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一场(小小说)
阿林和阿秀新婚不久就进城打工,小夫妻生活过得相当幸福滋润。一天在散步的路上,他俩看到了工厂旁边有一圈围墙,围墙上有个大铁门,铁门上有把大锁。锁和门都生锈了,围墙上也起了青苔,可见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他俩十分好奇。
阿秀问:
“城里到处高楼林立,地贵如金,怎么会有一块地闲在这里呢?”
阿林说:
“可能里面是军事重地吧。”
经过了一场暴雨过后,围墙塌了一个缺口。阿林和阿秀从缺口望进去,看见围墙里面方圆足有二十亩地,地上除了野草什么也没有。原来这是一块荒地!阿林和阿秀啧啧称奇。可荒地怎么会有围墙呢?有围墙,就应该有主人。阿林和阿秀天天关注围墙的缺口,心想,等那主人来修围墙时,一定问问他,为什么把这么好的地丢荒在这里。可是,一直等到里面的野草长到缺口外面来,也不见有人来修围墙。
阿林不解地问:
“怎么没有人来理这块地呢?”
阿秀说:
“干脆我们在里面种玉米吧。”
阿林说:
“这又不是我们的地,万一地的主人来了怎么办?”
阿秀说:
“长玉米总比长野草好,主人看见我们帮他除草,说不定还要感谢我们呢。”
阿林说:
“也好,那就种吧。”
小夫妻立刻买来镰刀和锄头,又打电话回家,叫父母寄一包上好的玉米种来。下班后,他们就从围墙的缺口钻进去,割野草、锄地。锄着锄着,阿秀说:
“快来看,我挖到一块漂亮的石头。”
阿林过去一看,那是一块大理石,也兴奋地说:
“小心点,下面肯定有宝贝。”
他们把大理石旁边的泥轻轻挖掉,就看见石上刻着“奠基”两个大字,再挖下一点,又看见“南国洁具厂”和“1995”等字样。阿林说:
“原来这里是一个洁具厂的厂址。奇怪,九五年就奠基了,怎么过了六七年也不建厂?”
阿秀说:
“他们不建才好,我们种玉米。”
两个月后,小夫妻已经种下了五六亩玉米。他们的手磨起了血泡,但看见茁壮的玉米苗,算算日后的收成,心里就甜甜的。在城里,一个煮熟的玉米棒卖一块钱呢。
玉米长到半人高,正是丰收在望时,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围墙外。队伍里有企业家、政府领导、电视台的记者、手拿鲜花的少男少女和一台推土机。他们砸开铁门,拉起一条横幅,横幅上贴着几个碗口大的字:“热烈庆祝南国洁具厂第二次奠基”。
领导和企业家讲话后,少男少女们就高举鲜花,一边跳跃一边喊:
“庆祝庆祝,热烈庆祝!”
喊了一阵,少男少女就退到两边,推土机从大门口开进去,轰隆隆压过茂盛的玉米苗。阿秀喊:
“我们的玉米!”
她要跑过去阻拦。阿林拉住她说:
“算了,这原本就是人家的地。”
小夫妻把磨起老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推土机疯狂地摧残玉米,他们难过得流下了眼泪。
一年后,第二次奠过基的洁具厂依然没有兴建,地里又长满了野草。阿林、阿秀再不敢种玉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