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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酒家*散文】世上最美的衣料


作者:施云南 状元,52152.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16发表时间:2012-08-31 15:15:12

【酒家*散文】世上最美的衣料 一座土黄色的高大建筑物,上海历史博物馆,在这栋象征着天圆地方的建筑物里头,隐藏着许多神幻莫测的秘密,它向所有无意间闯入其中的人,展示了那些亘古以来便已经存在了的天机。
   我在历史博物馆中行走,现实和古代,这两个世界,在我的身前身后分开。当宽大的玻璃移门在我身后合上的时候,我感到,周围的气场也无形中变幻了。周杰伦、王力宏、潘玮柏、黄立行,饶舌的流行歌曲连同闹哄哄的音乐节奏,被关在了门外;摩卡咖啡、蓝山咖啡、卡布基诺,那些泛着泡沫的苦涩液体,连同煞有其事品着它们的时尚男女,被关在了门外;骑滑板的、踩滑轮的、练跑酷的、跳街舞的,那些带着炫耀的表演者,和大惊小怪、惊叫连连的观众们一起,被关在了门外……
   门外是一个世界,门里是另一个世界,虽然只有一片薄薄的玻璃门,但是,却将人从喧闹、繁华的现代文明,带入了古老、沉寂的古代世界。
   在我的周围,都是那些古老的器物,它们无一例外,都已经染上了古旧的颜色和无奈的破损。所有人都只是匆匆而过,瞥上一眼,只有我,隔着玻璃板,用手触摸着它们的灵魂。我听见,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滴冰冷的水声,那滴水,从它凝聚,到它滴落,发出叮咚的一声,用了整整五千年的时间。
   我觉得有点冷,准确地说,是有一种陡然而寒的感觉。历史太凝重,太艰涩,不是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能够看得懂的。正当我打算像其他人那样,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它。
   那是一套丝绸的衣服,虽然它看上去也已经古旧不堪,浸透了岁月的沧桑,但是,它那温润的色泽,它那精巧的纹路,它那细腻的质地,却瞬间温暖了我的心。在这个展厅里,没有刺眼的白炽灯,只有昏黄的灯光,柔和地倾泻在那丝绸之上。当我的脚步声,在木质的地板上轻轻响起的时候,便有那温柔而宁静的灯光亮起,这真的是灯的光芒吗,我有些怀疑,我宁愿相信,那神秘的光芒,是由那丝绸质地的衣服发出来的。这丝绸的光芒,让我感到些许暖意,这个幽暗而古老的世界,在瞬时间,被它轻轻地拂亮了。于是,我们这些现代人,利用历史博物馆这个小小的窗口,凝望遥远的古时候,那向我们走来的,再也不是无声无色的苍老残破的事物了。丝绸,点亮了我的心。
  
   这一件薄薄的丝绸衣服,究竟蕴含着多少古代的丝织工艺啊,我不是专家,说不明白,对于我来说,我最多就只是知道,那是丝绸的。但是我相信,这件藏品,一定是蕴藏着精致的古代工艺的。别的且不说,但看它的质料,我便觉得就算是丝绸,那也绝不仅仅只有一种丝绸,因为,它有的部位,弹上去轻薄而坚韧;有的部位,则有明显的绉痕,并富有弹性;有的部位,平滑光亮;有的部位,绸面有明显的纹路……
   于是,我相信了,“丝绸”,不是单身汉,那是一个大家族啊。别的且不说,但说一个“绸”字,春绸、纺绸、府绸、拷绸、柞绸,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谁又能真的说得清。绸、缎、锦、绫、罗、绉、纱、绢、缣……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谁又能真的辨得明。
   当丙纶、涤卡、锦纶、腈纶、氯纶、维纶等等这些化纤衣料开始逐渐地成为现代人衣料的组成部分的时候,我们渐渐地淡忘了棉布、麻布,渐渐地分不清这些化纤衣料和棉布、麻布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同时,我们也忘记了丝绸,这曾经覆盖我们躯体千年的衣料。
   直到近期,也不知是因为复古风的盛起,还是因为人们终于觉察到了那些传统织物面料的好处,于是,人们便又重新开始,对于丝绸,重视和喜爱起来了。
