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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镜花水月】空


作者:御绫鸢 童生,694.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84发表时间:2009-01-12 20:07:30

【镜花水月】空 正有一群大雁变换着队行飞过云妙山巅。才刚刚初秋,山上寒得已和冬天没什么区别,深夜萧瑟的秋风飔飔的吹得一片片枯黄的叶子婆娑起舞,那景色很美,但让人看了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不知名的鸟儿藏在山间发出凄厉的鸣叫,蓦然一听,直教人心惊胆寒,凉意顿起。
   秋风透过窗缝吹熄了桌上那一盏寒灯,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万俟刃宣醒来时听得窗纸正被吹的剥剥脆响,还有一种声音,那么曼妙,仿佛山涧里的溪流,又如空谷里的幽兰。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手顶着床沿,很吃力的坐了起来。
   “啊,好痛!”刚一坐起来,他便忍不住的叫出声来。是的好痛,身上脉络、穴道都有如针刺一般的疼痛,直钻心口,痛的他紧咬着嘴唇,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这一痛,他便清醒了几分,几个时辰以前的事划过他的脑际。“凌雕!”万俟刃宣用力抓着被子,愤恨的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呵呵!”漆黑的房间里突地发出了一声阴毒的笑声,冷的好像古井深处的水。万俟刃宣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迸射出极度愤怒的光。
   月华如练,透了窗子照进来,给这个漆黑的空间施舍了一份光明。在他所注目的前方,珍珠帘卷正被桂华照得发出幽邃的光芒,直逼人眼目。在珠帘后面,坐着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
   “呵呵!”看到万俟刃宣没再说话,她又发出了一声寒冷的笑。
   “凌——雕!”万俟刃宣抓着床栏借力站了起来,这一站,身上锥心的疼痛更添了几分,他一个踉跄扑到床榻前的檀木桌上,咬牙切齿的重复着那个名字。
   “琤”的一声,珠帘后面的抱琴女子素手一划琴弦,低着头淡淡地开口:“是,我在这,宣大公子,你可好受,呵呵!”
   万俟刃宣伏在桌上,再也没有起来的力气,手指紧抓着桌沿,用野兽被震怒一般的目光看着隔着珠帘正奏着琵琶的女子,“凌雕,你为什么要废去我的武功!”发光的珠帘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容。
   “人都说洛阳云剑阁的阁主宣大公子练达睿智,我当是有多么聪明呢,原来也这般好谖骗,呵呵!”凌雕侧过头去看向他,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说了一句无关的话。
   她这一侧过脸来望着他,万俟刃宣愤怒的表情登时消失殆尽——还是忘不了她吧,她和她本就不同,可他执意她就是她,结果弄的自己今日武功澌废,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
   凌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暗地里轻蔑的一笑,抱琴缓缓的起身,一手撩开珠帘,走到万俟刃宣的侧身,拨开自己额前的碎发,俯下身去,近近的凝视着他,语气中有说不尽的嘲讽,“我这张脸很美,和她一样美,是不是?就因为这张脸,即便是我废了你的武功,你也不会恨我,是不是?”
   “不,我恨你!你算什么,不过是因为生了这张脸,才会让我大意,至今日形同废人。”万俟刃宣看着窗纸上映出的班驳树影,冰冷的对她道。
   “很好。其实你早能明白我只和她长的像而已,又怎会害的一身绝顶功夫尽失呢!我宁遭人恨,也不愿被人爱,我是个很邪恶的女人,根本没得她那份单纯,可怜宣大公子单纯啊,总幻觉我就是她!”凌雕纤手捏起万俟刃宣一根头发,一边玩弄着一边说。
   这张脸真的好像她啊,那样绝代倾城!
   听得这一番话,刃宣挣扎了半天,终于支起了身子,扭过头来看她,这一看他蓦地惊在当地,语声很虚弱,“凌雕,你、你的头发!”
   面前这位单手抱琴的女子,看容色不过双十,可却生了满头华发,即使是万俟刃宣突见她头发变白,也忍不住诧异万分。而她却毫不在乎恝然一笑,抬手摸了摸云鬓,“白发么,呵,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为了骗你,才弄成了黑色。我毕竟和她不同啊!”
   一阵风吹的珍珠帘卷飞扬起来,一串一串相碰在一起,发出流水般清澈的声音。万俟刃宣无力的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他紧紧握着拳,面色憔悴,全身一直冒着冷汗,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他便痛的无法忍受,可是,身体上的痛楚如何也堪比不了此刻他心上的痛楚,身体上的痛楚可以消失,那心上的痛苦要足足折磨他一辈子。他爱了这么久的人,居然一心只想骗他害他!沉默了一阵,他轻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那语声虽轻,却气势逼人。
   “凌雕。”女子修长的手指抚摩着冰冷的琴弦,看着窗外云妙山的茫茫夜色沉声说。
   “凌雕又是什么人?”他复又开口问了一句,困乏的眼眸里是冰刃般的犀利。
   外面月光越来越惨淡了,人面被照得都发出了惨白色。凌雕兀地仰头发出一声怪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她将视线从窗外移到万俟刃宣惨白的脸上,“凌雕,不是和被你亲手杀死的那个昔日恋人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么,哈哈!”
