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小说】让爱重新开始
有位作家在书中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在外人看来,胖嫂家是那么地幸福: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一家三口人各有各的工作,都能上班挣钱;房子已经有了两套,连儿子结婚时的住房都有了,单等着儿子搞上对象,把媳妇领进门,迎娶新人了。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胖嫂家的不幸在于:她和儿子之间有代沟,而且这条沟深不可测,根深蒂固。以至于胖嫂今日里坐在屋里绝望地大哭着。
地上一片狼藉,一张张百元的大钞,横七竖八地撒落在地上,是那么地醒目、刺眼。
“这家人是怎么了?连我都不想要了?”钞票在地上闷闷不乐地,“连我都不要的人,少见啊!?”
胖嫂坐在沙发上伤心地哭着。她的心悲哀到了极点:“养了个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脾气这么地怪,平日里对他关爱到了极点,家里活什么都能不用他干,挣了钱也不往家里交,自私、自大;对大人没有一句好听的话,不知道报恩,不知道感恩。我就是养一条狗,养这么多年了,也得对我摆摆尾巴,在我面前点头哈腰,鞠躬屈膝……可他连一条狗都不如,我的命好苦啊……”
胖嫂一边伤心地哭着,一边悲哀地想着,流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胖嫂把鼻子一拧,鼻涕甩在了地上,平日里那洁净的嗜好全然不顾了,除了伤心还是伤心。
门开了,丈夫走了进来,见了地上的惨状,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跟打仗似的?”丈夫问道。
“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办的好事!跟我吵架,把钱扔了一地,赌气自己走了……”胖嫂见丈夫回来了,有了主心骨,哭声更大了,边哭边说道。
“哎呀,这是什么事?你怎么整天跟儿子过不去?”丈夫说着从水房拿来毛巾,坐在胖嫂的身边,为妻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不要哭了,一哭,抹的化妆品都全搭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真可惜了。”
“气死我了,”胖嫂仍然在流着泪,“我从此以后跟他断绝母子关系,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消消气,消消气,说来说去,他在您跟前毕竟还是个孩子,到底因为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胖嫂不再哭了,把整个事情的过程讲给了丈夫听:
中午吃饭的时候到了,胖嫂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儿子回来了,坐在饭桌前闷头吃起了饭。见儿子吃饭香甜的样子,胖嫂心里说不出的籍慰:儿子成人了,长得人高马大,虽然儿子性格内向,不善于跟自己交流,脾气倔强,胖嫂还是用母爱的温柔来抚顺儿子,她小心翼翼地为儿子碗里添加着肉菜,把盘子里的肉都夹到了儿子的碗里。
“够了,够了。”母亲的殷勤换来了儿子的不耐烦。
“以后,少在外面吃饭,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什么。外面的东西,既不卫生,又浪费钱。自己攒个钱,将来结婚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烦不烦,又提结婚的事了?”儿子不耐烦地说道。妈妈的话在自己的耳边已经灌输满了,一天到晚地催着自己搞对象,结婚,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妈妈的意思是让你省着点花钱,你知道现在结个婚得花多少钱?”胖嫂在提醒着儿子,看着同辈人中个个怀揣着喜悦把新人迎到了家,胖嫂心里说不出的痒痒,既羡慕又心急。儿子到了搞对象的时候了,不温不火地稳坐钓鱼台,急病人遇到个慢郎中,唠叨多了儿子又烦,胖嫂只好旁敲侧引地把话题扯到了结婚的事上。
“不结婚了,啥时候事业成功了再结婚,挣了钱再结婚。”儿子心里更烦了。
这时候,胖嫂如果见好就收,也许就没有这场战争了。可偏偏胖嫂这时又说话了:“你知道现在一场婚礼得多少钱?酒席多少钱?给女方家得多少钱?将来物价越来越涨,酒席越来越贵,给女方家的嫁妆钱越来越多,到那时候,钱就不是钱了,跟纸一样,流水似地往外流啊!”胖嫂见儿子对自己不耐烦了,火气也上来了。
“饱汉不知饿汉饥,咱家又不做买又不做卖的,钱从哪里来?不是从牙缝省生出来的?你一天到晚地在外边大吃二喝地,把自己当成富翁了,把结婚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到你爸你妈的头上?你把你妈从那里来钱?自己就不知道攒些钱?”胖嫂开始训导起儿子。
“钱、钱、钱,除了结婚,就是钱,有没有别的话题?整天用结婚来压我,要钱,给你钱……”儿子说着,走到自己屋里,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子钱来,往屋子上空一抛,一张一张的百元大钞,象天女散花似地飘落在屋子中央,飞舞着,落在屋子的角角落落,满屋子地上都成了钱。
“你个兔崽子,反了你了,竟然这样对待你妈!”胖嫂惊呆了,她没想到儿子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对她的不满情绪。
“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胖嫂咆哮着,马上又放声大哭起来,儿子的举动让她好难过啊!
