的放声歌唱,因为叔公说太近了会把鱼吓跑。每次,叔公都会分我一半鱼,让我不至于空手而归。提着少许的几条鱼,我却像个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青岩河上桥很多,却唯有云龙桥一直存放在记忆深处。云龙桥建于清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3年),是家乡最拿得出手的名胜古迹。无论哪家来了客人,热情的主人都会带他们去桥上走走、看看,喜形于表的作一翻讲解。云龙桥是一座廊桥,斗拱飞檐,雕栏画栋。它通体的红,在阳光下异常鲜艳,这和乡村古朴的房屋形成鲜明的对明。桥面上铺满鹅卵石,聪明的先辈们却将其摆放成各种美观而简单的图案。桥中间还有一个小阁楼,可以爬上去眺望青岩河两岸的景色。春季万物复苏,金黄的油菜花、绿油油的秧苗、浩淼的河水,烟雨中的房屋,宛若一副天成的水墨画;秋天稻浪滚滚、打谷机的鸣响四处回荡,这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秋收图。
   云龙桥一端是田野,空旷柔和;一端是石壁,硬朗紧凑。雨季的早晨,远远望去,朦胧的雾霭中,云龙桥仿佛一条蛰伏着即将腾飞的龙,或许这就是这座桥名字的来缘吧!它历经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依旧静静地、澹然地坐落在青山绿水间,闲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人生百态。如果一个人能有这种澹泊的心态,那他的人生又会如何呢?这是云龙桥给家乡每代人的一个深远的启示。
   最美故乡水,最亲故乡人。每逢在异乡的街头听到熟悉的乡音,我的心不禁会微微一颤。久违的家乡,久违的乡音,那一切曾经是多么的熟悉。
   连城地域复杂,方言众多,33万人口的县城居然操纵着34种方言。每个乡甚至紧邻的两个村语言都有些许的区别,相隔较远的乡镇,那语言就是天壤之别了,几乎就听不懂,然而,说起普通话来,却又共同夹杂着连城人特有的口音。家乡话在连城众多的方言中却又是独特的一种,语音柔和,字正腔圆。小时候在县城读书时,很为改不掉那份浓浓的乡音着急,时至今日,我的普通话中依然夹带着浓浓的乡音,却不想改了,那是一份融入于骨血的乡愁,是游子对故园的眷恋和期盼。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留给我的是永恒的记忆,不管我走到何方,不论我栖身何处,它都会驻留在我的内心深处,它仿佛是一幅秀美的图画,萦绕在我的脑际。也许现在的我还不能深切体会到那种乡愁,但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真正读懂故乡。
   现在,不经意中想起故乡时,我内疚的心理一样有一种深深的依恋,一番默想和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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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对“故乡”的感情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一般的感情,同时还是带有个人色彩的特殊感情。在对“故乡”没有任何理性的思考之前,一个人就已经与它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联系。童年、少年与“故乡”建立起的这种精神联系是一个人一生珍贵的记忆和财富。作者笔下的山水似乎幻化为血液流淌在身体里,融入一生的情感。问好。——李锦恒】【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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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李锦恒        2009-01-11 18:24:37
  作者对“故乡”的感情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一般的感情,同时还是带有个人色彩的特殊感情。在对“故乡”没有任何理性的思考之前,一个人就已经与它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联系。童年、少年与“故乡”建立起的这种精神联系是一个人一生珍贵的记忆和财富。作者笔下的山水似乎幻化为血液流淌在身体里,融入一生的情感。问好
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滨海新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微信公众号:锦书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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