   万俟刃宣真的是愤怒了,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大叱一声,“我不是问你这个,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乃至云剑阁有什么企图?”
   “啪”的一声,窗子被阴凉的风吹的自张开来,重重的拍在墙上,山风呼啦啦的灌进屋内,一时间,纱帏、桌帘俱扬了起来。凌雕的衣服被吹得也散了起来,那样飘零的美感,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可是她那样凌厉的眼神,是不会在仙子的眼眸里捕捉到的。她就用那样凌厉的眼神望着万俟刃宣,嘴角边有着隐秘的笑意,“你问我是谁?”水袖一扬,凌雕缓缓抬起了玉手,将发间唯一的簪子拔下,簪子一脱离发际,那满头华发便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月光之下,发出银白的寒芒。寒风渐渐吹乱了那绵密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万俟刃宣在这一刻惊住——她本就穿着一身如白莲般的衣袍,头发泛着银白的光芒,还有那张月光下惨白的容颜,唯一艳丽的便是她那微扬的朱唇,这样鲜明的对比,再加上风所带来的飘逸之感,此刻,她宛然一个游离于天地间的苍白幽魂。
   凌雕蹀躞着来到窗前,身子往后面一倚,怀抱琵琶,细指复又撩弄起琴弦,那琴声凄婉哀怨,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这琴音,他好象在哪听过,好熟悉!
   万俟刃宣紧握起桌子上的佩剑——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被她废了武功。
   “你是——”
   “云煞。”还没等他说完,一个冷冷的声音早已飘到了他的耳畔。
   他刚刚站起来,登时惊在当地——凌雕,相伴自己身侧一年的人居然是云煞!
   云影双煞。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个邪恶的名字,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魔头。虽然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但是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云煞往往是随着一曲琵琶而出,曲响便有人死,影煞是伴笛音而行,笛鸣便有人亡。人们都说他们是阴间里来的恶魔,要将这人世也变成炼狱!由于他们太神秘,江湖上无人知晓他们的性别。恶魔云煞是个这样妖冶的女子么?
   万俟刃宣张大了嘴巴,表情极为愕然,武林至尊云剑阁阁主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表情。
   “什么!原来众口相传的杀人魔就是你!”万俟刃宣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个女子,他爱的那么深,如今也要让他恨的那么深么?
   “是我,宣大公子,没想到吧!哈哈!”凌雕继续撩着琴弦,带着隐秘的笑意,对他说到,“我告诉你吧,我不但废了你的武功,而且拿走了你的剑符,不日就要去往昆仑山放在武皇面前!”
   “你——”万俟刃宣气的握拳狠捶了一下桌子,那浑身由夺去武功而出的疼痛便再次折磨着他,他连剑都握不稳了,“铮”的一声,剑落于地。
   “当年你打败武皇时,武皇因羞愧便要自刎于地,是你拦下了他说,什么时候你交剑符再战,输者当死!呵呵,现在你没了武功,我看你怎么才能赢他!”凌雕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兴奋和怨毒。
   “你、你如果想要我死,不妨直接杀我,何必如此麻烦!”万俟刃宣语音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样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是云煞啊,是魔,我当然喜欢看死人,而这个人死又不用我去杀,该多好看啊!况且还是前任武林霸主和今日武林至尊!多么精彩啊,我和影煞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样一个消遣的法子!哈哈!”
   风夹杂着山间的湿气,潮潮的扑到人面上。
   万俟刃宣剑眉一蹙,面上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杀气,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剑,剑鞘一扬,向前走了两步,动作生涩的将剑架到凌雕的颈上,额上不断渗着细密的汗珠。他要杀了她么?可是他爱她啊,爱有多深,恨便也有多深啊,他恨她这样玩弄自己吧!
   万俟刃宣握着剑却丝毫下不去手,凌雕停止了抚琴的手,嘲讽的看着他,然后她竟然将剑往自己的颈项上又移了一分,直直望着他,“杀啊,怎么下不去手呢,你三年前不就是这样杀了她么!”
   三年前不就是这样杀了她么!不就是这样杀了她么!
   那话语仿佛利刃击在手上,万俟刃宣手一抖,剑“叮”地落地!三年前不就是这样杀了她么!
   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自己手中的剑直刺进紫兮的胸膛。“你,杀了我啊!”那个紫衣色女子蓦地挺身直穿他手中的剑!血溅落在他雪白的长袍上,如雪地上的红梅。那个女子倒在他身上,捂过胸膛的手,从他肩上滑下,流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剑还是那把剑,如今又对着他爱的人。命运难到如此残忍,竟让悲剧一再上演么?
