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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安的故事


作者:杨焕亭 举人,5321.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343发表时间:2012-08-25 22:10:36

水个灵灵的女子哟!
   虎生生的汉
   ……
   无定河水给予了她的女儿刚强的性格,火辣辣的情;给予了她晶莹的心和“生生死死在一挞”的爱。1997年的秋天,莓的生命因为爱而燃起了幸福的烛光,而绽开出山丹丹般的红艳,而荡漾着秋水一样的涟漪。42岁的女人觉得,这个秋天属于自己的,乘着秋风走出来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她把自己的痴情,自己的执着,自己的温暖,都给了安,她多么希望这走进人生“夏日”激情遭遇会让她每天都浸泡在被爱和爱人的蜜醴中,从此不再有泪水挂在眼角,不再有惆怅徘徊心头。
   她隔三差五地给安做好吃的,与他一起分享相向而坐的,举杯相邀,静静对望的温馨。
   她千方百计地对身边的这个男人修饰打扮,给他买来笔挺的西装,看着他换下皱皱巴巴的花格子夹克。
   有女人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暖生生的人生。安的生命从新的渡口起航,驶进太阳的怀抱,在拂去莓眼眶里的泪水的那个国庆之夜,在和她一起登上爱的小舟的那一刻,回眸身后,溶溶的月光下,寂寞悄悄地淡出了他的胸臆,愁苦隐隐地退出他生命的光晕,一种涅槃的新生的“春意”每天都撩拨着他很久已经不曾有过的情怀。沣水镇的同事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安!这西服穿着就是提精神么!”
   “嘿嘿!”安不言声,只是快意地笑。
   “安!听说莓的茶饭手艺不错,啥时候让弟兄们见识见识。”
   “那有什么问题?”安底气十足地回答。
   “安!踩摩托干什么去?又是找莓去么?”
   安回报他们一个自豪的眨眼,摩托出了机关,飞上通往城市的马路。
   女人的爱注定了只有男人才能咀嚼出滋味来。七月,城市街道的国槐开放出米色小花,淡淡的芬芳弥漫在流蜜的日子,我对莓说,下一回,你让安来,也许,在你们的情感之舟搁浅在人生滩涂的时候,他更能反刍得出爱的甜蜜,爱的珍贵,爱的不易。
   第二个周末,当太阳刚刚将酷热洒向清晨的时光,我的电话铃声响了,电话是安打来的,他说,莓已经把要采访他的消息告诉了他,他现在就在机关大门外等着。我的心忽然地就有了一种触动。我发现,尽管如我在引子里所描绘的,在他们经过了13年的相濡以沫之后而情感的船骤然触礁之后,其实彼此都很难一下子将曾经爱过的那些日子从记忆中抹去,也无法割断那种若即若离的情思。我文化人对于情感敏感的神经一下子因为安的应约而至顿时变得十分活跃,我自认自己还是一个比较注意自己在众人面前仪表的男人,每一次赴约都不忘整理自己的行装。然而,这一回我破例地顾不得梳理一下有些蓬乱的头发,就匆匆地出了家门——我对于这个在两人闹别扭的日子,仍然一条又一条地向莓发送情诗的男人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早晨的太阳将绿树长长的影子投射在炽热的大地,安就站在树影下,握着手机接电话。上身着一件黑底红色小花的T恤,下着一条浅色的裤子,整个的人看上去很精神。
   “莓对我的好,我一辈子忘记不了。”在喝下我泡的“太湖翠竹”的绿茶之后,安快人快语地说:“我身上穿的这件T恤,就是莓最近挑的布料,给她裁了一条裙子,给我做了一件短袖。”
   唉!在这个世界上,“缘”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呢?究竟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诠释得透呢?究竟在每个人的心里有着怎样的分量呢?是什么力量让莓在分手的日子里还要痴情地用一种难以说清的意象把两个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呢?甚至依然如旧地要给两个人的生命涂上一样的色调。
   人世间什么都可以忘记,惟有爱是不能忘记的。
   “你能不能谈些你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可以么。”安说:“从一定意义上说,莓改变了我的人生。”
   爱是什么?爱是蜿蜒在生命河流中的汩汩溪流,是系在季节酥胸上的闪光的项链,是两个生命凭栏依偎从心底流淌的歌谣,是珍藏在记忆册页中一片殷红的枫叶。安说起他与莓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充盈着质感。
   热恋的光阴在为情燃烧的生命个体的感觉中总是倏忽和短暂的,在他们沉浸在国庆之夜相拥的醉意中,时光的引线悄悄地牵着他们走进了1997年11月。有一天,安在沣水镇的好友老田兴冲冲地找到他说:“听说嵯峨县皮革厂生产了一种‘兵马俑’牌的猎装,你想不想买一件。”
   “多少钱一件?”
   “1200元吧!”
   安就有些为难。他的工资只有270元,买这样贵的衣服,他下不了决心。他抬起头看了看老田说:“算了!你去吧。”精明的老田一下子就猜透了安经济拮据的心思,说,你先不要急着做决定,你先和莓商量一下。
   “也是!”安点了点头,骑上摩托就进了城,然而,当他看到莓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语塞了。他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说:“还是到医院看看吧!”