“跟着你,永远过不上舒心的日子。”儿子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气哼哼地走了。
“我的命好苦啊!怎么养了个这么个东西……”胖嫂在丈夫的跟前大声地哭诉着。
听完胖嫂的讲述,丈夫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数落着妻子:“我说你啊,一天到晚地跟儿子唠叨着结婚的事,别说儿子烦了,就是我也听腻了。凡事水到自然成,到结婚的时候,媳妇自然会到家的。年青人,事业为重,愿意晚两年再结婚,逼是逼不来的。钱紧张,时间还长,慢慢地攒,总得让孩子结婚的。再说,你的脾气不能改改?一说话就高嗓门,跟吵架似地,儿子的脾气不好,都是受你的影响。年青孩子,火气旺盛,说话不分轻重,儿子大了,你得把他当朋友一样看待,跟他交流,说话商量着来,你倒好,整天摆着家长式的威风……”
“我是他妈,他啥时候把我当大人了?一说话,就跟我吵架……”胖嫂见丈夫不向着自己说话,更来气了:“还有你,我俩一吵架,就是我的错,老是袒护着他,你去跟你儿子过去吧,不要跟我过了……”胖嫂委屈地又哭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让别人听了笑话,跟个孩子志这么大的气,值得吗?说来说去,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两个人啊,谁知怎么了,水火不容,别人都说,男孩和妈妈是前世的情人,你们却是前世的冤家,死对头似地。”丈夫叹息着说道。
“我的命苦啊,养了个这么不知感恩的东西!”丈夫的话勾起了胖嫂对往事的回忆:
儿子在孩童时,那是胖嫂怀中的玉,掌上的珠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上怕掉了,傾注了全身心的爱。她对儿子好起来,恨不得把心抛给儿子。可当儿子对她稍微不顺心时,她便训斥儿子。在胖嫂看来,我疼你,爱你,好赖话都得听我的,母亲在孩子跟前是绝对的权威。一辈一辈就是这么过来的,孝顺孝顺,顺从大人才是好孩子。
胖嫂忘了,儿子是八零后,是经过改革开放以后诞生的宠儿,是思想开放,意识前潮,不受传统观念的约束的一代青年。他在母亲的长期训教和压抑下,感到窒息。从上初中开始,叛逆的性格开始暴露,对母亲的严加管制,强压学习的教育方式不满。开始逃学、离家出走、和母亲顶撞、性格变得桀骜不驯,和母亲的关系变得紧张而尖锐,摩擦不断,常常惹的胖嫂伤心流泪。
好在有个心胸宽大,性格和善的丈夫,一直在儿子和胖嫂之间两个锐利的齿轮之间,添加着润滑油。一边开导着胖嫂,一边教育着儿子,囫囵吞枣地让儿子上了中专,大专毕业。儿子在渐渐地长大,和胖嫂的关系开始缓和,但还是不冷不热地维系着。儿子较青春期变得懂事多了,有时也让胖嫂感到欣慰,胖嫂的确也改变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儿子的关系。但是矛盾还是时有发生。
“唉!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了个这么个儿子!”胖嫂惆怅地自言自语着。
“现在的年青人都是这样,谁家的孩子也不好管教。你得用心去感化他。”丈夫在劝说着胖嫂。
“他的脾气像谁?”胖嫂反问道。
“当然像你了,你想想你对孩子的态度,想想自己小的时候,孩子身上有你的影子啊。”丈夫揶揄地说道。
胖嫂开始回想自己小的时候,小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叛逆啊,上班时,因为母亲不给自己买自行车,自己对母亲大发雷霆,把母亲逼哭了,最后,借钱给自己买了一辆自行车……
“不要生气了,孩子大人,吵架生气是常有的事,过几天,气都消了,就啥事也没有了……”丈夫在耐心地劝着胖嫂。
“这回他是真的伤透了我的心,我永远不会理他了。”张嫂忿忿地说道。
“别吹牛了,过不了一天,你就该想儿子了。好了,好了,消消气。孩子那边过两天也没事了……哎呀,这花该浇水了吧!”丈夫突然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枝鲜红的康乃馨对胖嫂说道。
胖嫂心情一振,那枝鲜红的康乃馨,姿态优美,色彩鲜艳,浓香扑鼻。那是母亲节那一天,儿子给她买的。当儿子那天拿着鲜花,赠给母亲,并对她说道:“祝母亲节日快乐!”感动了的她落了泪,激动了好几天。她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儿子竟然这么有心计,跟老妈玩起了浪漫。她把这枝花找了个花瓶,将花投到瓶中的水中,细心地呵护着,每当看到它,她仿佛看到了儿子的那颗爱心。
“不是我夸儿子好,象儿子这样有心计的,知道送花给妈妈的男孩子真少。心胸宽大一点,对儿子包容一点。生活是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啊!笑笑吧,笑笑。”丈夫在逗着胖嫂说道。
