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叶归魂
　　 秋天，是叶落归根的季节。
　　 漫步树下，随风飘逸的叶魂，上下蹁跹、左右寻觅着自己的根，不知是秋风无情，还是引力无爱，往往让它们在寻寻觅觅中忧伤。
　　 李白曾写道：“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客无所托，悲与此同。”淋漓尽致地把人的心情和落叶联系到了一起。
　　 无独有偶，陆游在《落叶》中写道：“万瓦清霜伴月明，卧听残满若为情，无端木叶萧萧下，更与愁人作雨声。”把落叶与人的忧伤联系到了一起。
　　 更有甚者，孔绍安在他的《落叶》中写道：“早秋惊叶落，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从而把落叶直接写进了忧伤中。
　　 再看司空曙笔下：“霜景催危叶，今朝半树空。萧条故国异，零落旅人同。”情景交加，落寞重叠。
　　 本来已被文人墨客写尽忧愁，道尽苦水，不知谁又来催悲助泪：“深夜风竹敲秋韵，万叶干声皆是恨。”
　　 所有这些都在说明落叶忧愁。
　　 其实并非如此，那都是看到景致，叠加心情，忘却内在的联想。是把自己的心情牵强附会地强加在落叶身上，说白了，是忧伤之人自己心情的泄露。
　　 落叶，是常理、也是常识，是千树万林生命轨迹的规律般的显示，落叶就和人一年四季更装换饰一样的平常事，枯叶不落，新绿焉出，树木何以生长？
　　 看到落叶，联想忧伤感叹一会，还算正常，最多说明他们欠缺另一面的思考，不怎么睿智。
　　 如果像林黛玉那样，看到花红落尽，泪流满面，伤感葬花的同时也葬了自己的美好心情，则说明她心理是病态的、不健全的，岂不知花落也是美好的延续，是蒂果的前奏，更是新香的起点。我不是什么红楼梦的研读人，但我至少说林黛玉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人，换句话说，她的结局是自残。
　　 落叶和落花是同理，且看齐己《闻落叶》：“煮落烧干脆，行苔踏烂红。来年未离此，还见碧丝丝。”充满着期待。或像白居易那样：“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那样充满希望。
　　 我写这些，并非是对文豪、诗人说三道四，而是在提醒读者，在欣赏他们诗篇的同时，不要因他们在特定环境、特定心情写出的诗篇，而影响自己的思绪。要在欣赏他们独到思维的同时，正确认识叶落归魂是大自然的寻常事，它和瓜熟蒂落一样是件美好的事，是一年四季草木轮回的定律，切勿影响赏秋、悦秋的心情，甚至躲在室内，不愿拥抱大自然的美好秋色，要想陶渊明那样：“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以平常心来欣赏叶落归魂。
　　 二、涅槃的荷花
　　 星期天，我去红梅公园散步，踏着轻音乐《飞雪》的乐曲，绕过文笔塔，越过笔架山，缓缓漫步到苏东坡的洗砚池，隔着一池碧水，举目远望那“高山流水”的雕塑，心想着此时的音乐，要是换成《高山流水》，该又是一番品味吧。
　　 可音乐却换成了无比惆怅的《二泉映月》，我百无聊赖地跨过文思桥，穿过听月轩，跨上文笔桥，去眺望天宁宝塔：在绿荫成趣的上方，宛若海市蜃楼般耸立着；金色的塔顶，佛光四射，好像在庇护着每一个前往参拜的、虔诚的人。
　　 正当我漫不经心，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了吵吵嚷嚷之声，定心透过樱花树林望去，只见红色的拱形木桥上，一群男女争相举起手中的相机、手机在拍照。出于兴趣，款行前往，望着走远的那群人，我左顾右盼，寻找他们争相拍照的目标。
