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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文苑★散文】寻找箫声


作者:施云南 状元,52152.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36发表时间:2012-08-31 15:45:13
摘要:不知道为什么,箫声如此悲伤,但是,吹箫的人却仿佛得到了解脱。但是,或许,他们真正需要的,不是箫声的慰藉,而是倾听者,是知音。

【文苑★散文】寻找箫声 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大学学生,夜凉如水,同学们全都回家去了,因为那是在国庆节长假,而我却独自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宿舍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当你的室友在屋里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它变得好小啊,可是,当她们不在的时候,你又会觉得偌大的房间,突然间就变得空落落的,连同你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实在是睡不着,我便披衣起床,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明月的清辉霎时间洒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这依然不能使我的心情变得好起来,正相反,让我的内心倍感寂寞,世界那么大,她们去看花,我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宿舍里。
   “唉!”我叹了口气,刚想把窗帘拉上,这时候,却突然隐隐约约地听见,远处传来了音乐声。不知道是箫声还是笛子声,但是能够听得出,那声音低回婉转,似乎是清泉低咽,又似乎是玉人幽叹。说实在的,我是个乐盲,分不清哪个是箫声,哪个是笛声,正如我分不清古琴和古筝之间的区别一样。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我从心底深处认为,那一定是箫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时的我竟然如此肯定,或许,是因为在我的下意识里头,认为箫的声音就应该是低沉的,而笛子的声音则是高亢悠扬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哀伤。那幽怨的箫声,在屋子里回荡,深情款款,令我思绪跌宕。伴随着箫声,月光好像清澈的泉水一般,在屋子里蔓延开来,于是,整间屋子里,就有了如梦如幻、流光飞舞的感觉。我并不了解这箫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乐器,只是粗略地晓得,一般来说,它是竹子做的,但是和笛子的不同就是,它是竖着吹的,而不像笛子那样,是横着吹的。古人说“丝不如竹”,这话一点没错,箫的声音,是如此凄厉而诱人,竟然让我这样一个根本不懂音乐的人,为之痴迷,为之神往。
   于是,我便一阵心动,就想看看,这吹箫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便出了宿舍。走在校园那幽静的小路上,我寻找着箫声,沿着那箫声传来的方向,苦苦寻觅着。“树边风色寒,愁里清音现”,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一首什么曲子,但是,我却依然能感受到这曲子里的凄凉和悲伤。是谁在深夜里吹响这样一曲摄人魂魄的曲子,竟然能让听到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校园里空落落的,我知道,所有人都回家去了,那又是谁,那个孤独的人,在这个欢乐的节日里,和我一样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用吹箫打发着光阴呢?渐渐地,我看到了在空旷的操场边,那个小花坛的旁边,隐隐有一个人影。如果这不是在学校里的话,我险些就要怀疑,那吹笛子的人,是山中的精灵,林里的狐仙了。箫声越来越清晰了,我却不敢继续靠近,怕吓着了那吹箫的人。远远地,我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她手里拿着的,果然就是一支箫,那声声如咽的箫声,就是从她的唇边流淌出来的。
   听着听着,我突然有了一种这样的想法,听箫的最佳时辰,就应该是在晚上,因为,烦躁喧闹的白天,会使人的听觉变得迟钝,这样的话,便不能捕捉到那如梦似幻的箫声了。而到了深夜的时候呢,当那一弯残月挂上夜空的时候,万籁俱寂,偶尔会传来归巢的倦鸟那一声啼叫,但是,正所谓“鸟鸣山更幽”,这种情况下,正是静得能够让人听得见自己心跳的时候。在这时候,如果能有那飘飘渺渺的箫声从远处传来,怎能让人听了不垂泪呢?
