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征文*散文』如此七夕
终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七夕节,我和我家牛郎哥隔河相思一年整,苦熬苦盼秋冬春,是日夜等待着团聚的日子到来。
虽说是现在条件好了,我们可以一网相牵、隔屏相会,但是无奈心是热的,屏却总是冷的啊!所以,七夕相会的日子在心底依旧是小别胜新婚的美好。
今天日头一落,我与牛郎哥就梳洗一新早早在银河两岸守候。他站在东岸,双手搂着我们的一双儿女,更是想煞了这岸人啊!看着喜鹊们稀落落地飞来,我们不禁心急如焚。牛郎哥在东岸打来电话:“娘子,今年是怎么回事?喜鹊们怎么这么慢性子呢?”我淡淡地笑道:“是你的心太急。”他只好默默地等下去。
可是一弯新月都悬挂起来了,喜鹊们还是没能多到足以搭通到两岸的桥。我轻轻地喊过来去年那只带头鹊灵儿,悄悄问她:“唉,灵儿,你那些朋友们呢?怎么少了这么多?”
灵儿叹口气道:“唉,你们天天在天上是不知道啊!现在的人间,简直不叫个人间了!很多喜鹊没有了栖息的树林,没有繁育的房屋,我们喜鹊的数量在不断地减少、出生率在不断地下降啊!去年我努力动员许多年纪尚幼的小喜鹊们也来帮忙,才勉强为你们搭起了一座桥。今年,我也是尽力宣传了,可是如今看来,怕是怎么也来不足了。想起二十年前,我不必费什么力气宣传,只靠能够自觉记起七夕的喜鹊们过来,你们的桥就能搭得宽宽大大、结结实实。唉,如今可怎么办呢?”
这时,小喜鹊喜儿听到我与灵儿的对话,过来出主意道:“我看啊,时候不早了,你们赶快将就着过吧。我们把桥尽可能缩窄一点,同时我们每只喜鹊之间的距离也拉大一点。只是这样,要辛苦你们了,走起来要小心一些。”
我一听能过去,也就十分高兴了,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灵儿和喜儿开始给喜鹊们整理队伍,排起长长的窄窄的队伍。我和牛郎哥踏着鹊桥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他领着一双儿女过桥的样子让我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失足跌成千古恨啊!终于我们的四双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热泪盈眶的我们紧紧地相拥。这肌肤相贴的温暖,忽感心跳的相通怎是一个网络视频能比的呢!
按照从前的习惯,我们是要在这桥上叙够了寒暖、说够了相思、看够了风景才肯到东岸休息的。而今天这桥如此的不结实,而且脚下的喜鹊如此稀少,它们也撑不多会儿啊!所以,牛郎哥提议道:“娘子,我看我们还是早到东岸去吧?也让喜鹊姐姐们歇息会儿。”我欣然同意,我们一家四口便下了鹊桥。
到得东岸,牛郎哥又提议一起到人间半空去逛逛。他说:“娘子你有所不知啊!如今人间岁月再不比从前,新鲜着呢!我在‘天上人间网站’看到,人们都已不用牛耕田而换了不吃草的拖拉机,那些低矮的草房都换了高楼,夜晚城市的霓虹灯比我们的银河还亮,孩子们的游乐园惊刺激,那种蹦极游戏听说就如同从九天落下一般感觉,惹得我们的儿女都想感受一下呢!”
没待他说完,我甜蜜的接上话:“牛郎哥,我知道,我知道。我虽然要天天织云裳,却也偶尔上回那家网站的。我也听说女人们不必再为一面铜镜痴痴梦想,家里玻璃造的高清晰镜子到处都是。我还听说她们用的口红就像一枝短短的笔,擦上后吃饭都不带掉色的。还有,人们的汽车跑得比风还快,飞机跑得比云彩还高,城市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一年四季都可以穿裙子。那些裙子一条比一条短,花样多得如牛毛,她们的大腿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脚下的高跟鞋敲得地板咚咚响呢!”
“爹、娘,你们快带我们看看,我们可没见过呢!”两个孩子惊喜地喊道。
牛郎哥笑着应允:“好,好,好!咱就到了啊!可是说好了不能下去的哦,会犯天条的,我们只在高处看看就行啊!说真的,爹和娘也没真正见过哩!”孩子们应道:“行!行!”
说着话,我们就到了人间的上空。牛郎哥选择了一座圆形的高楼顶,宽阔平坦,视野开阔,甚是适合观景。
这座圆形平顶的楼有二十层高,脚下的这条街就是一条热闹繁华的大街。放眼望去,霓虹闪烁,华灯比星,车水马龙,歌舞升平,红男绿女,摩肩接踵。又时有或高亢或温柔的音乐从各个店里传出,随着温柔的秋风飘向四方,直奔云端。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成双成对,常有相拥,看似在温柔地呢喃。人间这一切,多么温柔和谐,充满着甜美与幸福啊!