　　 噢，他们是在拍桥下的荷花吧，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长满田田的黛绿色的荷叶，确有朱自清笔下舞女的韵味，蜿蜒地穿过木桥，像一条黛绿的玉带上，零星地点缀着紫红色玛瑙般的荷花、荷蕾，又像一条绿色的小径潜流在墨色绿阴里。因近中秋，无数褐色的莲蓬歪着头，在向桥上的我微笑着；耐不住寂寞的莲子，在微风吹拂下，时不时地露出精灵般的头，向我张望着，似乎它要和我捉迷藏似的，好像又在说：“谢谢你的光顾，给我们带来了欢乐！”
　　 这司空见惯的荷景，值得那群人驻足流连吗？那还有什么值得他们争相要把自然捎回家的呢？
　　 轻风吹过，荷的清香，给我的心身带来了清爽和快意。随着荷花的摇曳，被我捕捉到与众不同的它：原来在层层叠叠、你推我攘的荷叶上，竟然突兀地怒放着一朵银红色的荷花，别的荷花是很有绸面质感的紫红色，而这一朵花瓣却是银红色，有透明感，似早些年风靡一时的银红色“的确良”，而在花瓣的边缘，充盈着半公分宽的一圈大红色，乍看似巧夺天工的镶边。但它不像其他的荷花极具光泽，象刚刚用过洗面奶，还没有上妆的风韵徐娘的脸，有点粉嘟嘟的。让人感到有点柔弱，经不住阳光的爱抚，但还有几分看头，还有几分俏色，还有几分魅力，它像在极力地掩饰着什么。我不懂荷花的语言，听不出它在呢喃着什么，是浅吟，还是在低唱，是呻吟，还是在楚痛，用我的拙笔确实无法表达。
　　 从众的心里，使我举起手中的数码相机“咔嚓”了一下，本能地低头望一下定格后的它，风韵犹存。
　　 又一阵轻风吹过，异常浓的荷香差点把我撞下了桥。惊心的荷香，使我马上意识到什么，旋即定睛，再望那朵银红色的荷花，原先好端端的九片花瓣，不翼而飞地剩下八瓣，从缺口下垂的一缕花蕊看，说明这朵荷花行将凋谢殆尽。
　　 我的心“噗咚”一声，沉了下去，幽怨的《二泉映月》使我感到了凄苦和惆怅。模糊的双眼中，剩下的花瓣变成了粉红色，边缘的红色也变成了淡红色，花瓣的经络已消失。轻风又过，花瓣颤微微向里收拢一些，极力地向上竖起，好像想用身体再次合拢那缺失的缝，来遮挡住怀中的嫩黄色的莲蓬和鹅黄的蕊，不让阳光直射。让我想起八女投江时最后一次挽手的悲壮。
　　 尽管花瓣竭心尽力，可是悲剧毫不犹豫地继续上演着，没有如其心愿：“待到夜晚，不让人观看到它花红落尽的凄残，还有那幼嫩的莲蓬能在夜露的润泽下，失去她们的呵护。”
　　 这一次，我被看呆了、心也看凉了：轻风掠过，迎风的两瓣抖擞了两下，实在是承受不住，失去重心，向后仰翻，极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后，向下直坠；可怜的花蕊，一缕缕纠缠顺势想拉住向下坠的瓣，象很小的幼儿在悬崖上，伸手想拉住坠崖的母亲一样，连声呼喊，可知道无救后的母亲，向上深情地望了两眼后，松开手径自坠下。
　　 花蕊也失去寄托，甩掉花粉，陆陆续续地随瓣而下；扬出的花粉，霎时随风弥漫，增浓了花香。一连串的演变，再现了藕断丝连的悲凉。
　　 原有的荷花格局，被彻底打破，引力的作用，使得整体不得不向剩余五瓣的方位倾斜，这样一来，更助了风势，颤抖的五瓣此时已接近纯白色，花蕊也有鹅黄色淡化为雅黄，知事的莲蓬痛苦地由嫩黄色变为嫩绿，毫无依靠地接受阳光的洗励。
　　 可恨轻风无情地、接二连三地拉走剩余的五瓣花瓣，还有情未了的花蕊。轻风好像也怕人们的唾弃，假惺惺地把芳香抛向人的嗅觉。
　　 陨落的花瓣，有的卷曲在黛绿的荷叶中间，不知是劳累后的休憩，还是痛苦中的呻吟，亦或是绝望后的死去；有的则不忍看孤苦伶仃的幼小的莲蓬，飘落水中，随势漂得无影无踪；还有两瓣，象小舟一样，停泊在河边，似乎在凝望随风晃动的幼稚莲蓬，希望它能早日长大成熟，不过小舟里像载着半舱的泪。
　　 荷花的香消玉殒，前后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在凤凰涅槃般的过程中，我领略到了“人近将死，其心亦善”的真谛所在，或许它也晓得，美好的时光稍瞬即逝，定律般的尘埃落定，在所难免。
