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小说】海那么深那么浅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来台风了……我要回家。”丁安安无力的趴在船的甲板上,看着远处表叔驶着船往码头驶去,“船浅住了,过不去怎么办?要不你喊你表叔来接你?”爸爸坐在船头笑着说。
其实十五岁的安安对于台风并没有很准确的认知,无非就是刮风下雨,她对于这艘比她晚几个月出生的船有着强烈的安全感,台风要回家仅是她的借口,已经来了将近一个月了,她的活动范围就是这艘不过十二三米的木船,再就是落潮后的浅滩,她已经要闷疯了。而丁爸爸从十七岁就和表弟独自闯海,这次的风暴并没有太大的顾虑,平静着等待着涨潮。
“和你妈去起锚,我们往上靠靠。”爸爸看着船渐渐动起来,发动起马达,边扶着舵把边和丁安安说道。船越往上水越浅,大概膝盖左右的水,鱼儿在浑黄的河水中跃起,安安不禁来了兴致,不管船有没有停,扯了爸爸不用了的渔网就下了水,深一脚浅一脚,浅的地方膝盖深,深的地方到腰,丁安安摸索着草草地牵了网,过了会爸爸停了马达放了锚。潮落得飞快,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湿漉漉的地面,不出安安所料,这里有一条水沟,大概有船那么宽,而丁爸爸正好把船不偏不倚地横在了水沟上,挡住了水流的路。没有了渔活,丁爸爸乐得清闲在船舱里睡觉,丁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勤劳地补鱼网,安安则在滩上和小狗赛跑,任溅起的泥点打在身上。
忽然传来哗哗地声响,丁安安看到水沟里大量的梭鱼从水里跳出,再齐身落下,涌向浅滩,好多鱼啊!她着急地叫妈妈下来逮鱼,可是丁妈妈丝毫不理她。她弯腰下手胡乱摸起一条条鱼就往浅滩抛去,被乱钻的鱼扎了手也不在乎,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壮观场面,后悔自己把牵的网撤了。怕晚点天气差,丁妈妈早早地做了晚饭,晚饭做的鱼汤,丁安安看着自己逮的鱼做成了鱼汤,吃得特满足。
天还没全黑,起风了,潮还没涨齐就急急地落去,船身摇晃地厉害,躺在船舱的丁安安感觉到船底大幅度地磨地。雨也跟着来了,噼哩啪啦地打在船上,“不好了,船落住了,正好停在了风口上。”丁爸爸说完急急忙忙地就要往舱外去,一股强劲的风夹杂着雨迎面而来,逼得人睁不开眼,丁爸爸被堵在了舱口。呼呼的风声传来,雨水顺着风从舱口不停地灌进来,面粉、丁爸爸丁妈妈卧室舱的电视机、床褥全被雨水打湿。丁安安所在的船舱正好与爸妈卧室相反所幸没有被淋,但湍急的雨水聚成一股顺着甲板缝隙流下,安安拿着船舱里仅有的容器——舀子接着水。丁爸爸和丁妈妈不放心冒着风雨上了甲板,嘱咐丁安安好好待在舱里,丁爸爸合了甲板,船舱被关了起来,里面一片黑暗。安安想那么大的海这么大的风雨,我们只有这艘船,会不会就这样被吞没,紧抱着双腿低声哭泣,“谁来救救我们……”
慢慢风雨都停了,丁爸爸丁妈妈忙得累了便将就着睡了。丁安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不通爸妈怎么能睡得如此安稳。一个人爬出船舱,坐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小狗黄黄凑身过来,安静地伏在她脚边。月光洒在海面,波光摇曳,偶尔调皮的小鱼跃出水面镀上一层银光,远处渔火通明,隐约传来隆隆地马达声。
第二天,丁爸爸驶船去了码头,昨夜六七十斤重的竹帘子不知了去向,只好托人再买。回来的途中,丁安安坐在船头的甲板,微微的海风迎面吹来,天也微微蓝,海那么温柔……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台风的概念便是,狂风暴雨,淹城市毁庄稼死人,物价上涨。但只有经历过它的、紧紧贴近它的人,才知道它的可怕。
我会微笑着告诉很多人我的家乡在黄河入海的城市,我在渔民村长大,我读书的地方也临海,走十多分钟便能看到大片的海滩。但有时候,我会嘲笑一心想要看海人的盲目,会担心临海而建的城市,我不知道哪天一向温柔的海突然发怒了,或许你还在睡梦中,便成了海底的睡美人,而翌日,海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依旧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