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小说】出条子
在旧中国的北洋政府时期,南京一带的达官贵人盛行吃花酒、出条子风俗。就是一些军政权贵在请客人喝酒时,拿出一个写满妓女名字的名单,让客人在名单上挑选、划圈,然后差人去传唤这些被选中的妓女,前来陪酒行乐。当地的老百姓都说,这样的官场真是腐败。
当时,北洋政府陆军某混成旅,有一位旅长,曾经带兵驻扎在南京长江北岸的浦口一带。这位旅长是穷苦人出身,对吃花酒、出条子这些腐败风俗非常痛恨,平时很少进城参加宴会,能借口回绝的,他都尽量回绝,但有时碍于官场交往情面不得不参加宴会时,也总是早早退席。
这天,直系军阀、江苏督军李纯送来请柬,邀请旅长进城参加宴会。
这位旅长本想不去,可又考虑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要同地方搞好关系,只好硬着头皮前去赴宴。不长时间,这位旅长就回到兵营。大家都很奇怪,今天的宴会怎么结束的这么快。更奇怪的是,这位旅长回到兵营后,居然大声痛哭,吓得卫兵个个不敢吱声,属下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副官,副官说,今天李督军安排吃花酒、出条子,给旅长安排两个妓女陪酒,当时旅长面露怒色,霍然起身,拔脚就走,把李督军晾在了一旁,酒也没喝,饭也没吃,也不顾其他人目瞪口呆,就直接返回了兵营。
第三天晚上,这位旅长通知排以上的军官,都到旅部食堂吃饭,要集体会餐。大家知道旅长平时很节俭,从来不搞这样的活动,今天是怎么了,纳闷儿归纳闷儿,大家在晚上还是准时来到了旅部食堂。
众军官进入旅部食堂后,见里面摆了许多圆桌,每桌10个座位,但在安排时,每桌只坐5个人,其余5个座位都空着。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但菜量很大,也很实惠。
见大家入席后,旅长神色严肃,站起来对大家说:“各位弟兄,这几年大家跟我出生入死,立下了很多功劳,也看到了许多社会的弊端,今天我请大家会餐,就想犒劳犒劳大家。”他话锋一转,又说,“前天,南京的李督军请我赴宴,是吃花酒、出条子,那场面真大呀!”接着,旅长讲起了他在南京官场吃花酒、出条子的情景。众军官满头雾水,今天请我们吃饭,怎么说起了出条子,这些军官也知道南京城里吃花酒、出条子的情况,但他们知道旅长的脾气,没人敢去。
旅长继续说,“难道就只许那些达官贵人吃花酒、出条子,天天行乐,我们就不能学学他们?今天我请你们大家来,也出条子,给你们每人叫一个。”这些军官听了旅长的话,更加惊讶,他们素知旅长的为人,平时非常节俭,痛恨腐败。有一次,一个排长吃饭后,将剩下的一个馒头,随手扔进垃圾桶,恰好被旅长看见,不但罚那个排长取回馒头吃下,还关了他三天禁闭。后来听说这个排长曾经进城吃花酒、出条子,气得旅长差一点儿把他枪毙。可今天旅长不但请大家喝酒,还请妓女给大家出条子,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这位旅长见众军官吃惊地站在那里,不响也不动,就说,“今天出条子,就不划名单了,我直接给你们每人安排一个,一会儿她们就来了。”
不一会儿,食堂的大门被打开,一群衣衫蓝缕的乞丐涌了进来。这些乞丐男女老少都有,还有一些是残疾人,原来这些人都是这位旅长事先派人在南京街头召集来的。
众军官见此情景,更加惊讶。这位旅长又说,“这些人就是我给大家叫的条子,他们都是穷苦人,也是我们的叔伯、兄弟和姐妹,来来,你们都坐到座位上,每桌5人。”旅长招呼乞丐们坐下,又大声说,“今天我安排这些人陪各位军官喝酒,就是让大家知道,天下还有这么多穷苦人,他们需要我们的关心和帮助,饭后,请你们每人给他们最少一元钱。”
众军官大为震动,饭后都纷纷解囊。
这件事后来传遍了南京城,引起很大轰动,那些达官贵人都骂这位旅长是个怪人,可穷苦人却说,这位旅长是当时中国官场上难得的好人。
这位好人,后来被老百姓称为平民将军,他的名字叫冯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