   而听箫的最佳地点,便是在那竹林幽篁里,“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当斜月的微光,伴着清风,洒在新生的竹叶之上的时候,如果能有一声幽怨的箫声传来,那竹叶上便仿佛生出了许多吹箫人才有的寂寞心事,而箫声,经过竹叶的过滤,也变得更加哀婉,更加凄凉。只可惜,这里是在学校,旁边是空旷的操场,没有修竹。但是,在花坛边的石阶上,却有几抹暗绿的青苔。是啊,在那多年没有人踩踏过的石阶上听箫,也是不错的啊。
   那女生完全都没有发现,有一个躲在角落里偷偷聆听她的箫声的不速之客,幸好那不是古琴,我淡淡一笑,常常在电视里看到,当有人偷听弹琴的时候,那古琴的琴弦,不知怎的,就会突然断裂。
   其实,我对那些中国古典音乐的爱,完全不像我喜欢周杰伦那样炽热,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听见了那婉转的箫声之后,我便再也不想挪开脚步了。渐渐的,我的脑子开始浮想联翩,那些细碎的、久远的往事,那些伤感的、思古的幽情,全部都伴随这箫声,晃晃悠悠地,有意无意地,涌了上来。
   以前我从未像今天这样,仔仔细细地聆听过箫声,但是,即使是这样,当我听见萧史和弄玉的故事时,还是把它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不过,有那些熟习文史的人告诉我,古时候所说的箫,并不是我们现在说的箫,而是指排箫,所以,当年萧史和弄玉用来引来凤凰的,其实应该是排箫。不过,我可不管这么多,在千年之前,他们就已经坐着凤凰远去了,但是,他们的故事,却伴随着许多婉约的诗词,流传了下来,比如那首著名的“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唉,虽然萧史和弄玉招来凤凰,飞升成仙的故事,是美满而温馨的,但是,袅绕在古典诗词中的句子,却依然是如此哀伤啊。
   月光清雅,洒在大地上,洒在那女生的脸上,在月光的反射下,我隐隐地看见,她的脸上似乎有泪痕闪动。我说呢,为什么这箫声会让我感到如此悲伤,原来,悲伤的并不是箫声,而是这吹箫的人啊。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能有什么哀伤的事情呢,是因为考试没有考好,还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呢?但是,不管怎样,这女生没有选择别的方式来排解自己的忧伤,而是选择了吹箫,这让我特别困惑。那凄凉的箫声,难道就不会令这女生越来越伤心吗?
   月色朦胧,我看不见秦楼上空那起舞的凤凰,我嗅不到灞桥新柳的清香,也看不见柳絮在飞扬。但是,夜半三更,草上生露,那似幻似真,欲说还休的意境,却真的与那词中所描绘的意境,有异曲同工之妙呢。此处不是秦楼,我却看到了那秦楼上的几许哀伤的月色;伊人不是秦娥,我却听见了那秦娥梦中模糊不清的几句梦呓。
   也不知道究竟吹了多久,就见那女生放下了手中的箫,转身打算离开,我连忙藏身在树后,在那张俏丽的脸庞正对着我的一刹那,我却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这是为什么呢,她刚刚还泪湿春衫袖,可是,现在又绽放了笑容。她快走了两步,向着一幢宿舍楼跑去,脚步轻盈,竟然听不见一丝沉重的感觉。
   霎时间,我终于明白了,或许,她真的是借着箫声,将心中的不悦和苦闷都发泄出来了吧,所有的烦闷,都化成了幽怨的箫声,那内心中剩下来的,便只剩下了美好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憧憬了啊。对于那女生来说,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事,那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箫声里变得恬淡,释然。原来,音乐,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情的,只可惜,那吹箫的女生不知道,无意中听见箫声的我,却因为她的一段曲子,从此染上了无名的相思。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便情不自禁地爱上了箫,不过,说实话,与其说我是爱上了箫,不如说我是受到了那吹箫之人的蛊惑。
   有时候,我的傻劲一上来,就很想切开那孔洞看看,探知一下,究竟是为什么,从这箫中飘出来的,总是呜呜咽咽的声音,让人听了之后,一颗心总是簌簌地跳着。
   还有,我始终不明白,那晚的那个女生,为什么会选择用吹箫来排解心中的苦闷呢,去唱卡拉OK,彻底地发泄一下,难道不是更好吗?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纠缠着我,我始终还是觉得,那箫,就是代表着悲伤的。
   直到那一天傍晚,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那是一个很晦暗的黄昏,我独自徘徊在一条破旧的巷子里,看见秋风在我的耳畔飞旋,秋风正残忍地收割着落叶和落花。阴霾的天气,萧瑟的景色,让我的心沉重如铅。
   就在这时候,我又听见了一阵熟悉的旋律,舒缓而幽怨地向着我袭来。那是箫声,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曾在一个幽静的夜晚,在校园里游荡,寻找着箫声的由来。那应该不会是一个人吧,一个是校园,一个是窄巷,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可能这么巧,再遇见那个吹箫的女生吧。