   莓深情的目光扫描着坐在床头的安,淡淡地一笑说:“吃了药,好多了。有啥事,你说。”
   “还是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莓撑着身子坐起来,那话语就带了亲切的嗔怪:“我是谁,你是谁?说话吞吞吐吐的,哪像个男人?说,你不说,就不让你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就觉得,再疙疙瘩瘩地的,她不惟会生气,也不免显得生分。他没有想到,一个购买皮衣的消息,让病床上的莓一下子兴奋起来,病似乎好了一半:
   “嘿嘿!就这事,还让你为难的。你回老田的话,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这怎么可以呢?你拖着个病身子……”
   “就这么定了。”莓决然而又干脆地说:“明天一早就出发。”
   女人啊!被爱炽燃的女人,从灵魂的国度里散发的能量是那么汹涌地消解了肉体的痛苦,而唤起血脉激流中的抗体筑起意志的城堡,给她苍白的脸颊涂上鲜亮的的红晕,逼退了初冬车窗外凛冽的寒意,让她只是一门心思想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穿一袭闪光锃亮的猎装,骑着摩托奔走在乡野的潇洒和风流。整整一个上午,莓跟着安和老田,穿梭在琳琅满目的皮衣厂里,一件一件地精心挑选,细细地查看每一个针脚,反复地鉴赏皮革的质量,一颦一笑中透出精品女人的精心和挑剔——她不能允许自己披到安肩头的情感有任何的瑕疵。那神情,让安心头涌过温暖的热流,让老田投来羡慕的目光。直到看着男人满意的笑容,她的眉眼里就溢出难以掩饰的幸福。
   13年后的这个夏天,安被往事荡起的思绪久久地不能平伏,油然地对自己当年粗心感到深深的自责和忏悔:
   “莓是拖着病身子跟我去的,她从嵯峨县回来就发烧进了诊所。可我太粗心了,竟然没有想到要陪她,却兴匆匆与老田一起回机关了。到了晚上,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急急忙忙地就往诊所赶……”
   躺在诊所里,吊着输液瓶的莓伤心过,流泪过。然而,当安的身影出现在诊所的门口时,一切的烦恼都顿然散去,莓宽容地望着一脸愧疚的安——他是男人,有自己的世界——莓在心底寻找说服自己原谅他的理由。
   “莓就是这样一个宽怀大量的女人。”安说。
   1998年1月16日,莓与安领了结婚证,他们平生第一次照了婚纱照。
   这年5月10日,这一对半路夫妻终于得以走到了一起,婚礼是简朴的,却也是热烈的。
   沣水镇的干部来了。
   曾经给了莓发展空间的党家村村的村委会一班人来了。
   一杯杯美酒盛满吉祥的祝福。
   一声声笑语洒在他们心路的漫道……
   那是幸福的浪花在港湾里打着漩涡的日子。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引来多少关注的目光。莓把多年来积蓄的爱都给了安。一大早,肩并肩地出门,莓忙碌着自己的事业,安去镇上上班。不管什么时候回来,总会看到莓做好了饭菜,倚在门口守望的笑靥。有时候不想做饭了,就相约着到附近的排挡去吃烤鱼。烤箱里飘散的鱼香醉人,啤酒花溢出的清幽醉人,晚霞投射在他们肩头的橘色醉人,彼此凝视着的时光醉人。有时候,莓常常会吃着吃着就停下来,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那是只有被爱腌渍的女人才有的温柔,是只有凭借女人的感觉才能品味咀嚼的感觉。
   他们的生活常常会因为男人的粗心而闹出些风趣的插曲来。莓发现,婚后的安衣服换得勤了,头也洗得多了,她喜欢看他一头泡沫的憨憨的样子。有一天,安从外面回来,问莓要洗头膏,正在厨房里做饭的莓随口回答,在洗脸间的梳妆台上。吃饭的时候,安说,你这回买的是什么牌子?怎么那么腻呀。莓去卫生间看了,就吃吃地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呀!嘿嘿……嘿嘿,你怎么能用抹脸的化妆品洗头呢?嘿嘿……”笑过了,她就禁不住暗暗地叹息:“唉!他那个走了的女人怎么就不懂得男人是自己的脸面呢?”