　　 三、感悟秋荷
　　 从那次观看到涅槃的荷花后，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心存余悸，没有再去观看荷塘的景色，今天路过那里，索性怯怯地停下来，去窥视一眼。
　　 刚到荷塘边，芬芳的清新气息依然存在，不由想起我在《荷塘日色》里对荷花的描写：你看那一朵实在承受不了芬芳，竟然仰卧在一柄荷叶中间，硕大的花朵压得荷叶浮在水面上有点下沉感，就象放置在草坪一盏小橘灯，在阳光下更显夺目；再看那一朵确显霸道，本来荷柄因承受不了荷叶的墨绿而弯曲，她却不依不饶地倚在弯曲处盛开，使的那荷柄无处躲闪，只好忍气吞声，极力支撑着；再看那一朵大概也知道防晒霜不敌阳光，索性躲在荷叶下，不用费劲撑伞就可以享受荫凉，拒不直面阳光，特显紫红，真是个机灵鬼啊；还有那朵大概知道长得太高也有弊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紧浮水面，象复瓣的莲花，而且咋看她与水中的倒影就象一朵并蒂莲；还有一朵更加精彩，竟然突兀盛开在常青藤上方，使人有海市蜃楼的观感，一花一境地，一境一感观，真是让我描写不尽她们的百态千姿，万种风情。
　　 可当我抬眼向眼前的荷塘望去时，心猛然下沉到低位，不知是那位词人的形容：“绿荷相依恨，霜剪破，嫌他雾露不成珠。”的凄凉还算尚佳。很可能是他观在初秋、感在初秋、写在初秋。而在这深秋之时，霜已将荷叶打得成绛紫色，甚至是枯黄，更有甚者叶柄折弯，低头耸下，河面上漂浮着落叶残存的径络。只有那成熟的莲蓬，还在歪头侧望着我，微风下频频向我点头，像在向我打着招呼。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曾经何其风光的荷叶，什么田田的，亭亭的妙曼，一切都香消玉殒，鱼儿不断地张开嘴吞食残叶，碎叶化为春泥也成定局，报孝母根也是必然。
　　 透过清澈的一池秋水，仿佛都能看到洁白的荷藕在翅首，似乎要跟我对话，徒然间我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希望吗？它就是明年六月丽景的储蕾，就是风景再现的种子。还有那成熟的莲子，从生命的角度来看，它比玛瑙还要精贵啊，偶尔看到不知何时落在污泥中的莲子，已经展开了嫩绿的笑脸，让我看到了它生不逢时的瞬逝美丽，给寂寞的荷塘也带来点点生机。
　　 虽然只有一叶、一叶的零星的点缀，羸弱得仅能浮在水面，细碎的水珠、露珠，却倍加闪眼地发着晶莹的银光，似在春日里的第一根“小荷才露尖尖角”那么夺人眼球，更有“早有蜻蜓落上头”的静雅娴趣。让我仿佛看到了荷的：夏日的芬芳，夏日的风韵，夏日的清新，夏日的翔飞的红蜻蜓，好像还听到了蛙声如潮，呢喃的鸟语，如歌的鱼声，风吹荷叶的沙沙声。
　　 有时候，人会触景生情，如果单看一方面，不去展开联想，往往会伤及自身，祸及他家，我们也要从另一面去看，好多也是创作的需要，并非是诗人、词人的真正心理，其实他们也有另一面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所以，我们在欣赏他们的诗篇时，也要客观地想一想，否则定会受其影响甚至是误导。
　　 四、秋夜星空
　　 小时候的秋天，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已经斑驳了许多仅存的莹光。
　　 在心海的深处还能捞起的：吃完晚饭，趁着夜幔未降，在清澈的水中码头冲个凉水澡，然后我会早早地拖一张凉席，放在早已被父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前场地上，无忧无虑地躺下静观夜景天色。
