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都是娘老子教的(散文)
昨日有事去了我们楼下的一户人家里。这是一个标准而有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对三十出头的小夫妻,带着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住着一套八九十平米的房子。平日里我们在楼下见着也会打个招呼,我知道他们夫妻都在一家国营企业上班,他们也问过我的职业,但却不曾有过来往。
我去的时候,夫妻俩刚吃完晚饭,妻子在厨房洗涮;丈夫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小;小儿子在自己的小屋里写作业。家里的整体气氛显得平静而祥和,温馨而宁静。
等女主人忙完了厨房里的活计,我们也说完事情后,我就和夫妻俩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这时,他们虎头虎脑的儿子拿着书慌里慌张的跑出小屋,来到妈妈跟前,指着书说他有题不会做。看来,这家孩子平时的学习是妈妈辅导的。
我看见孩子拿的是小学三年级语文书。妈妈看了看书,沉思着摇摇头。抬头看见我,眼睛似乎忽然亮一下,高兴的说:“太好了,朱老师,刚好你是教语文的,还是你给他说吧!”我接过说一看,是让写三个带有“直”字的成语。我一口气给他说了五六个。孩子听完,睁着他纯真而又明亮的大眼睛高兴的说:“叔叔,你太牛了,我以后也要当老师!”
我刚要客气一句,就听女主人急切的大声的说:“儿子,咱以后可不能当老师,咱要当官,当大官。当了官就有钱,就有一切……”正说着,忽然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红了脸说“朱老师,我不是那意思,我……”
我无语,只好笑笑。回头看见孩子手拿书本正扑闪着大眼睛,歪头看着我。我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笑说,学习去吧。
我起身告辞,女主人尴尬的说:“老师,真的别见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两天心里烦,都是我单位的事情闹得。你先别走,一定听我把话说完。你是知识人,你给评评理。”我其实也真没为她刚才的话生气,因为现今社会的老师和当官的比起来是显得很没出息的。我是真的感觉该走了。但听她如此说,只好又坐下来,充当一次听众。
原来,他们单位避开了国家“年底不许突击发放奖金”的文件规定,过完年了,开始发去年的年终奖。局长、处长、科长拿到的奖金分别是30万、10万和5万。到了普通职员手里,就只有2000元。他和丈夫一共得到四千元的奖金。她觉得不平衡。认为他们两口子忙死累活的干了一年,就看着大小的领导整日开着单位的小车赶场子似的到处吃喝玩乐,到头来,俩人拿到的奖金连他们科长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差不多只有局长的百分之一。
在我们国家,从古到今,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记得毛泽东曾经说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但看看历史,看看现实,哪个朝代,哪儿地方不是起义者战死,起义者头领受封甚至做皇帝。哪个单位不是职工卖命干活,领导住别墅,开小车,拿大奖,获表彰……
我也不想给他说这些,只劝她,知足常乐吧!用你们好歹还有奖金,我们一分都没有安慰她。随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她家。
回到自己家,上网。但刚才见过的那虎头虎脑的男孩,听了他妈妈有些歇斯底里般的喊叫后那种不解、无辜甚至茫然的眼神却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我突然就想到了鲁迅《狂人日记》中的一句话“这都是他们的娘老子教的!”
在我们的现实社会中,的确存在着很多很不尽人意的、让人绝望气愤和不满的现象和事实,我们的媒体上也整天的在报道和讨论这类现象和行为。这样就使得每一个身处滚滚红尘之中的人浸润其中而不能抽身其外。于是,人人不满现实而又无能为力,又于是,人人由对不良现象的不满转而为效仿,有能力和机会的人成了又一批贪者,盗者;没能力和机会的人便更加仇视社会。这就更加有力的加重了社会中的阴暗现象的滋生和发展,最终形成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
我们都感到了,现在的很多年轻人,自私,懒惰,贪婪,狂妄,消极,品质恶劣。我们甚至怀疑,这样的一代人,将来会把我们的国家引向哪里。这都是社会环境造就的结果,
学校本该是教育人,培养人的地方。但我国教育体制和教育理念早已经淡化了了对学生人生观、价值观和品质的培养,特别是我们目前的社会氛围又百倍、千倍于学校教育作用的强化了学生世俗,庸俗,等恶劣品质的熏陶。
从胖小子纯真如水,明亮如星的眼神看来,他稚嫩的心灵尚未受到尘世的污染。他毕竟还只是个懵懂顽童,他的心里也许还只有七个小矮人的善良和雷锋的无私吧。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也是最直接的老师。但如果他的妈妈爸爸,总是把世俗,暂时得志却不得道的人当做他效仿的榜样,总是把自己在生活中感受的不平和怨气一股脑儿的撒向他,把冷漠的人情、乌烟瘴气的官场、阴暗的现实指给他看,那么就如南极一样,他也终将不可避免的遭受世俗的彻底污染。
世俗,庸俗,邪恶的低龄化,就像癌症的低龄化一样,会给这个社会带来致命性的危害的。
后果很严重,我们该担心。