   安就禁不住讪讪地笑:“老婆!我跟了你真地享了福了。”
   莓却说:“一辈子的儿女,不如半辈子的夫妻。”
   莓怎么会忘记那个秋雨濛濛的日子呢?她在承包的拉沙坑里忙了一天,眼看着天渐渐地黑了,那饱含了秋雨的云彩,低得伸手就能抓一把下来。劳累了一天,她真是连动都不想动了。女儿冉说,让昭的车送送,可莓的心里不落忍:
   “送什么呢?不就是那么一点路么?”说罢,就拖着疲倦的身子踏上归途。可谁知道一回到家里,就发起烧来。一声一声的呻吟唤醒了梦中的安。他的心立时悬到了半空,他急忙找来车子,拉上就往医院跑。
   当雨声用它的低吟浅唱迎来新一天的时候,吊着输液瓶的莓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干涩的眼睛望着在一旁打盹的安,心里就有了一种酸酸的、甜甜的味道:“你也是一夜没有睡。”
   安抹了抹脸说:“想吃啥,我给你买去。”
   “口里没味,就想吃一口红苕。”
   安就笑了,说你想吃山珍海味咱没有,想吃红苕,那还不容易?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披着晚秋的雨走上街头,远远地就瞧见屋檐下有一家卖考红薯的摊点。他挑了一个外焦里嫩的红苕,揣进怀里,就朝回赶。看到安从怀里拿出带着体温的红苕,莓的喉头哽咽了:“唉!一辈子的儿女,不如半辈子的夫妻。”要紧的时候,还是男人给了她秋天里的春天。
   那是深沉的母爱流过儿子情感河床的日子。莓用女人的细密结缀起超越血缘的母子情怀,用如水的情怀在孩子的心中浇铸起家的归属感。
   春天,开学了,不管厂里再忙,莓都要放下手头的事务,亲自背着被褥和学习用具送孩子到学校。周末,她又早早买好菜,燃起热腾腾的火锅,等待着欢聚的时刻。伴着太阳渐渐西斜的脚步,一遍又一遍地站在阳台上朝人头攒动的街头看,那绵绵的喊着“妈”的声音带给她的是生命的滋润。
   昭有话就喜欢给莓说。
   “妈!学校要学英语课,要一台收录机呢。”有一天,昭回到家里说:“我不敢给我爸说,怕他不同意买。”
   “给你爸说啥呢?”莓抚了抚昭蓬松的头发,话里就带了浓浓的爱意:“妈给你买。”说着就拉起昭上了街:
   “妈给你说,不要惜乎钱,要买就买最好的,免得来回地修。”穿行在家电商场的物架间,莓对儿子说。捧着崭新的收录机,昭的眼里就涌出了泪哗哗:“妈!我……”
   这是一个阳关灿烂的周末,昭从学校回到家里,怯生生地对在一旁看着电视的父亲说:“爸!我……我想买个篮球。”
   “学校体育课没有篮球,还要你买?”安说。
   “学校是有,可我用起来不方便。我喜欢打篮球么。”
   “好好念书去!不要胡思乱想。”安拿出父亲的权威对儿子说。
   “娃喜欢,就给娃买一个么。”莓的声音出现在客厅。她已经做好了晚饭,看着儿子一脸的为难,心就软了:“一个篮球,能值几个钱?你不用管了,妈给你买。先高高兴兴地吃饭。”
   安还能说什么呢?遇见这样大气而又大度的女人,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夹一筷子莓做的饭菜,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有机会他一定要对儿子说,不管未来的生活将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命运,不论你走到天边海际,你都不应该忘记了,你的生命中有一位曾经给了你的亲生母亲也没有给过的爱的母亲。
   那一夜,他和莓在一起说了许多。他们说着这个特殊家庭的根根梢梢,他们憧憬着孩子的未来,他们用爱的呢喃送落了一天繁星,用心的依偎迎来了里黎明的晨曦。
   樱桃好吃树难载,不下苦功花不开。莓的爱是春风,吹得昭像田野里的禾苗,一天一个样子的长出繁茂的青枝绿叶;莓的爱是春雨,滋润昭走进青春的花季。一转眼,当年那个怯生生地给她碗里夹肉的少年长成一个中学毕业的小伙子了。2002年,昭参了军,先是在华阴服役,不久调到了西宁。有一天,莓回到家里,就接到来自青海的电话。从远方传来儿子的声音:“妈!我想上士官学校。”
   “想上学,好事情呀。”
   “可名额有限,竞争激烈,你和我爸得给领导说说。”
   “你等着。妈和你爸很快就来。”放下电话,安就进了门。吃饭的时候,莓把昭想上士官学校的想法提到了饭桌上:“娃上学是大事,你看我们是不是去西宁一趟,和人家部队的领导见个面。”
   安伸向菜盘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下了,脸上就露出难色:“要说这是关乎娃前途的大事,我这个当父亲的应该尽力,可你看看,镇上最近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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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爱是什么?爱是蜿蜒在生命河流中的汩汩溪流,是系在季节酥胸上的闪光的项链,是两个生命凭栏依偎从心底流淌的歌谣,是珍藏在记忆册页中一片殷红的枫叶。女人啊!被爱炽燃的女人,从灵魂的国度里散发的能量是那么汹涌地消解了肉体的痛苦,而唤起血脉激流中的抗体筑起意志的城堡,给她苍白的脸颊涂上鲜亮的的红晕,逼退了初冬车窗外凛冽的寒意。一辈子的儿女,不如半辈子的夫妻。樱桃好吃树难载,不下苦功花不开。月光如水,散开千般柔情;万籁俱寂,惟听绵绵细语。最美的小说,爱情,家庭,亲人,爱心,无不包含其内,读来温馨,令人羡慕这一家人,作者的文笔清秀,描写人物没说的,一个字:好。欣赏,读了运气,不读可惜。推荐阅读。【编辑:浪漫诗剑侠】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20829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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