   一直认为,所有的中国传统服装,不管是什么式样的,都是适合用丝绸来裁制的。丝绸,仿佛就是为了满足中国人的穿衣习惯而专门出现的一样。不管是那种有着大汉气势和盛唐风韵的宽袍大袖,还是像那种能够凸显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的旗袍,都适合用丝绸来裁制。
   就好像眼前的这件古装那样,我想,穿着它的,一定是一个美艳而孤单的少妇。她也曾,在灯下,孤独等待,等候着她那弄潮的少年郎回家,泪湿春衫袖;她也曾,在园中,望着“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杨柳发呆,“不知心恨谁”。但是,不管她正在做什么,她一定是穿着这一套衣服,这一套丝绸的衣服。丝绸的柔美,将她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也将她的孤独,无限地放大。
   看着这件丝绸的衣服,霎时间,我有一种这样的感受,我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悲哀。这一刻,不是我凝视了丝绸一眼,而是我与丝绸之间的对视,那件丝绸的衣服,仿佛已经不是一件死物,而是有灵魂,有思想的。这真是一个令人伤感的时刻。一件衣服,一件精美绝伦的丝绸衣服,却是在一个古墓中被人发现的。它的主人是谁,是谁的身体,如此有幸,被它所覆盖。她在身前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或许,那应该是一个兰质蕙心却又红颜薄命的女子吧,可是,经历了千年的风霜侵袭之后,再美的女人,也已经腐朽,变成了一堆枯骨。可是这件丝绸的衣服呢,却依然闪烁着春光般的明媚。我究竟应该为红颜的消逝而感到悲哀,还是为丝绸的不朽而感到高兴呢?
   丝绸,这从土中挖出的丝绸,竟然让我的内心掀起了如此巨大的波澜,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带着一丝感伤,带着一点兴奋,我就这样,与一件丝绸的衣服对视着,长时间地幻想着,想象着它的至美。在那一刻,我向丝绸敬礼,我也为丝绸默哀。
  
   据说,丝绸是用蚕的丝来织成的。而蚕呢,那是会一种会变成蛾子腾空飞起的小昆虫。当它还是一条蚕的时候,它的通体是雪白的,一节一节的,扭动着身躯,蜿蜒前行。我敢说,这世界上所有的蠕虫中,蚕,是最可爱的。那些披着绚丽衣裳的刺毛虫,它们的色彩再缤纷,也依旧只能换来少女们的一声惊呼,说不定,还会用鞋底来招呼它们。可是,蚕就不一样了,至今为止,我还没有遇见过会害怕蚕、厌恶蚕的女生呢。我有一个中学同学,她看到任何小虫子,都会惊叫连连,但是,唯独看见了蚕,她非但不会害怕,还敢将它放在自己的手心上。蚕,总是缓慢地蠕动着,憨态可掬的样子,难怪,人们要叫它蚕宝宝了。就是这可爱的蚕宝宝,当它变成蛾子之后,就会张开翅膀,翩然飞舞在空中,那原本肥滚滚的、迟钝的身体,突然变得灵巧无比。不仅如此,它还会脱下自己朴素的外衣,换上一件飘逸的华服。
   于是,聪明的人类,就用蚕吐出来的丝,织成了美丽的丝绸,并在上头染上了绚烂的色彩和图案。
   当我看着眼前的这件丝绸衣服的时候,我觉得,当它被铺展开的时候,那个扑扑簌簌的瞬间,一定会有一些什么东西,像一只轻盈的蚕蛾一样,飞到空中去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如果我是一条蚕,纵然要我牺牲自己的生命,将自己体内的全部精华都吐出,结成一个茧子,我也乐意。因为,当那个茧子,被人织成绫罗绸缎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的生命,正在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活在这个世间。
   或许,当我看到这件丝绸衣服的时候,我之所以会如此激动,与我是一个中国人有关系吧。中国,被人誉为是丝绸的故乡,从那茫然不可知的远古时代开始,中国人就和丝绸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中原大地还是一片苍茫的时候,当黄帝和蚩尤还在为谁是天下的霸主而争个不休的时候,丝绸的衣服,已经悄然地被披在了人们的身上。