   但是,情不自禁地,我还是想要去寻找那箫声的来源。
   “草木无情,有时飘零。”那箫声,仿佛是千年前的“秋声”一般,在瞬时间,刺痛了我的耳膜。那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引得残阳如血,当秋声散尽,烟尘沉淀的时候,所有的草木都为之凋萎。只剩下那唯一的一朵媚人的红花,勉力地开在一个女子的鬓边,她是李清照,还是朱淑真。我只看见,那女子的嘴边,搁着一管洞箫,朱唇轻启中,天地间都经历了一场苦痛。
   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那明明吹的就是一支欢乐的曲子啊,但是,为什么,却依然给我痛彻心扉的感受。渐渐地,我觉得我想要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不愿意听了。箫,不能展现欢乐,那是它的本性,那是它不可抹杀的天性。所以,当箫声响起的时候,我的内心便一片仓惶,在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地,下起雨来。下雨,也不是好好地下,不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也不是那种能使得的“望湖楼下水如天”的倾盆暴雨,而只是凄风苦雨,是只有深秋季节才有的那种带着瑟瑟的雨。从我的头顶灌入,一直凉到足底的涌泉。
   我的面前好像是放着一块已经存放了多年的白绸子,将它小心翼翼地展开后,微微有着褶皱的痕迹,那原本鲜丽的色彩,在岁月的雕琢下,渐渐磨损,只剩下黯淡的光泽。我不忍心去聆听那箫声,正如我不忍心去触碰一块放了千年的绸布一样。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那绸布在我的指尖碎裂开来,同样,我也不敢去听那箫声,害怕一听到它,我腹内的肝肠,就会寸寸断裂开来。
   就在这时,那箫声仿佛是知道我的心意一般,愕然而止,我开始惊恐,我开始彷徨,我是多么想要寻找那声音的源头啊,虽然,我不忍心继续去听那吹得人肝胆俱裂的箫声,可是,我依然想知道,那是谁在吹。寻找那箫声的主人,仿佛就是我在这个孤寂的傍晚,唯一可做的事情一样。
   我在恍然若失间,走过了弄堂的拐角,这时候,我看见了,在狭小的弄堂里,放着一张破旧的藤椅,在藤椅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他的手里,拿着一管箫。毫无疑问,那就是箫声的主人了。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那老人注意到了我正看着他,便对着我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嘴残缺的牙齿。他清瘦清瘦的,但是,看上去却很健朗,或许,“千金难买老来瘦”,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吧。
   也不知是为什么,生性害羞的我居然主动地对那老人笑了一下,说:“老大爷,你好啊。”
   喜欢音乐的人,耳朵都是很好的,那老人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多岁了,可是,却一点也不耳背,笑着对我说:“你好,你好。”
   “刚才,是您在吹箫吗?我听见了你吹箫的声音,您吹得可真好啊。”这话,一点恭维的意思都没有,那完全都是我的心里话。
   “唉,退休了之后才开始学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老人家实在是太寂寞了,所以,他竟然对着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喋喋不休起来:“老伴过世了。我有两个儿子,可是,工作都很忙啊。我平常闲着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啊,就会在这里,吹吹箫,打发一下时间。”
   “您的孩子都不在身边啊?”我问道。
   “是啊,工作太忙了,就算是逢年过节,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啊。”老人说着,眼睛里流露出寂寞的光芒,“我不喜欢热闹,也就只有吹箫这么一个爱好了。可惜,没有人喜欢听,所以,我只能自己吹给自己听啊。”
   “我觉得很好听啊,要是您觉得寂寞的话,我以后,天天来陪您,听您吹箫。”我忙道。
   老人嘿嘿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明白了,老人所希望的,是他的两个孩子,能够经常陪在他的身边,像我这样一个无关的外人,又怎么能明白他那孤独而寂寞的心啊。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我的耳膜再次被一个音符刺痛了,那老人又开始吹箫了。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暗自饮泣,仿佛是杜鹃,正沥着鲜血,声声哀叫着“不如归去”,催人泪下。“不如归去”,今天晚上,老人家的两个儿子,会归来吗?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我的耳畔,依然是那首欢快的曲子,然而,我却感到悲从中来。大欢乐衬托大悲哀,难道不正是如此吗?