　　 晚风吹来，带来门前荷塘阵阵荷香，显得十分凉爽、惬意。就是有现在的智能空调恐怕也没有几人想去享受所谓的“自然风”。
　　 天色逐渐变暗，似有人在缓缓地调低调光灯的电位器，当电位器接近零位时，突然一亮后，瞬间又变成一片漆黑。与此同时，夜幕也被同步慢慢地展开，先是看到几颗星在眨着眼睛，当这几颗星不再眨眼时，又出现许多小星星在闪烁。画面如同现在妙曼女郎那缀满亮点的晚礼服一般。
　　 如果是一弯弦月升起，随着弦月的迅速移动，星星们像有光能蓄电池一样，不断充电逐渐变得更亮。当弦月西落，整个天空便是一片灿烂的星的世界，他们极力地释放光能，照亮夜的天穹，象镶嵌在瓦蓝色的丝绸上的夜明珠。
　　 如果是玉轮的缓缓滚动，随着玉轮由橙黄渐变为皎白，星星们只好慢慢地、极不情愿地向天穹的深远处退去，有的甚至隐退幕后，只留下稀少的几颗，羞涩地陪衬着玉轮的款款漫步。好像他们知道即使释放完自己的光能，也难匹敌玉轮的皎白，不如索性做做绿叶。提示人们今晚的星星们放假或者调休，从而形成了月明星稀的尴尬局面。
　　 众星捧月的场面，我看只是人们心目中的期盼而已，也是影视界的手法而已。如果要拿人的来比喻，就像唐国强与赵本山、朱时茂与陈佩斯在现实生活走在一起，谁应该欣赏谁的气质不言而喻，草根与偶像如何同日而语，让我说，你就是拿枪顶着我……
　　 那时我混混沌沌、懵懵懂懂地，依稀还记得母亲指着那北斗星说：它是天上最有才学的星星，要我长大后，认真学习，做人间的北斗星。可至今，人到中年仍是才疏学浅地混着，辜负了母亲的希冀。
　　 还有两颗星，就是分布在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星，传说那银河是王母娘娘发上的银簪，为拆开二星爱情所变幻而成的。我痛恨这条拆散二星爱情的河。这个故事在中国肯定是妇孺皆知的，要不，中国也不会申请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可是现在就是有人要不清不白地说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如果说七夕是情人节，那么有谁愿意去过那种“千里共婵娟”日子呢？是国家的高官还是现代化的一价草民？所以我提醒，中国就是中国，中国有中国的特色，中国有中国的国情，如果你一位地去搞，我想就是不明不白地老外也会糊涂的。
　　 小时候，我躺在凉席上遥望星空，总是喜欢头朝北，脚朝南，似乎南面的星星更亮，南面的世界更美好，准确地说是心里希望长大后到南面去闯一闯。
　　 可当我定居江南后，心态又变了。
　　 夜深人静时，站在阳台上，只是偶尔会望一望南方的星空，更多的是向北望，而北方的星空又大多被高楼剪去，越是望不到，心里越想望，不由自主地会踮起徒劳无功的脚尖。
　　 当意识到时，往往会无奈地端着一杯绿茶，拿一把椅子，坐在面北的窗户边，然后点燃一支香烟，遥望又被高楼大厦剪去的仅存一束的、北方的天穹。虽然是寥寥无几的几颗星，却也能慰藉我喜欢北望星辰的饥渴心理。
　　 时间多长，不知道，往往是烟盒无烟会提醒我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躺在床上，细细咀嚼回味，南方的玉轮，并不比儿时家乡的月亮更亮，且是相反的，星星也没有家乡的星星灿烂。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江南空气的湿度要比北方的大，工业污染又相对较大，真正明亮的夜的天穹在北方。
　　 究其我现在喜欢北望星辰，且又欲望穿的根源有二：一则北方有我的故乡，有我的老家，有我曾朝夕相处的挚爱亲朋，那里是我的出生地，是我的根。另一方面，北面还有一颗闪闪烁烁的星——一颗使我越来越思念的心、越来越忧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