胖嫂气消了,“扑哧”一声笑了。
……
这边丈夫在开导着胖嫂,在儿子那边,儿子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心情也不平静。这套房子是妈妈准备给他结婚买的。他不止一次地听妈妈讲过买这套房子的艰辛过程。这是妈妈用牙缝里节省下来的钱,为他买下的房子啊!一个工薪家庭,生活本来就不宽裕,购置了两套新房子,这是花费了父母半辈子的心血啊!本来房子闲置着,父母把它出租了出去,家里有了一笔不少的收入,可当他提出想自己出去单过,希望有自己的一个小天地时,父母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不再出租房子,把房子让给他住了。他有时躺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心里说不出的愧疚,他决心以后多挣钱,有了钱,好好孝敬父母,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可工作上的不顺心,老妈的唠叨声,又让他心烦意乱。今天,无端地朝老妈发了一顿火……唉!自己的脾气总是控制不住,从小到大没少若老妈生气,每次跟父母生了气,妥协、让步的总是妈妈,自己就不能……想着想着,儿子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突然,天空中下起了大雨,大雨磅薄。雨中,他正跟着妈妈艰难地走着。道路上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拔出泥泞的双腿,双腿沉重的跟注了铅块似得,好象有千金重,抬不起来,费力地跋涉着。他拉着妈妈的手,不停地在问妈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妈妈指着前面一座山包对他说道:“儿子啊,翻过前面那座小山,我们就到家了。孩子,路再难走,妈妈也要把你带回家!”妈妈领着他的手,吃力地拔着泥土交加的双腿,终于走到了小山的脚下。在山上有一条小路,起初是一条很好的路,可是由于下雨,泥土冲刷的已经看不见路了。愈往前走,小路愈窄,天也愈黑,到后来,这条路根本找不到了。突然,妈妈身子一滑,滑落山下,他一把没抓住妈妈,再回头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头的路,只看到背后有一堆蛇,张牙舞爪的对着他张着血盆大口。妈妈不见了,背后又有蛇把他的退路堵死了,他绝望极了,他心里说不出的孤独和害怕。他放声大哭起来,高声喊着:“妈妈,妈妈……”他多么希望此时妈妈在身边啊!他边哭边喊:“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带我回家……”
“儿子,醒醒,醒醒……”耳边响起一阵呼唤声,儿子睁开眼睛,爸爸、妈妈站在床边。太阳已偏西,不知不觉中,儿子躺在床上,睡了一大觉,做了个噩梦。
“看看你的屋子乱成什么样子!也不收拾好收拾。”胖嫂环顾着儿子的屋子,家中杂乱无章,胖嫂心疼地说道。
“快起来吃饭吧,妈妈给你包了饺子,趁热吃了吧。”老爸指着桌子上热腾腾的饺子对儿子说道。
胖嫂开始给儿子收拾屋子,儿子坐在桌子旁吃起了饺子,他看着妈妈,又吃不下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说不出口。
“哎呀,”突然,妈妈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有一个推拉门,胖嫂不小心绊在了门槛上。
儿子忙跑过去扶住了妈妈;“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妈妈老了,眼神不好使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胖嫂有些伤感地感叹着。
“妈,您不老,永远年轻。”儿子心不由衷地说道。
妈妈的确老了,白发也增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出现了……儿子心里一阵难过,悲哀地想着:“妈妈为自己操碎了心啊!”
“妈,”儿子拥抱着妈妈:“妈妈,对不起,儿子不懂事,若你生气了……”儿子的声音有些呜咽。
儿子那成人般温暖的胸怀在胖嫂身上涌起一股暖流,胖嫂感到了久违的亲情。泪水溢出眼睑:“儿子,妈妈的脾气也不好,总是在你面前摆家长威风,以后,妈妈会把你当成朋友和你交流的……”
“不,妈妈,你永远是妈妈,是我敬爱的妈妈!”儿子搂住妈妈,在胖嫂的脸上亲了一口。
夕阳斜射进窗户,太阳的余晖照在屋子里三口人的脸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晶莹泪花,身上暖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