   在那个时候,人类已经经历了漫长的进化,在这进化的过程中,人类将自己皮肤上那长长的毛发基本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汗毛。可是,动物就是靠自己的皮毛来抵御外来的伤害的啊,失去了长毛的人类,又要如何保护自己呢。于是,聪明的中华初祖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用丝绸这样柔软的织物,来将裸露的皮肤包裹起来。或许,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其他动物,看见了批着丝绸的人类之后,都会对人类投来羡慕的一瞥吧。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说,仅仅只是一个神话传说。当黄帝的妻子嫘祖首先发现蚕丝的秘密的时候,她,这个普通的上古少女,便从此被历史神话。于是,每个炎黄子孙都从此记住了,原来,他们的老祖母,发明了制造丝绸的技术。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蚕丝,只属于中国,只有中国,才掌控着制造丝绸的技术。人们是那么喜爱丝绸,因此,人们把桑蚕奉为神灵,并且为它编出了一个嫘祖的故事,流传千古。
   望着眼前的这件丝绸衣服,我有一种冲动,我想用我的指腹,轻轻拂过它的表面,或许只有这样的话,才能亲身感受到它的温柔。丝绸,是世上最柔软的衣料,这只有曾经将它穿在身上的人才能体会。我想,用手触摸丝绸的感觉,和用手触摸爱人皮肤的感觉,一定是差不多的。当你的手心和丝绸接触的那个瞬间,你便能感受到,在那一根根密织的丝线之间,所涌现出柔情蜜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爱人,用手轻轻拂过你的耳垂一样,一种温馨和甜蜜,可以瞬间从肌肤,传递到心底。
   只可惜,我现在只能隔着一扇橱窗,向着那里面小心翼翼地张望,用那略带羡慕的目光,凝视着它,那件丝绸衣服。看着看着,我便仿佛看见,眼前都是穿着丝绸衣服的女子,她们温婉如水地向我走来。其实,我很向往民国时候,因为,在我的想象中,那个时候的夏天,就是一个属于丝绸的季节。那时候满大街都是穿着旗袍的女子,丝质的旗袍,包裹着她们的身体,让女子们个个变得柔情似水。世人都说,女子是水做的,或许,这话还不完全准确,这水做的女子,还必须要穿上一件似水般温柔的丝绸衣服,才能彰显她们的柔美。也不知道,究竟是女子的温柔,使得丝绸衣服变得更加柔软,还是丝绸衣服的柔软,无形中柔滑了女子的心。
  
   看着那件丝绸衣服,我不可抑制地浮想联翩,我想着它的质料,想着它的工艺,甚至想象着蚕宝宝吐丝的样子。渐渐地,在我的想象中,出现了一条路,一条丝绸铺成的路——丝绸之路。
   聪明智慧的中国人,不仅用丝绸做衣服,而且,还用丝绸铺成了一条路,一条光艳照人的、打通中原和西域的丝绸之路。一位伟人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在那个时候,没有汽车、飞机,在陆地上也行不了轮船,千年前的中国人,用马队和骆驼,用自己的双足,硬是将一条路给走出来了。那是一次伟大的凿空之举,地球的这一边,和地球的那一边,终于能够互通有无。于是,源源不断的丝绸、瓷器,从丝绸之路的这头,运到了那头,而西域的葡萄、大宛马,从那头,运到了这头。
   一条艰险的丝绸之路,将看似遥遥不可及的西方和东方,联系在了一起。那大漠上来来往往的骆驼,就如同织布机上那一只只来往穿梭的梭子,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将薄如蝉翼的丝绸,织成了厚重的历史。
   我凝视着眼前的那件丝绸衣服,在我眼里,那丝绸衣服上的条条纹路,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花纹,那一条条延伸着的,就是那远古的、华丽的,丝绸铺成的道路。丝绸之路,光听名字就是那么美好,作为一个中国人,面对这样的昔日之美,我又怎么可能不触景生情呢。