   “啊!”那样凄哀的往事,那样惨烈的画面,久久的隐藏在脑中,这一刻全部翻了出来,他似是不能忍受的大呼一声!抱头委顿于地。
   秋风吹落叶,一片一片落在记忆的血色中。
   ****
   洛阳。云剑阁。
   “七公子,华大夫请来了。”一个青衣小婢双手交叠在腰侧屈膝说到。
   座上的红衣男子速地起身,一脸的焦急,“快请到叶长老房里去,晚了恐怕就误了病情!”虽是一脸的焦急与不安,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样穆若清风,很有君子风范,他就是云剑阁的二阁主柳七,人称七公子。
   “公子不必担心,华大夫早就进去瞧病了,倒是七公子一天一夜没合眼,不如先去睡吧,叶长老心善,一定没事的!”那名叫小墨的婢女看了看柳七的脸色关心的说。
   “哎!”柳七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有说不出的疲意,负手踱到外面的空阶上,“当下这种情况我怎能安睡呢?小墨,大哥差不多半个月都没回阁中了吧,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叶长老的病又加剧,阁中近来事务繁多,你叫我如何能安睡?”他看了看园中已谢了花的蔷薇枝条,又对那名婢女说到,“算了,我怎么和你说起这个了呢,我们一起去看叶长老吧!”
   小墨木讷的站在门边,看着柳七憔悴的脸,褰裳跟了上去。
   “咳咳……”一进门柳七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甩着袖子连忙走到床前,旁边的行礼声他几乎都没有听到,一把扶住榻上捂着胸口急咳的老者,“叶长老,你可还好!”
   叶长老看见柳七亲自来探望,有说不出的感动,语音不连贯的说:“七公子,劳、劳您亲驾,咳咳……叶风我、我……咳咳……”
   柳七满脸焦急,轻拍着叶长老的后背,“叶长老,你休要再说话了,否则又要加重病情,华大夫,此病当如何?”
   刚刚把过脉立于一侧的华大夫浅行一礼,淡淡的眉毛一皱,“七公子,怕是入了膏肓了!华某医术谫陋,恐怕已无能为力了!”
   柳七一听,面上稍有愠色,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华大夫,“华大夫你天下神医,连你也束手无策?那还能指望谁?华大夫你再诊诊,或许还有救!”
   “七公子啊,华某不是神仙啊,叶长老的病我真的是尽力了!”说着便要离去,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望向七公子,“或许还有救,我突然想到云妙山有一种集日月精华的仙草名曰鬼葩,能解百毒,或许能治得叶长老的病!”
   “啊!”柳七浓秀的眉毛一轩,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当真?快请华大夫画下鬼葩的样子来,我好速去寻来!”说着便派人去取笔墨纸砚,后又吩咐下人备马。
   “公子,你这是要连夜去采药么,外面天寒,不如等天亮再说,或者吩咐手下去好了,公子的身体也要紧啊!”一直不出声的小墨见柳七要夜去云妙山,带着关切的语气相劝。
   “哪里等得了,叶长老的病随时可能夺命!现在不去,或许以后也不用去了!”他把华大夫画的那画往怀里一揣,提剑急急出门掠上早已备好的马,夜奔云妙山去。
   马蹄过处,尘土阵阵,沉浮在黑夜中。
   ****
   上空的云层被风吹着簌簌的移动着,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屏障,遮蔽了月光和繁星,屋子里更加黑暗。帘栊和珠箔迎风飞扬,桌布被风掀起,“哗啦啦”上面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即使是黑夜,也可以看出此时天空翻涌的乌云——就快要下雨了吧!
   凌雕拾起地上的剑,拿到眼前打量了一下,轻轻弹着剑身,忽然发出了一声恶毒的笑,“求凰剑,果然是把好剑啊,只可惜你宣大公子今后再也用不着了!”
   万俟刃宣跪在地上,看着昏暗的地板,陷入良久的失神。凌雕将剑装进鞘中,抱着琵琶徐徐屈身,素白的手猛的抬起他的下颚,细细睇着他迷离的双眸,然后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循着他脸廓,慢慢划着他的面庞,又长又尖的指甲刺着他的皮肉,“这还是那个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宣大公子么,如今这副样子谁还会认得,要是让那些爱慕你的小姐们瞧见了,说不出有多失望呢!”
   突然,她感到有一种冰凉直沁她的肌肤——万俟刃宣突然抬手覆住了她正划着他面际的手,那眼光承载着数不尽的悲痛,他的声音沙哑的问她,“凌雕,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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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悲伤的结局,让人心疼。又是一篇很美的故事。各方面都很不错。武侠在女子的笔下,是不是总会变得如此凄美呢?【编辑:堇色年】PS难得女子写这样比较规矩的无武侠,鼓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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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易秋水        2009-01-13 21:51:38
  看过,感动之余,佩服之极。鸢的文字很有风格,欣赏!
年华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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