可是我忽然感觉有一个景象有点别扭,站在顶端向下看,一个一个的脑袋浮浮荡荡,却又红橙黄绿各不相同,弯曲直刺大有差异,那些在图片上单独看上去还算漂亮的发型,在顶端看去怎么如此别扭呢?我想不明白。
说给牛郎哥听,他笑道:“你不会转移精力啊,别在意这个,你看看那对正在露天餐桌上对饮的男女,多么浓情蜜意互解风情的样子!”
我随着牛郎哥的视线看去,是有这样一种感觉。正欲赞美,女孩却忽然跌落在地,咧开嘴巴大声哭喊,喊的什么听不清,只见男孩赶紧抱起她往座位上拉。女孩却像软面似的,怎么也拉不起。我就感觉不美了,“女孩儿家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不解道。牛郎哥扯扯我衣袖:“嗨,你思想太老了,你还当是我们那个年代呀!”我想想,也是啊!刚想再次转移注意力,这时一阵风吹来,一股浓浓的青烟夹杂着烧烤的味儿直灌入口鼻,分明是那些烧烤摊子的烟火。唉,这么多年不闻油烟,真是受不了!
这次不等牛郎哥提醒,我赶紧用袖掩了口鼻,转脸看别处。这一处有一对穿情侣装的男女正站在一个花摊前,看样子要买鲜花送美人哩!哦,这个好,这个好!我细细地看去,哇噻!才发现,整条街上的鲜花摊点是五步一个、十步一双,引得不少男女驻足赏买。“那么多玫瑰,好温馨浪漫啊!牛郎哥!”我叫道。牛郎哥赶紧看过来,“是啊!”他说,“如果我们此时身在凡间,我也一定买一束送你!”
“呵呵,牛郎哥,我不要。”我叹息道:“如果在凡间,我们依旧是过着穷苦的日子,我只要我们一家安安稳稳守在一起,能吃饱穿暖就行了。我不会舍得让你花这样的钱的!”
正说着,我忽然发现有好些个花摊前都竖着写着大字的牌子。我喊了牛郎哥努力地辨认,却是什么“七夕情人节,鲜花送情人”、“今年,你有情人了吗?亲!今天,你送了吗?”、“一年一度情人节,一人一束红玫瑰”、“七夕牛郎会织女,玫瑰花下数风流”之类的广告语。我疑惑了,问牛郎哥:“他们怎么说一年一度情人节呢?他们不是在西历二月十四那天都过情人节了吗?”
“是啊!”牛郎哥也大惑不解:“我们的七夕怎么就成了情人节呢?还说什么‘玫瑰花下数风流’?净瞎扯!我们是葡萄架下话深情才是呀!”
“而且,现在我听着‘情人’这字眼就别扭。本来我们那个年代‘情人不还卧,冶游步明月’、‘花动拂墙红萼坠,分明疑是情人至’多美的字眼,多甜的称谓!可是到了当世人心中嘴里,却成了‘奸夫淫妇’的代名词。唉!罪过啊!”我娓娓叹息。
“是啊!这‘情人’一词,我们本来也就不必去担当的。我们的儿女都这么大了,连王母娘娘都认可了我们的合法婚姻。无论旧意,还是新解,我们都套不上。”牛郎哥说。
“如此说来,我们还是回家休息吧!这些新景,不看也罢!”我看看怀里渐渐入睡的孩子,心生倦意。
“也好!”牛郎哥帮我抱起儿子,我抱着女儿就打算起身升上浮云归去。正抬脚踏云刹那,下边却忽然传来一连串刺耳的车喇叭声,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猛然惊醒了我们的两个儿女,吓得他们哇哇直哭。我们低头看下去,原来是堵了车了。街上的人实在太多,隔三差五的那些商业演出舞台围观现象、出摊的、购物的,将某个路段堵了结结实实,上百辆汽车在人流之中不能移动,司机们便烦躁了那颗节日的心而不停地按起了喇叭。
我和牛郎哥边哄着哭泣的孩子,又是一声叹息。唉,还是我们的错啊!只因我们这一年一度的相会,竟荡起了人间这些奢华,制造了这些商机,生了这些堵出来。
两个孩子何时才能再入睡呢?额滴神呵,我们一年,可就这么一天啊!
牛郎哥站在飘飞的云彩上,无奈地甩甩头发,正随风轻唱道: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