   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曾经描写过这样的一块丝绸,说它“举之若无,裁以为衣,真若烟霞”。据说,以古人的技术,一件丝绸的单衣竟然能够做成只有几十克重。几十克重,这是什么概念啊,说是轻若无物,一点也不过分吧,可是,就是这如此轻薄的衣料,却是历史中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当这种宛若天衣的衣物传到西域之后,外国人又怎能不为之艳羡呢。据说,《古兰经》认为:“丝绸是天国的衣料”,只有今生积德行善的人,来世才能有丝绸的衣服穿。他们对于丝绸,一定是极为喜爱的,竟然将丝绸如此神话。为了得到制作丝绸的技术,西方还有这样的一个神话,说是有两位僧侣,用手杖偷走了蚕蛹,从此,《天方夜谭》中的贵妇们,才能披上华丽的丝绸衣服。无疑,在当年,制作丝绸的秘密,是天机。
   《古兰经》一方面将丝绸捧为天国的衣物,另一方面,却又有一条关于丝绸的可怕的预言。据说,《古兰经》中有一百条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当这些条件都满足的时候,就是世界末日的时候,其中有一条就是“衣服将是丝绸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将如此美丽的丝绸和世界末日联系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丝绸实在是太高贵,太奢侈了吧。
   凝视着眼前的这件丝绸衣服,我感受到了什么呢?是高贵吗,是奢华吗,是冷艳吗?不是,当这件不知多少年前的丝绸衣服在我的面前展开的时候,我所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了温和、宁静。
   没错,丝绸是高贵的,但同时它也是平易近人的;丝绸是奢华的,但同时它也是淡雅恬静的;丝绸是冷艳的,但同时它也是温暖人心的。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的生命中还充斥着这个现代化城市的喧嚣骚动,然而,当我凝视这丝绸衣服,只有一眼,便感受到了绵绵的情意,瞬时间,我便觉得人类社会仿佛从来都没有过污浊、残酷一般。难怪我在进入博物馆的时候,会感到周围的气场陡然一变,原来,这里的空气是停滞的,因为,丝绸的生命,永远停滞在它最美丽的一瞬间。
   丝绸,这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啊,以至于直到今天,当人们想到美妙之事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丝绸。恐怕,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另一件能够和它媲美的事物,那便只能是“爱”了吧。我相信,丝绸就是人们专门用来诠释“爱”的。丝绸所传递出来的那份绵绵的情意,和爱人那温柔的眼神中传递出来的信息,是完全一样的啊。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的呢,如果能有一双纤纤玉手,将那件薄如蝉翼的丝绸衣物,轻轻挑起,披在身上,当我转身离开博物馆的时候,我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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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类的进化历史,遥远漫长,走过了我们无法知晓的时光。人也由不穿衣服,到穿上各种衣服,时代的进步、物质文化的进步,从人类的穿着来看便是一种显著标志。这篇散文由一件流传多年的丝绸衣服说起,详细介绍了丝绸衣服的魅力和由来,并详细介绍了蚕子吐丝的过程。而丝绸技术的演变,亦是一部厚重的历史。当后人们,凝视这些远古的丝绸之物时,必定会惊醒远古的情怀,感受那些历史的深沉和厚重,并牢记历史,创造今日更美好的生活。推荐阅读。【编辑:故事中人】【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8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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