   或许,我明白了那位女生和这位老人,他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可是,却为什么都如此喜欢吹箫了。唯有箫,那凄婉哀怨的声音,能够将他们心中的愁怨,全部都通过旋律倾泄出来。当他们的苦闷,通过箫声,传达出来之后,他们的内心便会得到片刻的平静。
   我后悔那天晚上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听那女孩吹箫了。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已经将内心的幽怨,都发泄光了,或许,我应该去倾听她的苦闷,那样或许会比她独自一人吹箫排解更管用的。明天,也许我还会来听这个老人吹箫,我不会说太多的话,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他的箫声,听他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听他讲他的两个儿子的故事。
   其实,他们真正需要的,不是借箫声排解苦闷,是有人肯倾听他们的心声,是能向别人倾诉自己的心声。
   不过,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我或许应该先打个电话回家,问候一下自己的父母,我不想因为我的长时间不回家,也使得他们恋上了吹箫,恋上了箫声。
   这样想着,我便已然潸然泪下,路上有人诧异地看着我,但是,我无暇顾及,那一刻,只觉得有冰凉剔透的东西刺入我的心里去了,有隐隐的痛,痛得只有用泪水才能解开。
   箫声,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声音,谁吹响了箫声,谁便得到了解脱,那幽怨烦闷的情绪,便会随着箫声,飘散开来,消散在空气中,消逝无痕。于是,那吹箫的人,便不会再继续忧伤,便会露出笑脸。但是我想,或许,生活中,我们真正需要的,其实并不是那能够排解人烦闷的箫声,而是能倾听人心语的,知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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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箫又名洞箫,单管、竖吹,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吹奏乐器,也属古代用于宫廷雅乐边棱音气鸣乐器。在【寻找箫声】文中,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神画,似远似近,若隐若现。随着箫声凄婉哀怨,作者听懂了吹箫女孩的心事,听懂了美丽少女的人生。一位美丽的吹箫女子在月夜中,在林荫下,在校园里,尽情挥洒自己的才情,释放箫声的美妙与神奇。无疑是想让这委婉的箫声带走心中的苦闷或烦忧;而那位吹箫老者也是在排解心中的孤独。虽然吹箫人的年龄性别不同,喜欢吹箫的意愿是一致的。因为唯有箫。才能排泄各自心中的愁怨,让自己的心灵随着箫声一起飞翔而收获一份难得的宁静。在寻找箫声中,作者对箫的喜爱,对箫声的痴迷也情在理中。“箫声,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声音,谁吹响了箫声,谁便得到了解脱,那幽怨烦闷的情绪,便会随着箫声,飘散开来,消散在空气中,消逝无痕。于是,那吹箫的人,便不会再继续忧伤,便会露出笑脸。但是我想,或许,生活中,我们真正需要的,其实并不是那能够排解人烦闷的箫声,而是能倾听人心语的,知心人。”用心吹箫,用情吹箫,是吹箫人的最忠。文学功底厚重,联想丰盈,字里行间诗情画意,深情浓浓。欣赏问好!推荐!【军警编辑:林雨荷】【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83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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